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杯2022华语经典文学大赛】参赛展：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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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县委书记（短篇小说）

李国

 

一、上任

董为民到牛县上任。

轿车开到路边一家小饭店门前停下，董为民点了两份饭。吃着吃着，就听到里边的雅间传出女服务员的尖叫声，随后是“呜呜”的哭声。董为民示意司机小于去看看。不一会儿，他回来告诉了董为民。董为民不由得怒火中烧，站起身来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小于说：“董书记，你还没上任呢，少管闲事吧？”

董为民不由得瞪了小于一眼说：“我必须要管！”

这时，雅间又传过来尖叫声。董为民问吧台的另位小姑娘：“你们这里叫啥村，归哪管？”

“这儿是城南镇，归牛县管。”

“里边吃饭的是谁？”

“看你们是外地人，我才敢说，他是当地的痞子，净欺负我们女服务员。前天，他在饭店还强奸一名姓田的服务员呢。”

“那你们怎么不去到派出所报案？”

“报了，人家与警察好着呢。说她图他的钱，讹诈诬陷他，气得我们那个服务员大病一场，最后回老家去了。咳！往哪说理去。”

“小妹妹，会有说理的地方！”董为民不由得咬了咬牙，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董为民向小于招下手，叫他一起径直来到那间雅座。

董为民推开门，见一位好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饭桌边掩面而泣，孤独而无助的样子，她的嘴角上的黑痔引起董为民的注意，裙子凌乱，大腿上有掐红的痕迹，乳罩果然煮在热气腾腾的火锅里。一桌人见董为民推开门，又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因为他们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立刻僵持住了。董为民说：“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能耐！”

满脸横肉不屑地边吃边说：“哪个人没系好裤子，把你给露出来了？”旁边的人也跟着哈哈笑着“就是”着。

“你嘴放干净点儿，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是要遭报应的。”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竟来到这儿教训老子，你活腻了吧？”说着，满脸横肉扔下筷子，站起来说，“欠揍啊你，我今天打你五万块钱的。”边说边往董为民这边凑。

“住手!”小于见董为民要挨打，一声霹雳炸响，这是你们牛县新来的县委书记。”

满脸横肉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董为民两遍：“县委书记？就你这样的，别说给县委书记提鞋，就是给我提鞋我都不要。就你这身行头是县委书记，那我就是市长、省长了。”他掏出手机，“祝老兄，城南饭店有人冒充县委书记，你马上来一趟。”看他给人打电话，董为民悬着的心放下了。

不一会儿，闪着警灯响着警笛的警车开到饭店门口，忽啦啦下来四五个警察。董为民来个先发制人，对带头的说：“我是牛县新来的县委书记董为民，他们公然调戏侮辱女服务员，你们要管一管。”

岁数稍大一些的警察说：“你说你是县委书记，你拿出证明来。”

于是，董为民就去摸口袋，一摸是空的。早晨换衣服了，身份证没带着。周围的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说：“别装了，还是到派出所说清楚吧。”

小于站出来：“我是董书记的司机，这是我的工作证。”岁数大一些的警察，望了一眼满脸横肉，抬手把小于的工作证打在地上，说：“都带走！”

董为民被带上手铐，坐上了警车。

 

二、寻找

 

这是董为民平生第一次坐警车，是在去当县委书记的路上。

车开到派出所，董为民和小于被他们推搡着关进一间又黑又脏的小屋里。在警察锁门的同时，听到有人喊：“祝所长，快点儿，刁矿长叫你去饭店喝酒呢。”

“来了来了。”听到脚步声走远，然后是开车门上车的声音，随着“呜——”的声音远去，院里便静了下来。

小于这时发起了牢骚：“你官越当越大，可管的事越来越小。”

“小于，你说得不对，虽然我们受了点委屈，可是，自己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老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啊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祝所长领着几个警察醉熏熏地回来了。他们打开门走进屋里，像看耍猴一般地看着他俩。看了一会儿，祝所长满脸像个猴屁股，喷着酒气，两手掐腰踱到董为民身边，用手指点着他说：“你知不知罪？”

“你说，我有什么罪？”董为民义正词严地反问道，“他们仗势欺辱一个小姑娘，我指责他们几句，你这个负责保一方平安的所长，不打击违法犯罪，却把主持正义的人抓起来，你不觉得你是渎职犯罪吗？”

“你冒充县领导，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是不是县委书记放在一边，至少我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可是你、你们唯独缺少这个，如果受害的是你们的妹妹，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会袖手旁观吗？”他越说越气愤，“你们简直一点人性也没有，我现在承诺，我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这个警察中的败类开出公安队伍！”

