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丨范仲淹《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

《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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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原文】

《苏幕遮》

北宋·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醉。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精华赏析】

       范仲淹即使是写相思柔情也仍然呈现出比一般词人更为开阔的气象，他曾经下过江南，曾经入过边塞，足迹之远之广非常人能及，视野之广阔、胸襟之宽广也非常人能及。

 

       这首《苏幕遮》上阕描绘秋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视线由天及地，由水及山，水雾迷蒙，山色明亮，堪称大开大合，气象宏阔。再由芳草的延伸，将视线一直拉到最远的天际——斜阳之外：“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天、地、山、水、斜阳、芳草融合成水天一色的寥廓画面，其中一连串色彩对比鲜明的字眼“碧”、“黄”、“翠”等渲染出一派明艳却又不无萧瑟之感的秋色秋意，和一般一味描绘秋天衰飒之气的诗词不同，呈现出了更加空灵明媚的境界。

 

       更出人意料的是“芳草”这个意象的使用。“芳草”与自然的季节是不符合的，可是在古典诗词中，芳草又确实往往和离情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词的前两句就是“碧云天，黄叶地”，一望无际的蓝天和黄叶满地的对比，已经很写实地突出了秋天的季节特征，接下来的“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又再一次描绘了眼前能够看到的秋天的山水实景，那么上片结尾的“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就是由景入情的过渡了：既然已在斜阳之外，说明这并不是视线能够确切看到的近处的实景，而是想象中的视线所看不清楚的远方虚景了。因此“芳草”这个意象的使用，取的其实就是它在离情这方面的象征含义。

 

       上片由“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转折过渡到下片的抒情。“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醉。”对故乡的思念令人黯然神伤，一个“追”字更显得愁情之浓烈与迫切。如此愁情何以排遣？万里之外的家乡何以重返？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摆脱现实的羁绊，让梦的翅膀飞越一切时空的阻碍，将词人带回心心念念的故乡吧？

 

       于是词人希望能借酒消愁，借酒入梦，可是对于一个情深之人来说，喝下去的酒不但没有帮助他消除愁绪，反而化成了更为浓郁更为辛酸的相思血泪。或许，这种浓得化不开的相思愁情，就好像词人在另一首词中所说的那样，是“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御街行》）吧。

 

       前人说，读了范仲淹的《苏幕遮》，才能理解其实铮铮铁汉也有入骨柔情，也能作此销魂之语。难怪范仲淹虽然存词不多，却囊括了历朝历代无数的崇拜者。例如元代王实甫在写《西厢记》的时候，第四本第三折《长亭送别》开曲〔正宫端正好〕，也忍不住化用范仲淹的名句为“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化范仲淹词之绮丽高远为凄清缠绵，亦别有一番风情了。

【知识点·速读】

       1、“断齑画粥”的故事：传说范仲淹在山东长山读书的时候，因为穷，只能在头天晚上煮一锅稀粥，搁上一晚等它凝固了，第二天用刀将粥块分成四份，早上吃两块，晚上吃两块，再切几根腌菜下粥，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三年。不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2、大中祥符七年（1014），宋真宗率百官去朝拜太清宫。太清宫是一个道观，位于今天的安徽省亳州市境内。宋真宗一行人从汴京浩浩荡荡出发，途经当时的南京，也就是应天府书院的所在地——今天的河南商丘境内。皇上御驾亲临，文武百官前呼后拥，这当然是一件轰动当地的大事。这一天应天府人流涌动，热闹非凡，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围观这位也许很多人一辈子都难得见到一次的天子。可是，就在大家争先恐后奔向龙辇的时候，范仲淹却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像从前一样，埋头苦读。一个同学见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心过来叫他：“小朱啊，快走吧，皇上来了，咱看看去，晚了就看不到了。”范仲淹却说：“不急，我以后肯定会见到皇上的。”

 

       果然，第二年，也就是大中祥符八年（1015），二十七岁的范仲淹进士及第，释褐为广德军司理参军，正式进入仕途，并且将母亲接至身边奉养。从此，范仲淹凭借他的人品、才华，成为宋朝声望最高的名臣之一，完美地诠释了“知识改变命运”这一命题，完成了从一个贫寒子弟到国家栋梁的华丽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