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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样才算好男人?


怎么才算是好男人?这个问题恐怕不会有什么标准答案。


每个时代对于男人的要求并不相同。在茹毛饮血的时代,每天能打回两只鲜活的狍子,就算是好男人。到农耕时代有富足的田产,吃饱饭人丁旺就算好男人。如果是19世纪的欧洲,能优雅的容忍老婆与其他男人的调情,这个男人才算有B格。


以上可能都算是宏观的社会标准,对于女人来说,标准可能并没有这么多变。莫里哀说“女人的所有希望,就是有一个男人去真心爱他”。他说的对不对?我也拿不准。


今天来聊一部日本电影——山田洋次2002年的《黄昏清兵卫》,里面真田广之饰演的清兵卫,也许就是讨论“好男人”这个话题的绝佳标本。




这部没有宏大叙事与激烈冲突、风格上偏文艺的作品当年刚出来的时候在日本引起巨大的轰动,据说无数日本中年男人在电影院里哭的像鬼一样


同时它也横扫了当年日本国内的所有奖项,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甚至还得了一座香港金像奖——“年度最佳亚洲电影”。


是什么,让这部看似清汤寡水的作品有如此大的魅力?


电影是武士题材,视角却与以前的同类电影完全不同。主角清兵卫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下级武士,他没有什么远大抱负与热血激情。故事一开始,他就是一副非常落魄的样子,蓬头垢面、几乎很少洗澡,而且还不合群,下了班同事们都去找姑娘乐呵,他却只是安静的回家。




为了照顾两个女儿与年迈的母亲,他必须在黄昏时候就赶回家,同事们于是给他一个带有侮辱性质的诨名——“黄昏清兵卫”,在那个崇尚武士道精神的幕府时代,清兵卫在外人眼中,毫无疑问是个窝囊废。主公来视察的时候,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不洗澡的气味。



他的落魄,有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自我放弃”,他曾师出名门,武艺算是上乘,本来可以谋得更赚钱的营生,但他却厌恶了当时无处不在的暴力与争斗,甘愿挣这五十石的微弱俸禄,妻子死后艰难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黄昏时分,只要他一回到家,就是个标准的孝顺儿子与慈祥父亲,他甚至会教女儿念诵《论语》。



山田洋次的电影讲究细腻的铺陈与人物塑造。前30分钟的几个场景都是在塑造清兵卫的形象,看似闲笔清淡,但每一场戏都不可或缺,比如他与好友的一段长对话,将他为何一身本事却无意追逐利禄功名讲的很清楚。



接下来电影开始越来越好看了。两条截然不同、有强烈戏剧张力的情节线出现。一条是爱情,清兵卫碰到了曾经青梅竹马的朋江小姐,出场的那几个惊慌的眼神你就知道清兵卫对这个美丽的女子怀有深厚但不便表露的感情。


这段几秒钟的戏导演和真田广之处理的非常的微妙动人。在朋江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一直是背着身。



但其实他在心里早已经知道是朋江,心里正小鹿乱撞,脸上显得没有表情,如果他真的没有认出来,他应该疑惑,但这里却是毫无表情。




接下来才想起“礼貌”这个社会规范,马上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表现的好像是刚认出她一样。



就是这种微妙的情绪,一点一滴的汇总起来,才会成就一部好电影。演员,特别是导演(因为是他指导演员演戏),都要对人性有非常深的体察,才能呈现好这个场景。假设换一个导演,效果又是完全不同了。


第二条线就是“武”的方面。其实电影中表现打斗的戏不多,正经的只有两场。而且拔出刀都并非是清兵卫的本意,第一场中他甚至只拿着木棒迎战。




第二场就是与右卫门的生死之战,他并不想战斗,但主公命令不可违,在忠与爱之间,他必须作出抉择。




但真正的高潮并非是这场战斗,而是在战斗之前与之后。朋江给清兵卫梳完头之后的对话,在去了可能回不来的情况下,磨磨叽叽的清兵卫终于爽快了一把,倾诉了自己的心扉。




战斗之后,虽然一身的血污与伤痕,清兵卫还是活了下来。他回到家,没有过多的对白,音乐和之前积累下的情绪完全获得了释放。



这才是真正的——“原来你还在这里”.....看看山田洋次的力度,再看看我刚批判的那部烂片,真是.....


我看这部电影应该是10年前了,看完后被深深的震撼,那时候我才20岁出头,好像还没怎么想过“什么才是好男人”这个问题,而山田洋次帮我刻画了出来。


自始至终,清兵卫的身上都有两种价值标准在冲撞。一是社会的价值判断,你应该上进,靠着自己的武艺攫取最大化的利益,获得世俗的名声,光宗耀祖等等。另一个就是清兵卫内心的价值,责任、隐忍、侠义,无论外界的声音多么的高亢,他自始至终都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坚守的是什么。但同时,他也并不是一个犬儒主义者,缩在壳里等待命运的安排,在藩命面前,他也会忠实的履行自己的义务,即使可能通向死亡,也绝不退缩。


我现在有点能够体会当年上映时在影院里泪流满面的日本中年男人了,我们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随波逐流,无论你身处哪个阶层,是贫穷还是富有,活着活着就失去了自我,而更悲哀的是,你会不知不觉的被社会的成功标准所降服,并说服自己那就是你想要的。孔老夫子说:“求仁得仁,又何怨乎”,问题是,我都不知道求的那个东西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清兵卫是一个现实中的撸Sir,但他最后却得到了自我,以及最宝贵的爱情。谁敢说他不是最大的成功者呢?


如果我是个女人,我想我会想要一个像清兵卫一样的男人,他看似木讷,不会油腔滑调的取悦你,但他也真正懂得平淡生活之美。再说,我觉得电影里的清兵卫的极度落魄是夸张的,一个智慧、勇敢、忠厚的男人,也一定会获得世俗的成功,这样的男人是要抢才能抢来的好嘛!


当然,另一方面,想要让这样的男人爱上你,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什么样的,你的另一半就是什么样的。


“找个好男人/好女人”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自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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