听董为民在骂他们，几个人上来要打他，小于挡在他的身前。小于对董为民说：“董书记，贺县长的手机打通了，他带着公安局的岳平安马上到。”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震动了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张着嘴，不相信地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地问小于：“他真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小于这回来劲了，他说：“我早就说了，谁叫你们不信？我的工作证让你们的所长打飞了，你们自己找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祝所长这下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只见他像个哈巴狗似的，说：“董，董书记，真，真对不起，咱，咱们误会了，误会了。”说着，掏出钥匙，哆嗦着要给他打开手铐。董为民挡开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祝所长，你有权铐上我，但是，你没有权利打开这把手铐！”姓祝的哭丧着脸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说话的空儿，两辆车开进派出所。第一个下来的人高马大的人说：“祝晓庆，你他妈的长本事了，竟把董书记关起来了？”警察们涌向院内，岳局长岳局长地叫着，董为民才知道他就是牛县公安局局长岳平安了。于是，董为民也走出屋子，用带着手铐的手与岳平安握手：“岳局长，我是董为民。”见董为民还带着手铐，岳平安非常尴尬，忙回头对刚下车的50左右的矮胖男人说：“贺县长，你看，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董为民又与贺县长握手。

贺县长忙冲警察们吼道：“还不快打开！”

祝晓庆又过来开锁，被贺县长夺过钥匙，拨拉到一边，亲自为董为民把手铐打开。贺县长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呀，你看，刚到牛县就让你受委屈了，对这事我们一定要严肃查处。”

董为民说：“委屈我一个倒没什么，重要的是牛县的老百姓有多少人已经和正在受着更大的屈辱！”

贺县长说：“走，咱们先回招待所吧。”

“我看还是到饭店，先看看那个受欺负的服务员吧。她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我们都有推辞不掉的责任。”董为民和贺县长、岳局长在城南饭店安慰了还在啼哭的小姑娘。

董为民想起牛县有位父亲的战友，总想去看看他，苦于没有机会，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昨晚，父亲嘱咐为民，到了牛县一定去看看这位与自己有着生死之交的战友。董为民看看周末还有点时间，便直截了当地说：“我父亲当兵的时候，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战友，就在牛县。他们已经有不少年失去了联系，请你帮忙好好找找，他一直为这事而遗憾。”

“哦，他是哪年当的兵，叫什么名字？”

“1978年冬天的那批，叫田里。”董为民在努力地回忆着，“他的家在长城脚下，是革命老区。别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贺县长马上打电话叫民政局的人去查。在招待所休息的时候，贺县长告诉董为民，田里查到了，他是石峪沟村人，在家务农。董为民临时决定，趁星期日去看望父亲的老战友。董为民婉拒贺县长陪同，要一位向导自己去了。

在村干部的带领下，见到了正在小院子剥玉米的田里。只见他浑身尘土，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哪像近70岁的人？村干部对他说：“田里，你看谁来看你来了？”这个人愣愣地瞅着他们。

董为民走上前去，激动地说：“叔叔，我是董为民，董宝堂的儿子。”

田里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似的，眼泪一下涌出来，一声“为民”的同时，跟董为民抱在一起，并询问他父亲的情况。他把人们热情地让到屋里，又是倒水又是找烟的。他指着躺在炕上的病人说：“这就是你婶儿。”又把董为民介绍给了她，“这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宝堂的双胞胎儿子为民。”

董为民问村干部：“困扰你们村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我们这里路难走，你都看到了，山上的水果、干果运不出去，外边的产品拉不进来；这儿多少辈吃水难的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所以很难摆脱贫困。”

董为民不禁自言自语道：“过去，老区人民为革命作出了重要贡献，解放70年了，理应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两年内不叫你们脱贫，我这个县委书记自动辞职！”也许他太激动了，竟然忘了要隐瞒的身份。

这回田里吃惊了：“你是牛县的县委书记？”董为民平静地点下点。田里攥住他的手，哭着说，“爱民，你可得给我作主啊！”村干部告诉说：“田里的孙女在饭店打工，被有钱的欺负了，因为没人没靠山，有理没处说，有冤没处诉！”

“是啥时候的事儿？”

“前天。”

“是不是在城南饭店？”

“对呀，你知道了？”

“我已经了解到这事，但不知道是您家的孩子。”董为民悲愤地说，“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不知啥时候，院里和屋里来了很多人。董为民说，“请大家放心，县委县政府就是你们的靠山，党就是你们的靠山！”院里屋里的人竟鼓起掌来。

临走时，董为民从小于那里借了点儿凑2000块钱给田里，深情地对他说:“叔啊，这点儿钱先给婶子治病，以后我再来看你。”

这时候，董为民的手机响了，贺县长说给他安排好了晚饭和住宿。董为民想了想，说，“老贺，晚上我还有点事，明天我们再聚吧。”

 

三、下访

 

告别田里和乡亲们，走出石峪沟时已是傍晚。车到县城送走向导后，董为民对小于说：“今晚我们住旅馆，晚上我请客。”

小于撅起嘴，不高兴地说：“堂堂的县委书记，不去住招待所，却去住小旅馆，太委屈了吧”

“小于，你怎么这样说话。过去的官吏都能做到微服私访，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为什么不能深入群众，与他们打成一片呢？”

小于诚恳地说，“今晚算我请客吧，因为你没钱了。”

