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重庆小伙子江义高在开县当知青，经历了一件奇事。
七八十年代的开县
那年9月，大队干部忽然找到江义高，交给他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原来，大队在30多里外的山沟里开了个小煤窑，十七八个挖煤工，一个会计。挖出来的煤一般都卖给了社员，3角钱一百斤。
这些天，煤窑的老会计生了病，卧床不起。大队里识字的人不多，只能让江义高临时顶上去，负责过秤、记账和收钱。实话实说，虽然煤窑在山沟沟里，十分偏僻还只能睡工棚，但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江义高收拾几件衣服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煤窑在一个名叫茅山峡的地方，有人来买煤，江义高才忙活一阵子，其他时间都闲着。几天之后，江义高就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晚上十几个挖煤工来吃晚饭，每个人都从碗里夹出一点点饭，放进厨房的一个小瓦罐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江义高不明白。那个时候口粮还是很紧张的，挖煤工每天都是重体力劳动，饭量很大。平时闲聊的时候，他们都说吃不饱，为什么还要把饭留下来一点点？
江义高很好奇，就去询问“窑头”彭大汉。这个彭大汉虎背熊腰、身强体壮，从13岁开始挖煤，现在三十多岁了，经验十分丰富。彭大汉一听新来的知青会计问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越是这样，江义高越是好奇，一直在追问。彭大汉实在没办法，回答说是喂“窑猪儿”。江义高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窑猪儿”这种东西，更加好奇了。但不管他问哪个挖煤工，大家都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好像是天大的秘密一样。
挖煤十分辛苦
一般情况下，下午很少有人来买煤，因为路太远不方便拉回家。所以，江义高下午都很清闲，反正也是闲着，他就习惯每天五点多烧一大锅水，等着那十几个挖煤工上来洗澡用。挖煤工一般都是6点回来，洗澡然后吃饭。但这一天傍晚，一直等到6点半，洗澡水都凉了，还是没人回来。
江义高担心起来，挖煤不仅辛苦，而且还很危险，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想到这里，他赶紧一路小跑来到窑口，使劲朝里面张望。这是江义高第一次来到窑口，他也不敢进去，荒山野岭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
就在此时，十几个挖煤工从窑口出来了。江义高松了一口气，正想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上来，忽然看到彭大汉的脚边有一只大老鼠，估摸着至少有六七两重。江义高大喊一声“耗子”，立刻从旁边捡起一根竹竿，伸手就要打。
彭大汉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江义高，连连说着“莫打莫打”。江义高这才发现，这大肥老鼠一点也不怕人，虽然自己手里拎着竹竿，但那耗子也不跑，就瞪着小眼睛看着江义高。这么大的老鼠为什么不打？想到这里，江义高又想上前去打，一个挖煤工赶紧把那老鼠往窑口一推，嘴里说：“猪儿，进去吧！”说完，这老鼠就钻进了煤窑里。
江义高忽然明白了，这只大老鼠就是挖煤工口中的“窑猪儿”。不过，彭大汉他们为什么要保护一只老鼠，还把自己的饭分给老鼠吃呢？这也太奇怪了。
煤矿里的老鼠
那个时候的煤窑条件差，经常会遇到坍塌、冒水或者瓦斯爆炸，一旦遇上了，非死即伤。老挖煤工都知道，煤窑里的老鼠特别“神”，很多事故发生前，老鼠好像都能提前知道，拼命往外跑。挖煤工要是看到老鼠跑，就会跟着往外跑，能救命。
所以，挖煤工人都对老鼠很敬重，不能打，还要拿口粮喂着它。老鼠这么“神”，就不能再叫它耗子，而是尊称“窑猪儿”。刚才的那只大老鼠，已经跟着这帮挖煤工人三四年了，上窑下窑天天相处，老鼠不怕人，人更离不开这只大老鼠。年初的时候，这只老鼠提前预感到瓦斯爆炸，还救了所有人的命。
既然这样，为什么这群挖煤工人还支支吾吾，不想把实情告诉江义高呢？原因有两个，首先就是那个时代，很多人并不懂为什么老鼠能“预感危险”。挖煤工人觉得老鼠可能有灵性，是“保护神”，需要供起来。但很明显，把老鼠“供”起来，属于封建迷信，当然不能随便告诉一个知青了。
第二个原因更重要，因为那个时候的“重庆崽儿”来到乡村后，口碑不太好。主要原因就是有些人嘴巴特别馋，什么都敢吃。当地老百姓抓到黄鳝、泥鳅，大多都喂猫了。但是重庆知青来了以后，这些都当成了美味。
还有耗子、青蛙、蛇、蝉、笋子虫、蚂蚱、水爬虫等等，好像只要有点肉的东西，重庆来的知青都喜欢吃。知青嘴馋已经出了名，万一江义高盯上了这只大老鼠，那不就麻烦了？所以挖煤工人才不愿意多说。
