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曾有一位勇敢的女记者,因一系列“壮举”成为媒介偶像。
她曾跟随小说《环游世界八十天》中福克的足迹,在72天内就完成了环球之旅,成为世界上首位独立环球旅行的女人。
而在她辉煌的职业生涯中,最令人啧啧称奇、津津乐道的,是她装疯卖傻,混进一家臭名昭著的精神病院,当了10天精神病人的故事。
这个名叫娜丽·布莱的女记者,从此开创了媒体隐秘采访的先河。
娜丽·布莱
那么,娜丽是如何成功混入精神病院,在那里又目睹了哪些惊人的内幕呢?
那是在1887年的纽约,一位面容清秀、目光清澈的年轻女子,走进《纽约世界报》的办公室。
她就是本文的主人公伊丽莎白·简·科克伦,笔名为娜丽·布莱。
电影《疯人院十日》
22岁的娜丽来自匹兹堡,曾在《匹兹堡电讯报》工作,是当时少有的女性调查记者。
然而,也正是因为女性的身份,她在记者岗位上受到很大限制,最终被调离了喜爱的社会新闻栏目。
她不希望自己的媒体生涯,只局限于写写时尚、养花这类的文章,于是便离开了那张报纸,来到了更为开放、先锋的纽约。
可来到这座城市4个月了,她仍没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如今身无分文的她,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普利策创办的这家报纸。
电影《疯人院十日》
阅读了娜丽以前的调查文章,普利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这个22岁女孩看上去,仍是那么年轻柔弱,真的能担任重要的深度调查吗?
他决定给她一个不小的考验——去精神病院做深度调查!
当时,罗斯福岛上的一座疯人院臭名昭著——坊间到处流传着这里虐待病人的故事。
纽约的各大报纸,也曾对那里进行过一些报道,可这些报道也只是流于表面,从没有进行过深入调查。
娜丽·布莱的漫画
娜丽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实际上,她十分兴奋,血脉贲张。
她向来对调查报道,有着一种天生的热情。经过深思熟虑,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冒充女精神病人,深入医院“卧底”!
听到这个建议,普利策也十分吃惊。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才是能深入挖出医院内幕的途径。于是,他赞同了娜丽的建议,并给予了她很大的支持。
电影《疯人院十日》
为混入罗斯福岛的精神病院,娜丽进行了精心的筹划。
她首先是对着镜子,认真练习精神错乱的表情:做鬼脸、目光呆滞、嘴角歪斜……
漫画:娜丽模仿“精神错乱”
表情过关后,她开始在外形上“改造”: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一连几天不刷牙不洗脸,头发也弄得乱蓬蓬。
她邋里邋遢地走到街上,一些不认识她的人,开始投来异样的眼光。她知道,她成功了。
电影中的娜丽,对着镜子练习
接着,她来到纽约南部,声称自己是古巴移民,名叫奈莉·莫雷诺,并住进一所临时寄宿房屋。
入住的当天晚上,她开始“发病”了:她整晚整晚不睡觉,直勾勾地盯着同屋的人,不时发出可怕的尖叫,撕扯着她美丽的金发。
房客们害怕极了,找来了房东帮忙。
娜丽用蹩脚的西班牙语说,自己是古巴大财主的女儿,一会儿就有仆人来接她,周围这些人都要害她,她必须赶紧逃跑……
电影《疯人院十日》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中充满着“野性和狩猎般的神情”。
房东和周围的人,都“看出”她发疯了,被吓得胆战心惊,马上报了警。
很快,娜丽就被警察带走,并接受了几名医生的检查。
漫画:娜丽接受医生的检查
主治医生观察了一会儿,带着肯定的语气判断道:“毫无疑问,是个妄想症患者,十足的神经病。”
一位精神科主任断定:“毫无疑问,她疯了。”
而一名医生甚至说:“我觉得没救了。”
于是娜丽如愿以偿,被送到了罗斯福岛上的精神病院。
回忆起那个“疯狂”的晚上,娜丽曾写道:“那是我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娜丽·布莱本人
登上了一条肮脏的渡船,娜丽来到了目的地——精神病院。
没想到,这里的一切,比人们传说的更耸人听闻。
作家狄更斯曾在小说中,描写过这家精神病院,形容这里充斥着“无精打采”的“疯人院气氛”。
而娜丽在这里经历的一切,简直可以用“炼狱”来形容:
她换上了比原来身上那件更脏的亚麻布衣服,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肮脏不堪的环境。这时她惊呆的表情,完全是真情流露,没有一丝掺假。
电影《疯人院十日》
而冷血的医生、心狠的护士、腐臭的食物,一样又一样,突破着她的想像。
让她惊骇的是,病人们经常挨打、挨饿,像囚犯一样,被关进狭窄昏暗的屋子里。
有的病人被看守骚扰、殴打,甚至被活活掐死!