董为民突然想起来把钱都给了田里，于是不好意思地说：“先花你的，记上帐，发工资了一块算账啊。”他们在小吃店吃完饭，就到了附近的旅馆。董为民跟老板娘一边看电视，一边在服务室聊了起来。董为民问她：“群众反映情况找县领导好找吗，信访办在哪？”

“你要上访啊，那比干啥都难。”提到上访，这位大姐的话便多起来，“信访办原来在临街的地方，不知为啥搬到旮旯去了；他们把上访看成毒蛇猛兽，你给评评理，没有冤屈，哪个吃饱了撑的去上访玩儿？”

董为民问：“大学生升学就业情况怎样？”

“现在是大学好上，工作难找。原来的县委书记为了收买人心，照顾当官的老婆和子女，把他们都安排到了好单位。再就是要想找到事做就得送礼，原来的县委书记收了两千多万呢，被送进监牢了，活该！”这时，旅馆老板娘忽然警觉地问，“你是记者吧？”

“我想当记者，人家不要啊。”

“我说也不能呢，记者都住宾馆，哪能住我们小旅馆。”

董为民对老板娘说：“大姐你忙着，我们俩到外边看看牛县的夜景。”

“早点回来，别到有小姐的地方去，让警察抓住可了不得。”

走出旅馆，往南拐是个小露天市场，卖冷饮、卖烤羊肉串的应有尽有。董为民正转着，忽然从不远处传过来哭声和喝斥声。他们还没走到跟前，就见两名工商人员从一个小姑娘手中夺过口袋，扔到旁边的车上，然后开车走了。董为民记住了车号，走过去问正在哭泣的小姑娘：“刚才是怎么回事？”

“工商管理人员说我没执照，把我的半口袋花生给没收了。”小姑娘停止哭泣。

这时候，董为民借着路灯的光亮看到小姑娘的嘴角有一颗黑痔，便问道：“哎，你不是城南饭店的服务员吗？今天中午咱们还见过面呢。”小姑娘也认出了他，说：“叔叔，我已经不在那儿干了，妈妈煮了点花生，叫我晚上出来卖，还没卖出一斤，就让人给没收了。”小姑娘又哭了起来。这时围来好多人看热闹，董为民问他们：“晚上在城里卖点花生还要营业执照吗？”有人说：“纯粹是卡油，说不定留他们几个人值班的时候吃。”还有人说：“他们光会欺负小老百姓。”董为民安慰小姑娘说：“明天上班以后，你到县委办公室找我去拿，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董为民。”他回头叫小于记上了她的地址和姓名。

听说县委书记来为百姓说话，围的人更多了。他问:“刚才拿东西的是哪个所的？”人们告诉他是城关所的，董为民又问了城关所的地址。跟小于说：“走，咱们到城关所跟踪调查，反正他们也没手铐。”提到手铐，小于笑了。

他们到了城关所门口，门卫问他们找谁，董为民说：“找刚才进来的面包车司机。”

“你是他啥人？”

“我是县委的董为民。”

“哦，你是来吃花生的吧，他们刚弄来半口袋花生，去吧去吧，去晚了可没份了。”

董为民气不打一处来，没等门卫说完，便气冲冲地朝里面走去。一楼的值班室亮着灯，董为民敲开了门，只见屋内满地的花生皮，五名着装人员和一名便衣边吃边谈笑。董为民问：“你们哪位是所长？”其中之一抬了抬头说：“你说你有啥事吧？”

“这袋花生有多少斤？每斤多少钱？”董为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知道那个小姑娘有多难吗？中午有人侮辱她警察不管，她在饭店干不下去了，晚上才出来卖点东西维持生计，可你们又没收了她的东西，跑到这里白吃，你们的行为跟抢劫有啥区别？”

那个人站起来说：“你是她的啥人？她的事情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我是她的啥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执法部门知法犯法。我们是人民公务员，要为人民，不要害人民。”董为民缓和了一下口气，“希望你们认识到问题的危害性，明天让工商局的领导领你们给小姑娘道歉、赔偿损失。现在我告诉你们，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叫董为民。”

董为民招呼小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片惊诧和悔恨。

忽然，前边传过来嘈杂声，董为民问从身边经过的人：“前边发生了什么事？”

“城管人员把一辆三轮车掀翻了，还扣着了一个坐车的。”

“为啥？”我问。

“没有原因，就是这条街不让走，王八屁股生疮......烂规（龟）定（腚）。”

董为民快步来到三轮车前，只见车子刚被人们掀过来，城管人员早已经走远了。蹬三轮的正在骂骂咧咧；看到被扣压在车里的人胳膊划伤，正揉着头部，看她转过脸来，董为民不由得吃了一惊：啊，是她!

