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母亲

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和一本书，都与单身母亲这个话题有关。

美国电影《佛罗里达乐园》和日本纪实文学《女性贫困》，讨论的是东西方社会共同存在的一个愈演愈烈的现象：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未成年或年轻女性在社会飘荡，没有稳定工作，生活挣扎在贫困边缘。很多人由于冲动或者好奇生下来甚至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彻底推入深渊。

再往回追溯，这些女孩的原生家庭绝大部分存在严重问题，比如父亲酗酒家暴、母亲离家出走，总之由于父母的失职，少女的成长阶段没有获得足够的关爱和教育，过早离开学校进入社会靠打零工生活。这类少女成为单身母亲后，由于让孩子耳濡目染自身生活的困窘混乱，最终把孩子培养成另一个叛逆少女，形成贫穷的代际传递效应。

《佛罗里达乐园》的年轻姑娘哈蕾带着几岁的女儿莫妮长期租住在迪士尼乐园旁边的廉价汽车旅馆内，周结汽车旅馆的费用实际比租正常公寓要贵，但因为哈蕾的犯罪记录，她无法找到像服务员这样的工作、也被正常公寓拒绝租赁，只能靠坑蒙拐骗甚至卖身勉强维持着付完房租就没有饭钱的生活。在佛罗里达取景的电影色调毫无疑问地鲜艳浓烈，快乐的母女俩住的汽车旅馆是紫色的，虽然内里三教九流复杂混乱，吸毒的卖淫的济济一堂；咫尺之外迪士尼的焰火是彩色的，虽然她们从来都没有钱买票进去看一眼。

电影过半，我以为导演想表达的无非就是哈蕾抽烟喝酒说脏话但她是一个好妈妈，只是渐渐问题渐渐凸显：孩子王莫妮从一开始向路人说谎买冰激凌、满嘴脏话骂邻居老太太“贫民窟婊子”这些举动到点燃废弃屋壁炉引发大火，再到最终被儿童福利机构强行带走。虽然哈蕾爱莫妮，但她无力给女儿提供一个好的榜样和环境，也许母女分离的代价会换来莫妮走向正常生活的可能性。

正常、稳定，这种看起来无趣的字眼，是多少日本女性的终极梦想。《女性贫困》是日本NHK社会纪实片的同名文字版，节目组认为贫困正在向日本年轻女性蔓延，其根本原因是终身雇佣制——同样的工作，正式工和合同工薪酬天壤之别，并且正式工有虽缓慢但明确的上升通道，合同工面对的是高辞退率和可替代性。

正式工职位往往倾向于男性，很多大学毕业女生由于无法转成正式工，只能长期做合同工甚至临时工，背负着高额的助学贷款，寄希望于用婚姻拯救自己。结婚之后若不幸离婚或丈夫早逝，如果还带着孩子，拿着根本无法按时按数兑现的抚恤金，唯一的出路就是打几份零工支撑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如果母亲“正在找工作”或孩子年龄太小，都会被托儿所拒绝。单身母亲目前成为了日本卖春店的主力，因为卖春店一般会自己掏钱建立小型托儿所和员工宿舍，无意中成为保障底层单身母亲权利的最强民间力量，替政府分忧。

美国梦铸造的迪士尼乐园旁边的贫民窟，光鲜亮丽的日本女性背后的重重生存压力，房租上涨的蝴蝶翅膀一煽动，就会掀起把多少人引向不归路的飓风。再多彩的表面，都掩盖不了生活的沉重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