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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人物志:杨山十大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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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1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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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县地处豫西山区腹地,东南八百里伏牛山,西有熊耳山,东有外方山,东北伊阙直通洛阳,间有伊河、洛水、汝河、白河,其间一处山岭沟壑水网密布,山高林深极利藏身隐匿,民间讹传宋朝杨六郎曾屯兵于此,故称此山为“杨山”。清末河南嵩县民风尚武,出身贫苦农家的王天纵家贫不曾读书,习得一身拳脚棍棒功夫,稍壮即选入民团抗击匪盗,又练得一手好枪法,结识众多江湖朋友,后为结义兄弟出头打伤清兵,故逃亡山林落草为寇,知其事迹者纷纷来投。王天纵颇知农民的贫寒窘困,自落草之日即警示麾下“不得劫掠百姓”,将打击目标对准富户和官府,遇有官府、劣绅欺压乡民则替民众出头,因而民众视王天纵等为“义匪”而与通声息,故王天纵屡屡战胜清军声威大震,豫、陕一带刀客侠士多来投靠,队伍迅速达到数千之多。

王天纵(1885—1919)

1909年,王天纵为应对清军围剿,联络嵩县各股匪首齐聚杨山,与关金钟、憨玉琨、柴云升、张治公、张屏、陶福荣等10人结拜,史称“杨山十大弟兄”,也即后来名震陕、豫两省之“镇嵩军”的最初人马班底,又以王天纵部实力最强。且说杨山十大兄弟以年齿排序,据称以年长的孙琯排行老大,张屏第三,陶福荣第五,王天纵排在第六,柴云升第八,关金钟排老九,其余排序未详,遇有大事皆由王天纵裁决,其兄弟众人彼此性情各异,当时为民众熟知的歌谣传扬曰:“大仁大义关金钟,仁义老张屏,白面书生张治公,好好先生柴云升,蹦蹦跳跳憨玉琨,多诈多疑王天纵,杀人妖精陶福荣。”

杨山掠影

“杨山十大兄弟”名为一体,实际大致分为三个派系:(1)王天纵一系,包括王天纵、陶福荣、张治公、张屏等,其中陶福荣出身穷苦人家,先前王天纵初落草时,遭清兵围堵陷入绝境,情急之下欲举枪自杀,上山砍柴的陶福荣见状阻拦,背着王天纵脱离险境,此后便追随王天纵左右,王、陶二人亲如手足;张治公出身绿林世家,祖父张士耿是清末著名“刀客”,叔父张黑子曾与王天纵一道在嵩县杨山聚义,后张黑子被清军所杀,张治公遂上杨山与王天纵结拜为“杨山十大兄弟”;张屏出身贫寒农民家庭,自幼为人做工受尽欺侮,20岁拉拢乡邻结伙为匪,抢劫外地富户、豪商救济穷困,当时人称“仁义张屏”,与王天纵部结盟交好,“杨山十大兄弟”结拜时排行老三。(2)柴云升一系,包括柴云升、孙琯,其中柴云升幼读私塾数年,因家贫辍学,成年后因家贫受人轻视,发誓“闯不到别人前头誓不为人”,遂加入抢劫富户的匪盗组织,逐渐成为数十人众的首领,其麾下主要劫富户、豪商,攻击官府衙署抢夺武器,不入民宅不欺百姓,严禁调戏凌辱妇女。其部下曾有强抢民女者,旋即被其缴械杀头且送还女子归家,因而名声在外受人敬重,一些富户为保安全主动出资为其解决粮饷;孙琯出身读书人家,因家贫难以为继而辍学,甲午之战清朝败于倭奴日本,其有感清廷腐败国事日衰,贪官恶吏横行民不聊生,恰值豫西一带绿林蜂起,孙琯遂联络少年抢劫富户、袭击清朝官员,不久即投奔柴云升,后随其上杨山聚义,因年长被拜为首席。(3)关金钟一系,包括关金钟、憨玉琨等,其中关金钟本是王天纵副手,彼此关系十分密切;憨玉琨早先投奔王天纵、关金钟,频遭冷遇颇有不满,关金钟遂激憨玉琨纳“投名状”,憨玉琨于庙会中砍死富豪郭八仙,随即星夜上杨山入伙,于关金钟麾下从事。