 

四、雨夜

 

原来是卖花生的小姑娘。

小于说：“艾香玲，你怎么还没回去？”

董为民这才知道在城南饭店被侮辱、卖花生又让人给没收、现在又被扣到车里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叫艾香玲。他说：“你看，都快十点了，咋还在县城？”

艾香玲说：“我坐三轮往回走的时候，就让人把车给掀翻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董为民问：“伤得不要紧吧？”

“还好，胳膊擦破了点皮，头被撞了一下，一直在疼。”

“怎能如此野蛮执法。一定要严肃处理。”他对艾香玲说，“你家离这多远？”姑娘告诉了具体街道，董为民让小于把她送到家。

县委书记见面会后，董为民与贺县长及主管政法部门的副书记冯光宗商量，如何处理刁富贵强奸服务员和城南派出所长祝晓庆严重渎职的事。冯副书记说：“他竟铐了董书记，真是胆大包天，撤销所长职务，调出公安局工作。”

董为民说：“我受点委屈不算啥，这事就别提了，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我们的执法机关不去保护人民，却去保护黑恶势力，与地痞流氓相勾结，它破坏了健康的社会秩序，影响了经济建设和党的形象，危害极大，性质严重。”他非常感慨地说，“老贺，你知道被强奸的女孩是谁吗？她原来是我昨天去看望的40多年前我父亲战友的孙女。我父亲的战友田里，用生命换来了一捆甘蔗，救了战友的生命，可是却说违反纪律，受了处分，他多半辈子将在委屈中度过，可他却说，为了救活那么多战友的命，受点委屈也值，多好的同志!他的孩子受害，如果我们不管不顾，良心上就过不去啊！”俩人都被他的话打动了，他接着道，“所以，我说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能坐视不管呢？”

他们初步研究了处理意见，决定以此为突破点整顿执法队伍。

中午在县委食堂吃完饭后，回到宿舍，正要关门休息一会儿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叫“董书记”。他一看，是穿着便衣的祝晓庆夹着皮包走进来。祝晓庆“嘿嘿”笑着说：“董书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董为民的脑海在快速思索着，他们三人刚研究完处理意见，这边就找上门来了？董为民说：“你已经停止工作，就好好反省反省，等候处理吧。”

祝晓庆仍不死心地说：“董书记，我知道您一上任不会拿我开刀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又没别的本事，您千万不能开除我呀。”他从包里掏出一沓人民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你把它收起来！”这句话董为民简直是吼着说出来的，“你给我出去！”祝晓庆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拿起钱灰溜溜地走了。

下午，董为民回宿舍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来，而且越下越大。小于和办公室的那位副主任，跟董为民详细汇报了一天的情况。工商局的一位副局长带着工商所的三个当事人，到艾香玲家诚恳地道了歉，并赔偿了相当于他们没收的花生两倍的损失；他俩还与城管局的负责人查到了昨晚掀车的俩小伙子，好不容易找到那个蹬三轮的，又一起到艾香玲家向她道歉，赔偿了俩人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董为民对此的处理较为满意，就不准备处理他们了，但必须写出深刻的检查，认真吸取教训，以他们为戒，开展一场从严执法的教育活动，让更多的人从中受到教育。

雨，还在下着，没有闪电没有雷声，凭他多年的经验，这样的雨更可怕。

站在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窗玻璃往下“哗哗”地流着。董为民立刻把县主要领导和县水利局的有关人员找来。他问水利局长：“洪水绕城而过，像这样大的雨下多长时间，能威胁城区的安全？”

“一般情况下是没问题的。”

“那特殊情况下呢？”面对越来越大的雨，董为民很激动，“你们的防洪预案把特殊情况考虑进去了没有？”

亢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贺耀祖接过话茬说：“从以往的情况看，洪水没有突破过警戒线，尤其是秋天，不会有较大降雨。”

“我的同志，现在不是谈以往的时候，以前秋天有过这样长时间的大雨吗?” 董为民很着急，“我们要有抗大洪抢大险的准备，如果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给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不但是失职的问题，我们将成为人民的罪人。”

没人说话了，屋里静悄悄的。

董为民接着说：“好了，现在我们马上行动，分头察看水情，布置抗洪抢险的准备工作，绝不能让城区居民受到洪水威胁。”贺耀祖带着水利局的去检查抗洪物资库存量，冯副书记带人落实抢险人员，董为民带人到沿河两岸察看水情。

夜幕中，落雨像无数支银色的利箭，在两旁路灯的映照下，急速地射向路面；大量的降水排不开，水流在下水道口焦急地等待着，越长越高；汽车在有一尺深的水里缓慢的前行。董为民给住建局长打电话，要求住建部门立即出去，做好城区的排水工作。汽车借助自身的灯光，在大雨中摸索着前进。董为民的心揪得更紧了。

从城区到河岸不过一公里的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却走了20多分钟。董为民们穿着雨衣，拿着手电，冒着大雨，喝着冷风，到河边察看水情和流量，及时与其他几位领导作了沟通。他们又往上游去检查了几个点，然后又冒险到对岸察看水情......

