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听春啼变莺舌,
三嫌老丑换蛾眉”
“我家里养的家妓,
三年多时光一晃,
我就会嫌弃她们老了丑了,
把她们赶出去,
再换一批鲜嫩年轻的来,
十年间,我已经换了三次。”
70岁的白居易如是说道。
你可能不能想象,
这个白居易和写《上阳白发人》、
《琵琶行》的白居易是同一个人。
曾经的他,
既同情过‘入时十六今六十’的上阳白发人,
又同情过‘老大嫁作商人妇’的浔阳江头琵琶女。
而现在的他,
居然买了一批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来当家妓,
仅仅才三年,
姑娘们也才十八九岁,
就嫌人家老了丑了,
当废品处理掉,
再买进一批新鲜货色,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这还是被后来无数文人雅士所歌颂的,
被誉为“五百年中一乐天”的,
大唐诗魔白居易吗?
都说人到70古来稀,
可白居易却依然不服老。
他养着几百个歌妓舞姬,
个个都是嫩得能掐出水的二八芳华,
甚至还有些豆蔻年华的少女。
他看着那些年轻女子的姣好面庞,
听着小蛮与樊素的轻歌莺语,
回想起自己少年往事时,
嘴边泛起丝丝苦涩的笑意......
少年时,他在小乡村里摸着泥巴长大,
他出身的年代,
正值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乱世,
战火烧得民不聊生。
白家世代都是县令之类的小官,
战乱起时四处逃亡,
与白家比邻而居的,
是一家农户,
那农户有个女儿,叫做湘灵。
她比白居易小了四岁。
乡下地方,
还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
小孩儿更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条框,
白居易和湘灵很快玩在了一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孩子贪玩任性本无大过,
但白居易却不可以。
白家世代诗书,
只是因一时战乱避祸于此,
长辈哪能放任白居易如此天真烂漫?
他必须要读书,
要考取功名,
要光宗耀祖!
到了读书的年龄,
他就不能再天天和湘灵在一块儿玩耍了,
但凡有空闲,
湘灵总悄悄的来敲打他的窗。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两个少年就这样悄悄地相爱了。
白居易姓白,
却不是个小白,
他比任何一个孩子都用功努力,
五六岁的时候就学写诗,
十五六岁就备战公务员考试。
白天他练习写赋,
晚上就练书法,
中间空下来的时候练写诗,
不停地在学习,
读书读得口都生出了疮,
写字写得手都磨出了茧,
年纪轻轻的,
就满头白发。
可小湘灵并不嫌弃年少白头的他,
反而觉得非主流的他十分帅。
少年的诗写得好,
少女的琵琶弹得很好,
两人经常悄悄在星空下一唱一和,
互诉衷肠。
但是白家却不同意他俩在一起,
在白母看来,
小白将来是要干大事的,
怎能娶一乡野村姑?
而湘灵也怕自己的卑微家世拖累了他,
无比自卑。
“娉婷十五胜天仙,
白日嫦娥旱地莲。”
在他眼里,
灵儿是是天仙、嫦娥,
是古今中外最好的女子,
这辈子他非她不娶。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10年光阴过去,
少年的白居易,
就像他诗中描写的野草一样,
用他坚韧不拔的意志,
考上了进士,
他回到老家,
一开口就向母亲提出婚事,
但门第观念极重的母亲又一次拒绝了。
数年里,
他不断地写诗怀念湘灵,
秋来时想她、
冬至夜想她、
晚上下雨想她、
看见镜子也会想她......
可此时高中状元的他,
几乎失去了湘灵的一切消息,
只能把满腹相思都写在纸上。
欲忘忘未得,
欲去去无由。
又是10年过去,
他一直不肯结婚,
直到37岁,
母亲以死相逼,
他才匆匆同一个不爱的人拜了堂。
命运让他失去了一个女人,
却又意外的安排了一个男人,
一个他生命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男人。
在一个万里无云,清风徐来的日子。
刚刚交完考卷的白居易,
一脸轻松地向考场外走去。
缘分就是那么微妙,
只因为在人海中他多看了他一眼,
一个叫元稹的男生就走进了他的世界。
一时间电光火石闪烁,
“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走起!”。
从此他们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
经过两年的肝胆相照,
他俩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一次酒过三巡,
二人合计着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旁人以为他们只是喝断片后的狂言,
也没当真。
但酒醒后的老白,
马上辞去了校书郎职。
坚决报考了一个村官,
深入劳动人民群众,
寻找一线素材。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他和他的好哥们元稹终于搞起了事情,
这就是轰动整个文坛的新乐府运动。
当今早已不是那个牛气轰轰的开元盛世,
李白的浪漫已经不合时宜。
既然粉饰太平的诗句都烂大街了,
那就来点接地气的“毒鸡汤”吧(讽喻诗)。
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
卖炭得钱何所营,
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
心忧炭贱愿天寒。
你们这些衣冠禽兽,
连老头的一车碳都不放过,
如此丧心病狂,
良心不会痛吗?
食饱心自若,
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
衢州人食人。
这些当官的肥得像头猪一样,
江南都闹饥荒人吃人了,
你们却依然醉生梦死,
实在不是人。
他骂遍了整个朝中大员,
活生生的撕开他们丑恶的面孔,
渐渐的,
他被孤立了。
虽然《长恨歌》让他声名鹊起,
虽然他点名提拔为翰林学士。
可皇上要他做官,
是要他陪自己喝酒吟诗以显示下君主风范,
现在好,
一个劲儿给自己挑刺,
自己搞出来的太平盛世都快被他给折腾难看了。
贬!
他乖乖去江州赴职,
聪明的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险恶的政治斗争,
他骂过、怒过、揭发过,
但也比不过天黑的速度。
胸中十年内,消尽浩然气。
他选择了穷则独善其身的道路。
他到杭州走马上任时,
水井与西湖相通的地下通道已严重淤塞。
水源告急,
百姓饮水成了难题。
白居易在立马就对西湖进行筑提疏浚。
自此,杭州城再无大灾。
离任的那一天,
挽留的人群从头不见尾。
他留下了一湖清水、
一道芳堤、六井清泉。
还把他自己俸禄的剩余部分,
也留在了官库。
被贬三次,
他早已消磨去大半的精气神,
四十岁前,
他对爱情憧憬并坚持,
而后半生,
他选择带着爱情绝望后颓废堕入欢场,
日日沉迷温柔乡。
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单恋一乡姑?
张爱玲说:
西湖水,是前朝名妓的洗脸水。
于是他堕落了。
樱桃樊素口,
杨柳小蛮腰。
可他对少女的贪恋,
并不能弥补与湘灵分离的遗憾。
渐渐的,
菱角、谷儿、红绡、紫绡……
走进了他,又离开了她,
他当众饮酒狎妓,
引来“观者如堵”,
万民“望之若仙”。
四十岁前的白居易,
已经死了。
年轻时他为民主自由而骂,
年纪大了,
他毫无保留的露出自己的狭隘与虚荣,
年少时对于女子的怜香惜玉,
变成了现在的无情无义。
你心态平和,
他嫌你人老色衰;
你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他嫌你人老色衰;
君埋地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原来伟大的诗人,
亦自有不伟大的一面。
对今天的我们而言,
人生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远行,
就算我们无法选择它的起点,
但是我们却能选择如何走过生命的终点。
若是在人生的旅途中偶尔感到困惑和迷茫,
不妨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盛唐诗王: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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