土匪武装

自“杨山十大兄弟”结拜后,王天纵所部如虎添翼,势力之盛使清军望而胆寒,故清军耍弄诡计离间分化,收买叛徒散布谣言称“老九”关金钟私吞富户献金,且对王天纵不满欲杀之,当时恰逢关母做寿,各路绿林朋友前往祝寿,有人回报王天纵称寿宴排面甚大且洋货居多,可见关金钟经手私吞财物属实。原来众人结拜之初便相约“所得财物要归公”,故按律私吞财物当杀,而且关金钟颇懂心术且任侠使性,使王天纵略有不满,当夜王天纵、张治公下山杀死关金钟,当时憨玉琨、柴云升因赴宴醉卧关家,听闻枪声大作遂急忙起床躲避,其后关金钟所部人马悉投柴、憨,由此杨山兄弟之间经常激战,遂使清军有机可乘,致使王天纵部应对清军颇为掣肘。直到后来,王天纵向关母认罪并奉养之,与先前兄弟重结盟好,彼此间的仇视才稍有缓和。

土匪

这一时期,巩义人刘镇华组建起嵩县同盟会,其党人有冉祥征、石言、蒋峨等人,以开办洋学为掩护组织反清革命。先前刘镇华中过秀才,至清朝废除科举制度后,刘镇华又于保定读过师范及法政监狱专业,毕业后担任开封中州公学庶务长,石言等为学校老师,刘镇华、石言等多次拉拢土匪武装参加革命党,最终得到王天纵等支持。值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同盟会会员石又骞、刘纯仁等积极活动,促使“杨山十大兄弟”抛却前嫌投身于革命洪流之中,分别袭击豫西各地衙署。王天纵等随刘镇华进攻嵩县声援洛阳革命军,打得清军抱头鼠窜,士气旺盛的义军还编了顺口溜:“打下洛阳城,杀了狗知府,赶走宣统帝,孙文坐天下,百姓笑哈哈。”不久义军因叛徒出卖而失败,遭到大部清军围剿朝不保夕,当时陕军张钫部与豫军赵倜部激战潼关等地,在刘镇华主张下决定转投陕军张钫部。行军途中,“老大”孙琯脚底抹油脱离军队回乡,后因与妇人通奸被开黑枪打死,其余人等皆纳入张钫麾下,王天纵担任东征先锋官,张治公、柴云升、憨玉昆为标统,刘镇华初任书记官后升参议,于潼关、洛阳一带取得过小胜,不久进攻受挫损兵800人,王与柴、憨旧怨再度爆发,二人告假返回嵩县招兵。

湖北武昌起义

中华民国建立,北洋政府命令陕军缩编裁减,按规制王天纵部亦在裁减之列,恰值河南都督张镇芳兵力不足,恐不足以震慑豫西群匪,故与陕西张凤翙、张钫商请王天纵部回豫,维持豫西22县治安,因驻地近嵩山故沿称“镇嵩军”。袁世凯积极铲削革命党军政实权,陕西张凤翙、张钫及镇嵩军王天纵皆被调往北京,陶福荣随行入京任职。张钫打算让石言出任镇嵩军统领,石言自揣资望能力不足胜任,力荐刘镇华担任此职,初刘镇华投靠张钫,张命其担任书记、参议,刘镇华嫌弃官小而有骄横不悦之色,故张钫素来厌恶其自大贪权,然而此时镇嵩军多绿林草莽难堪大用,只得勉强举荐刘镇华统领镇嵩军,此时所部下辖三标一营:第一标分统柴云升,第二标分统张治公,第三标分统憨玉昆,炮兵营长武衍周。

镇嵩军

镇嵩军出身匪帮草寇,为河南大小军阀轻视排挤,刘镇华为刷新局面大力整顿军纪,严厉督令所部剿匪,以示与旧日匪帮生涯一刀两断,麾下张治公杀害堂弟、憨玉琨处决胞兄、柴云升枪杀副手,镇嵩军内受株连清洗者达数千人,迅速铲平豫西一带匪患,大受省府表彰嘉奖,自此豫省内外皆不敢小视,刘镇华得以跻身军阀之列。期间镇嵩军击毙土匪头子任天赦,此匪首蓄有一妾美貌十分,镇嵩军军官多有非非之想,故军中宣称欲得此女必须离职离军,众人听罢皆退却不前,惟“杨山十大兄弟”之张屏决意辞职迎娶女子,1916年左右回归故里不理政事,后患眼疾双目失明,于1949年去世。