好像老天在故意与我们作对，往回走的时候，雨渐渐的小了。

汽车开到城内一处居民区时，看到前面围着不少人，手电光晃来晃去，好像发生了啥事儿。

 

五、感动

 

董为民让司机小于把车停在路旁，走下车来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说：“房子漏雨，根本没法住人了。一家子正忙着向外搬东西。你瞧，雨具少，搬出来也给浇湿了。”

董为民看到这里是一片平房，便说：“把主要的搬到邻居家，大家都帮帮忙。这里有几处房漏雨？”有人说：“有好几户呢。”他说：“这里的房屋维修归哪管？”“归物业公司管。可现在往哪去找人？”他马上给住建局长打电话：“城北平房住宅区有几户的房子漏水，你立刻派人带着油毡、塑料制品来，现在他们已经无法居住了。”旁边有人提醒他在城北五号小区，有七户的房子漏水。他又说：“记住是城北五号小区，七户。”

“你是谁呀，说话这么管事？”

“他是咱们县新来的县委书记。”小于说。

群众忽啦啦地都围上来，有的说：“这样的干部，现在太少了。我们欢迎这样的书记。”还有的道：“这点小事儿，就不用你挂心了，早点回去吧，千万别感冒喽。”

董为民说：“感谢大家的关心，百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啊！我要在这儿等着住建局的人来，看看他们的办事效率如何?”他走进一户看了看，房子漏得厉害，外边的雨基本停了，可是屋内却还在滴嗒着雨水；地上的大盆小盆接满了水，床上的衣物、裤子被水淋湿了一片。

回到县委宿舍已是下半夜了。董为民脱下湿透了的衣裤、鞋袜，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迹，便与贺县长等人将情况进一步作了沟通。水利部门的专家说，河水流量距离警戒线还有一米多，现在降雨停止，洪水不会造成对市区的威胁。城建局长打来电话说，七户漏雨的房屋已维修好，工人们正在做善后工作。

董为民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天下来真叫人难以招架，一阵困意袭来，我便甜甜地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董为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一看，天已大亮，便急忙起床，打开门一看，是司机小于和几位不认识的人。

董为民问：“有事吗？”

小于说：“城北五号小区的居民，派几位代表给你送来一幅书画。”

这时，董为民才看到有一位年过半百的戴着眼镜的人，手里拿着一卷轴。他走上前来说：”我们七户居民承蒙您的关照，为我们及时修好了住房，想表达一下对县领导和您的谢意，最后商量让我给您作幅书画，我连夜做好给您送来，请您笑纳。”说着，便将书画打开。董为民一看整个书画主体是几株挺拔的竹子，枝干虬劲，竹叶苍翠欲滴，给人一种“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总虚心”的信念和力量。下面写有郑板桥的一首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好，我收下。”董为民郑重地接过书画。他好激动，我们的百姓是多么的容易知足。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他们却这么感谢我们。手捧书画，董为民觉得它沉甸甸的。

董为民想独自去一趟经济较发达的清风岭镇。他决定乘坐公交车，顺便了解民情。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上了一趟，不巧的是车行了不到一公里就抛了锚。没办法，他只好跟旅客们一样退了票。本打算叫小于来接，又一想，何不独自在县城转转？他信马由缰地走着，不觉进入一家菜市场。这是县城最大的一家菜市场，可是，由于外地的菜进不来，本地的菜不够销，所以菜价一直居高不下。他问：“外地的菜为啥进不来？”

“我们这里费用太高，过桥费、管理费、摊位费等加在一起非常可观。虽然我们这里价格虽然高，但是加上各种费用，与当地的纯利是一样的，谁还愿意大老远的跑这么远的路来销售？另外，我们这里的环境不太好，欺生，所以菜商们都被堵在了县外。”

面对着冷冷清清的菜市场，董为民的脑海里酝酿成一个方案。这时候，弟弟爱民打来电话：“果品加工厂要进入秋季果品的收购工作，为支持你，我想从牛县的贫困地区收购果品。”

“别人会不会说我以权谋私？”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以同样的价格，我让人去收购，你我都不要露面，不就是增加点路费开支嘛。”

董为民在大街上往县委走。不知是是啥原因，他想去厕所。于是，向路边修车的师傅打听。老人说：“全县城也不过四五个厕所，还都是收费的。这么大的县城，连个方便的地方都不好找，不知当官的整天都在干啥？”

老人的话句句砸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深入下来，我们当官的哪知道百姓的这些“小事”，整天坐机关、坐小车，没有上厕所之难，当然不会考虑群众的这些“小事”。

“这些事没人向县领导反映过吗？”

“反映有啥用，他们只顾自已发财搂钱，哪还管群众的事儿。”老人有些气愤地说。

由于内急，他不得不告别修车老人。一路找着厕所，就是看不到厕所的影子。没办法，他只好到附近的县直机关去。这时候，从楼里出来一位领导模样的人，门卫悄悄说：“他是保卫科长，你跟他说说。”

“科长，我实在憋得不行了，请让我进去方便方便。”

“不行。这是规定，任何人也不能破坏。”

董为民只好说：“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

“你别拿书记蒙我，因为解手就瞎说，这样的事我见多了。”这个科长真不开面儿，他只好打手机让小于来接他。

“董书记，你在哪？贺县长正在找你，清风岭镇政府被上访人员给砸了!”