电影《疯人院十日》
让娜丽难以想象的是,这里被“囚禁”的,不完全是精神病人——
居然有一些外国女人,只因难以和当地人沟通,就被认为是疯子关了进来。
还有几位是发烧时神志不清,而被误当做精神病人送进这里……
那些被“误诊”了的可怜人,在这里身不由己、百口莫辩,只能听从医生和护士的话,否则就要吃苦头。
电影《疯人院十日》
娜丽亲眼见到:一个完全健康的女人,苦苦为自己辩解时,竟被护士勒令闭嘴。
为了惩罚她的行为,护士让她在椅子上,后背直挺挺地靠着,从早上六点,一直坐到晚上八点。她不能说话,不能移动,不能看书,就这样一直坐着。
医生和护士,好像在做残忍的人体实验——看能坚持多久,这个人才会发狂。
电影《疯人院十日》
娜丽自然也逃不出魔爪。洗澡这个环节,就成了一场噩梦:
阴森的浴室,冰冷的浴盆。护士让她脱光衣服,浸到寒沁沁的水里。
娜丽这辈子,还从没如此诚恳地求人放过。然而,她意识到再不照做,他们就要动粗,不会手下留情。
她冻得牙齿打战,四肢发麻,浑身青紫。
“突然,我头顶上一桶接一桶的水——冰冷的水——流进了我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我想这就是溺水的感觉。接着,他们把我从浴盆里拖出来,我喘着气,颤抖着,颤抖着。这一次我看起来确实很疯狂……”
娜丽后来在文章中讽刺道:“还有什么‘治疗’,比这种能让人更快地发疯呢?!”
电影中的娜丽
除了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关在这儿的人还要劳动:
精神病院的卫生,居然是病人们在维护。甚至,病人们还要为护士打扫卧室、给他们洗衣服!
娜丽还看到更讽刺的一幕:一个低矮的亭子里,许多无助的疯子被关在里边。而亭子上写着标语:“活着就有希望。”
娜丽在文章中戏谑道:“我倒很想在疯人院的大门上写这样几个字:‘入此门者,生无可盼。’”
电影《疯人院十日》中的医生
戏剧性的是,娜丽自打来到罗斯福岛,就停止了装疯卖傻。
然而,她越表现得平静和正常,就越被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当成真正的疯子来对待。
在即将结束“卧底”时,娜丽的身份差点儿暴露——另一家报纸的记者,也被派来调查这家医院。
于是在精神病院关了10天后,娜丽被安排好的律师解救了出来,终于结束了“炼狱”般的体验采访。
娜丽·布莱本人
5天后,《纽约世界报》就刊登了娜丽的新闻调查:《在疯人院铁栏的背后》。
娜丽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进文章,深度揭露了精神病院的黑暗内幕。该报道引起了轩然大波,在纽约掀起了舆论地震,进而震惊了整个美国。
最后,在舆论的巨大压力之下,纽约加快了对收容所的改造进程,并决定每年增加拨款,专门用于对精神病人的看护。
而多家类似的精神病院,也开始大力改进医疗服务,让病人得到更人道的待遇。
电影《疯人院十日》
后来,娜丽还以陪审团成员的身份,回访了那所曾是炼狱的医院。这次调查她发现:之前报道的许多问题,已经得到了改善。尤其是对病人的检查,也更为严谨了。
后来,娜丽根据这段经历,出版了《疯人院十日》,将自己在疯人院的遭遇,进行了更深入的描述。
该书成为当时的畅销书,娜丽也迅速成为业界偶像,被誉为“美国最佳记者”。
她不仅以非凡的智慧和勇气,改善了精神病人的治疗条件,也在一个多世纪前证明:女性能够在社会上,占有与男人同等的地位。
娜丽·布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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