刘镇华(1883—1955)

刘镇华执掌镇嵩军积极投靠袁世凯,拒绝参与“二次革命”且截杀革命党信使,大肆镇压河南白朗农民起义军,1914年白朗战死被战友秘密埋葬,刘镇华派柴云升寻访埋葬之处,割下白朗首级谎称击毙枭首,向袁世凯“报捷”邀赏10万元,又被授予陆军中将,此后刘镇华极力投靠袁世凯,经营镇嵩军壮大势力。1917年冬,陕督陈树藩因受靖国军围剿,急请刘镇华、憨玉琨出兵援陕,解除西安之围后,刘镇华担任陕省省长,柴云升、张治公、憨玉琨分任师长。这一时期王天纵反袁、反张勋复辟,1917年孙中山任命其为河南靖国军总司令,王天纵在豫西招集万余人,陶福荣亦受命返豫召集旧部五六千人,转战至1919年,王天纵病死于四川夔州,陶福荣与北洋军交战中战死。

靖国军勋章

1920年,直系阎相文、冯玉祥等入陕,刘镇华运用两面手法保存了自身权位与军队实力;1924年第二次直奉大战,镇嵩军投向直系吴佩孚,派遣张治公师出陕助战,憨玉琨、柴云升留陕镇守,其后冯玉祥、胡景翼等发动“北京政变”搞垮直系,扶植段祺瑞为傀儡执政,刘镇华闻讯即通电拥护,而段祺瑞则暗中勾连刘镇华,暗示由憨玉琨挥兵郑、汴,即任命其担任河南督军,这样就等于默许刘镇华可以夺取河南,刘镇华随即派遣憨玉琨入豫占领郑、汴。当时在张作霖、冯玉祥主导下,北洋政府已任命胡景翼为河南督军、孙岳为陕西督军,且胡景翼、孙岳旋即引兵自豫东渡河,刘镇华调汉中吴新田代理陕督,自己则布置人马亲往督战,双方战争一触即发。

憨胡争洛阳

1925年2月,胡景翼先发制人发动激战,孝义兵工厂几度易手,镇嵩军新扩编的马水旺师倒戈,张治公拒不发兵支援,刘镇华承诺由张出任豫军副司令,张治公出兵洛阳为时已晚,旋即被击溃退往陕西,憨玉琨部兵败山倒,一路败逃至豫西故乡,部队散落仅有数人相随,先前其“大义灭亲”杀其胞兄,亲朋故人惧其狠毒皆不敢往视,此际近乡情怯加之狼狈窘迫,羞愤之下服毒身亡。1925年胡景翼病死,继任者岳维峻执掌20万军队四面出击,次年初便在打击下龟缩豫西,吴佩孚怂恿败逃山西的刘镇华召集旧部再战豫西。

洛阳火车站

不久镇嵩军柴云升等击败岳维峻,张治公乘机兵不血刃占领洛阳,随后扩充兵额至4万余,且大肆屠杀红枪会会众。4月刘镇华镇嵩军入陕,围攻西安达八月之久,宣告失败撤兵离陕返豫,刘镇华收容残部缩编为2个军,柴云升担任第1军军长。1927年春奉系张作霖自东入豫,此时镇嵩军西边为冯玉祥所部,南边受北伐军紧逼,内部争论向谁投降日趋激烈,柴云升等与刘镇华决裂,辞职脱离镇嵩军,辗转投入张宗昌麾下,1928年冯玉祥击败张宗昌,柴云升由此不复再起,直至1936年病故于天津。而作为“杨山十大兄弟”之一的张治公,先是1927年所部人马遭红枪会攻击,后又被国民军方振武部击败,1927年10月下野,1951年因屠杀“红枪会”事件,被当地人民政府执行枪决。

河南红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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