 

六、承诺

清风岭镇政府院内被四五十人占据着。

政府的牌子被人摘下来摔成两瓣，有人冲进办公室砸了办公用品，上访的人员群情激愤，非让镇领导出面。派出所来了不少警察，正要抓人。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董为民和贺县长等人赶到了镇政府。

派出所的警察见他们来到，好象来了劲儿，便动手抓人，已将俩人拷了起来，而上访的人像是豁出去了。有人说：“冲啥抓人，还讲不讲理？”

“对。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让咱们过好，咱们跟他们拼了！”

在车上，董为民就听人说了，清风岭镇因为买卖土地，然后转手开发商开发旅游资源，对农民补偿的太低而引发群众到县城多次上访，一直没有得到合理解决，进而引发群众到省城和北京上访。上级信访部门让县信访部门接回后，迟迟推脱不给解决，部分群众便到镇政府闹事。

见到派出所抓人，董为民走上前去，拦住他们说：“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董为民，不能随便抓人，请把抓的人给放喽。”

“这......”派出所的尴尬地放了人，群众也都愣了。

董为民迈上门前的台阶，对上访的群众说：“乡亲们，我非常理解此时此刻你们的心情，如果我有这么大的委屈，我也会不服，也会这么做的。人民的政府不为人民办事，这样的政府该砸！”

贺县长站在旁边很难为情，上访群众中有人开始议论纷纷，气氛得以缓和。

“我们是党的干部、人民的政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要停留在口头上，到啥时候，都不能让群众吃亏，天大地大，不如老百姓的事情大！”

“哗……”上访的群众竟鼓起掌来。

董为民接着说：“但是，你们闹政府也是不对的，这不怪你们。要怪只能怪我们的县委县政府及镇委镇政府，因为没能好好对待上访，没有很好地关心群众，因此，也不处理你们某些人了。我代表县委县政府郑重表示，三天内给你们解决问题，如果我办不到，你们就在第四天去砸我的办公室。”

“好！”群众又一次鼓掌欢呼，并有次序的撤出镇政府。董为民看到有的人主动去捡扔在地上的东西，有的人去整理办公室，有的把砸坏的政府牌子用铁丝绑在一上起，挂在了大门旁。

下午，董为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常委会。董为民说：“通过两天的走访调查，我认为，当务之急要解决经济发展的环境问题，加强县委县政府与群众的沟通，进一步树立党在群众中的形象，解决山老区的脱贫问题。为此，我提出五点意见：一是整顿执法队伍中执法不严、滥用权利的现象，清除害群之马，提高公安队伍的整体素质，为经济建设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二是开通县委书记、县长热线电话，确实为群众解决问题，尤其是群众上访的热点、焦点、难点问题；三是减免来我县运输销售蔬菜的车辆的费用，打开绿色通道，放水养鱼，搞活市场，降低菜价；四是让山老区人民脱贫致富，在摸好底的基础上，实施精准扶贫，发动县直单位包村、科级干部包户，限期完成，尤其解决他们饮水、行路难问题，帮助他们寻找致富门路；五是解决群众上厕所难的问题，住建部门在做好论证、规划的基础上，使县城厕所的布局更趋合理。”

会议结束时，办公室告诉董为民有人找他，在他的接待室等着呢。董为民边收拾笔记本和水杯边想，他是谁呢？

 

七、民心

 

走进办公室，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见董为民发愣，老人微笑着说：“为民，打扰你了，我是章孝元，你想不到吧。”

章孝元是他高中时的老师，他怎么到了这里？董为民忙给老师让座、倒水。老人接着说：“我本来在望城教书，前年调到了牛县米庄中学。昨天晚上看电视，看到新来的县委书记竟是我的学生，我为你高兴了一宿。我这次来，不是为我个人，而是为学校的老师们而来，他们在教学一线，辛苦地为培育祖国的栋梁之材呕心沥血，然而，他们的待遇却得不到落实......”

“老师，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把您说的落实好。”

下午，董为民把水利、电力、交通等部门的负责同志找来，研究解决为山老区打井、上电、修路的事。董为民强调了做好这项工作的重要意义，与他们商定了为全县18个山老区村打井、上电、修路的期限，让他们抓紧落实，给山老区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复。随后，董为民又听取了城建部门关于城市增建厕所情况的汇报。经过考察论证，拟在全城建15个公共厕所，以解决群众上厕所难的问题。我看着全城厕所的分布图，要求城建部门抓紧建设，对建好的厕所，不但不收费，而且要管理好，造福于民。

第二天早晨，秘书小吴找到他，交给他一封信。董为民拆开一看，不由得很气愤。这是封恐吓信，只见上面印着：“请你不要把事情做绝，小心你的下场......”董为民想这是谁在向我发难？难道是针对今天将召开的作风整顿暨公开处理大会，让我改变处理意见？董为民找到副书记冯光宗，征求他对处理祝晓庆的态度，他主张免职就行了。董为民的急躁脾气上来了，说：“像他这样的害群之马不处理，我们的整顿工作就无法进行，我们的社会就不会太平，正义何在，真理何在？现实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对所开展的工作，不但有人不支持，而且站在了对面。说实话，恐吓威胁利诱他都不怕，无私无畏嘛，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怕什么?”