江义高当时并不知道，挖煤工人竟然有这些顾虑，而且他也不懂老鼠怎么能预知灾难。所以，当时的江义高还以为彭大汉编个瞎话骗他呢。于是，江义高笑呵呵地说：“那耗子好肥，打下来能下二两酒！”
一群挖煤工人听了，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平时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端着碗蹲在树下，边吃边聊天，嘻嘻哈哈特别开心。但是那一天的晚饭，所有挖煤工都不说话，静悄悄地端着碗吃完饭，表情凝重地回去睡觉了。
小煤窑
江义高揉了揉眼睛，一看竟然是彭大汉，于是迷迷糊糊穿上衣服，之后，两人来到平时吃饭的黄桷树下。彭大汉此时才轻声说，自己晚上出来撒尿，运气特别好，竟然抓到了一只刺猬。想着江义高上山这么多天，粗茶淡饭，肯定嘴馋了，所以扒皮炖熟，撒了点盐，当下酒菜。
江义高一听，肚子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出来，也不推辞，赶紧坐在了大石头上。彭大汉端上来一小锅肉，虽然山上没有什么调料，但多少天没见过肉了，谁还在乎这个？江义高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真美味。彭大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吃肉边喝酒，在朦胧的星光下小声闲聊着。
吃饱喝足之后，彭大汉忽然靠过来，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来农村有一年多了，听社员说你特别守规矩，不像那些瞎折腾的孩子。今天见到的那只窑猪儿，你可千万别打哟！”
江义高抹了抹嘴边的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打那只老鼠！毕竟“吃人家嘴软”，刚刚这一顿酒肉，也算是解了馋，就放过那只老鼠了。
听到江义高的保证，彭大汉忽然松了一口气，满脸如释重负的感觉。直到要离开煤窑的时候，江义高才打听到，这天晚上吃到嘴里的，并不是刺猬肉。原来，一群挖煤工害怕这个重庆知青真把老鼠吃了，当天晚上就偷偷凑了钱，派人连夜到附近人家买了一只兔子。
回来后又偷偷摸摸炖好了，折腾到半夜，派出彭大汉为代表，陪着江义高喝酒吃肉。当时，其他人都没睡着，提心吊胆地等结果，听到江义高保证不吃老鼠的时候，大家才安心睡觉。
江义高也不太懂，这老鼠“预知危险”是不是有道理，但从此之后他也见怪不怪了。后来，他还学着挖煤工的样子，也夹一点饭放进厨房的小瓦罐里。
煤矿工人和老鼠相处融洽
在煤窑工作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老会计病好了，江义高也该离开了。那天大队派人过来，告诉江义高把经手的账目整理一下，第二天和老会计交接好再下山。于是，当天晚上江义高点上了小煤油灯，趴在工棚角落的桌子上核对账目。
十几个挖煤工人忙了一天，都十分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江义高细心地算着自己经手的每一笔账，忽然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脚。但因为一笔账还没算完，就没在意自己的脚下。
结果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大。江义高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那只大老鼠的声音！肯定是出事了，江义高赶紧大声喊醒彭大汉等人，端起油灯四下寻找。找来找去，那只大老鼠就在桌子下面，和一条蛇缠斗在一起，距离江义高刚才脚的位置不到半公尺。
那条蛇大家都认识，是当地人称为“土板子蛇”的剧毒蛇类（蝮蛇）。此时，这条拇指粗细的土板子蛇死死缠住了大老鼠，大老鼠也不示弱，狠狠咬住蛇的脖子，吱吱乱叫。江义高急了，顺手抄起了旁边的铲子，但挥到半空又不敢打下去了，万一误伤了大老鼠怎么办？
彭大汉急得团团转，也是不敢随便动手。大老鼠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完全听不见叫声了。彭大汉抄起铲子，朝着土板子蛇狠狠砸了过去，把它砍成了几段。
第二天，大家在那棵黄桷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埋了这只大老鼠，还烧了一些纸钱。江义高认为，自己一定是惊动了那条土板子蛇，而大老鼠舍命保护了自己……
离开煤窑之后，江义高听社员说，彭大汉他们又凑了三升苞谷，从旁边的生产大队煤窑里，请回来了另一只“窑猪儿”，好吃好喝供起来，当成大家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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