“牛县整顿工作作风暨公开处理大会”由县长贺耀祖主持，县委副书记冯光宗宣读了县委县政府“关于在全县深入开展工作作风整顿的实施意见”，县公安局长岳平安宣布了对强奸妇女的刁富贵逮捕的决定，并立即执行。县委政法委书记宣布了对城南派出所原所长祝晓庆的处理决定，决定撤销其所长职务，调出公安部门；会上还对其他有问题的人员，做了不同程度的处理。

董为民在大会上做了讲话。为了这个讲话，他准备了多长时间？可以说，自从他踏上牛县这块土地的时候就开始了。董为民没叫秘书准备材料，而是即兴讲起，侃侃而谈。他先从刁富贵、祝晓庆说起：“一个地方的社会治安环境，直接影响着这里的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刁富贵称霸一方，无视法律，为所欲为，是个十足的地痞加流氓，成为社会的一大公害，我们的百姓恨之入骨，却敢怒而不敢言。我们的公安派出机构肩负着保一方平安的重任，理应打击犯罪，保护人民，可他们却恰恰相反，与这些'地头蛇’称兄道弟，滥用职权，执法犯法，欺压百姓。他不珍惜党和人民给的权力，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是把权力当成向党和人民讨价还价的资本，辜负了党和人民的期望，这样的干部我们还要他干什么？！”

“哗——！”

董为民的讲话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看了看会场里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他感受到了为人民服务的幸福，感受到了“情为民所系、利为发所谋、权为民所用”的效果，感受到了一个县委书记的使命和担当。

董为民接着讲下去：“我们的干部都是农民的后代，而当我们的执法人员面对他们时，不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老兄弟，而是想方设法吃拿卡要，败坏了党和政府的形象，败坏了执法部门的形象；我们的职能部门行政不作为、烂作为，不为群众办事，'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我们的工作作风到了非整顿不可的时候了。”

台下鸦雀无声，大家静静地听着。

“我们的干部如何对待上访的问题，是检验他是不是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试金石。我们不要把群众上访视作洪水猛兽，群众上访是对党和政府的信任，我们应尽全力为他们排忧解难，一时解决不了的一定要说明情况，限期解决，绝不允许推诿扯皮。县委县政府决心很大，已经把信访办搬到群众方便的地方，开通了热线电话，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今后，我们要把信访工作作为考核一个单位、一位领导的重要内容。天大地大，不如老百姓的事情大，如果有那么一天，没有群众上访了，我们就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工作就做好了！”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们不管走出多远，都不要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我们党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我们要始终牢记。过去，我们的老区人民不惜用生命保护我们的干部，为革命做出了突出贡献。可是，当我们夺得了政权，过上了富裕的日子，他们却还生活在贫困线上。每一位领导干部都要认真想一想，当我们坐在豪华的轿车里游山玩水，当我们在酒桌上大吃大喝的时候，我们的脸不红吗?让他们尽快脱贫致富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义务。我们要立即投入到这项工作中来，按着县委县政府的安排，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让他们早日跨入到小康的行列。”

 

八、回访

 

董为民听取了关于山老区村修路、打井、上电情况的汇报。十二个山老区村需要修路的有7个，现在已完成勘查测量，正在进行路基施工，交通局长陆远平表示，一定要在上冻前完成水泥或沥青铺筑；山老区村需要打井的村有五个，需打60米以上的深水井18眼，现在已全面开工。水利局长亢宏表示，春节前保证让老百姓吃上深水井的水；山老区村上电的工作也很顺利，只有住的偏远的个别还没用上电，电力局长宋光明表示，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工商局汇报了市场发展情况，他说，我县对外地运菜车辆大开绿灯，免去了一切费用，交警也不扣不罚，通往牛县的绿色通道已经打开。目前，外地被牛县的良好环境所吸引，大量的蔬菜涌来，牛县市场繁荣，菜价回落。住建局汇报了城内公共厕所建设情况，按着规划需建厕所15个，现在已同时开工，预计一个月内完工。听了各单位的工作汇报，对各项工程的进展董为民很满意。他感觉到一个政通人和、百业俱兴的牛县，正在向我们走来。

 董为民又与县长贺耀祖谈了公开招聘科级干部和对被照顾人员的岗位也进行招聘的想法。

贺县长想了想，说：“这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它牵面大，涉及人多。我还是劝你别捅这个马蜂窝。说句老实话，前任书记把人围了，你这任去伤人，值吗？我看你还是以稳为主，暂不要搞什么招聘，如果今后时机成熟了，那就再搞嘛。几百人的科级干部，再加上他们的家属，要是闹起来还不乱了套？”

董为民说：“老贺，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信任，难得你说了这么多掏心窝的话，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停了一下，他接着说，“我也想了很多，要么不干，要么就干好干彻底。我曾经搞过这方面的大量调查，人们对买官卖官和照顾配偶、子女深恶痛绝，反响特别大。这不公平啊！”董为民不由得激动起来，“有些无德无才的人，占据着我们的重要部门，而那些有水平有能力德才兼备的优秀人才，却得不到任用，更不要说重用了，大家心里不服啊。我们这里是共产党的天下，能允许这种现象继续下去吗？”

董为民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当然，我们的干部子女和配偶确需要照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人之常情嘛。我们要创造一个良好的竞争环境，让能者上、庸者下、平者让。”

天气一下子冷起来，由此，董为民也想起那些生活困难，难以御寒的贫困户们。想起老区人们，也想起那位给他搓澡师傅。于是，董为民按照留给他的地址，来到了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庄。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找到给他搓澡早的人。他本来应该去蹬三轮，可是，由于妻子病情加重，他不得不在家伺候病人。见到他时，他吃惊地望着董为民说：“你不是给我搓澡的兄弟吗，咋找到家来了？”

县民政局的同志说：“这是咱们县的董书记，来看你来了。”

“看我？为啥？”

“因为你是牛县的百姓，你的生活还很困难，县委县政府对你关心的还不够，我们要让每一户都摆脱困境，有啥困难请跟我们说。”董为民真诚地对他说，“非常感激你给我搓澡，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说罢，将500块钱递到他手里。

他说啥也不要，董为民笑着说：“拿出给我搓澡的劲儿来嘛。这是兄弟的一片心，你必须要收下。”董为民硬把钱塞到他手里。

县民政局对他说：“经过民政局研究决定，这2000块钱是给你的困难补助。”

面对此情此景，他激动得泪水在眼里打转转。他说：“我这不是做梦吧？”

董为民微笑着说：“我不是说过吗，有共产党的领导，我们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这让我怎么感谢你们呢？”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没有别的，我送你们点红薯吃吧。”大家都笑了。董为民没有笑，他感到了一种真诚，便不客气地说：“给我们每人装一小袋儿，我们也尝尝鲜，这不算收礼吧？”说得大家都笑了。

 

九、丰碑

 

就在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夜里，董为民陪完省卫生检查团回县委宿舍的路上，被一戴头盔骑着的摩托车撞倒在地，他当时就晕倒在地，等我醒来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躺在医院里了......

董为民在医院呆了五天，胳膊和腿被擦破了皮，腰被扭了，幸亏没被撞成骨折，要不就得呆上一二个月了。董为民不知道是肇事者的失误还是有人蓄意害他。当公安机关要立案侦查时，他说：“算了，腾出精力干点别的吧。反正人也跑了，我又问心无愧，我小心就是了。”

在贺县长的陪同下，董为民到乡下转了一圈。他欣喜地看到，水泥路和沥青路都通到了山老区的村庄，各村也都打了井，上了电，给山老区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清风岭上访的群众对县里的解决也很满意。县委副书记冯光宗死在了情妇的床上，这事只限在常委们知道，对外只说他心肌梗死。两天后，董为民才知道，他是祝晓庆的表姐夫。

董为民接到了许多百姓的来信，大部分是夸他赞他的，也有建议要求的。清风岭的群众送来了“人民公仆，为民解忧”的镜匾；章老师、田里他们给送来了山区干鲜水果，一片盛情，颗颗热心，他不好拂他们的好意，便都收下了，然后，让人送到了敬老院。董为民惦记着贫困户的事，与县委几位主要领导商定，在全县设立贫困基金，救助那些特殊贫困户。资金的来源他想让那些先富起来的人们自愿捐献一些，政府再拿出一些。这件事交给了政府，不几天,就筹集了300万元。

又是一个艳阳天，伴着飘荡的白云，董为民的心也飞到了他的故乡——董家庄。他好想家，于是我让小于拉着他回家去看看。

车到城西，董为民见很多人围着什么东西在看，董为民下走过去。三四米高的碑上“百姓七品官”五个竖排红色隶书大字，镶嵌在灰色的大理石上，鲜艳夺目。董为民还蒙在鼓里，待他走近一看，右侧是“敬赠董为民同志”，左侧的落款是“山区全体群众”。看到这里，董为民趁人们没认出他，便转身往回走。他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弟弟爱民：你咋来了？”

“听说你干的太好了，我要亲眼看看。”弟弟把他拉到一边，说，“我都看到了，你这个书记干得好！”

董为民说：“我们都是党员，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永远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幸福啊。”

弟弟与他紧紧地抱在一起，董为民说：“我本想回家去看看，可是，县里的工作刚刚打开局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这样吧，我让小于送你回家。”

弟弟董爱民说：“那怎么行，我不会坐你的公车的，我还是坐班车回去。爹和妈都好，不用你惦念。”

公交车开走了，董为民打开玻璃窗目送着弟弟逐渐消失在公里的尽头。

“回县委！”董为民说道。

小于开车拉着董为民向县委快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