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张天夫
作者：周碧华
我十分注重唯一性，“人淡如菊”被人用滥了，但思前想后，还是只有这个词最适宜于他——张天夫先生。
称他为先生，是书面语，生活中，我称他为兄，他年长我七八岁，才学却高了不只七八分，人品更是我的楷模。
上世纪90年代，我在报社任副刊编辑时，每从大摞的稿件中发现了优秀作品，便如同猛然遇见了珍宝一样，眼前一亮。“张天夫”便被我认定为具有雄厚散文创作功力的人，特地将他的名字记录在小本本上，那时他在湘西北石门县一家机关工作，并不是经常投稿的文学发烧友。
2002年，我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地市级散文类社团组织——常德散文家协会，“组阁”时，恬不知耻地为他“封”了一个职务，其实他的散文创作成果已在我之上了，后来他两夺“冰心散文奖”，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我引荐，以结识他为荣。
如果认为他只写散文，那就错了，自从在《光明日报》上发表《常德赋》之后，诗、词、联、赋及书法作品遍地开花，据说全国有三百多处景点、楼堂馆舍刻有他的作品，真正成为了不朽之作，而他似乎并未在文学圈里晃悠。这情形有点像他家门前的澧水河，冬天来临时河瘦得露出了骨头，但并不等于澧水河就不存在了。热热闹闹的文坛鲜见他的身影，他只用作品默默地叙说。
每有新著，天夫兄必赠我，特别是中华书局出版的《天夫诗联赋》（全三册），底蕴深而不泥古，许多句子透浩然之气。我只有静静地品味，因为不懂旧体诗，所以不敢妄评。若是一定要评价，就两句：天夫兄是散文作家中旧体诗写得最好的，是旧体诗创作队伍中散文写得最好的。
挥毫华夏诗词赋，煮字春秋日月风。天夫兄不求功名，半隐于山城石门。走进石门县，似乎就能嗅到他的气息，他是石门人民公认的文化人，一个写作者，得此尊重足矣。也正因为他无可撼动的文化标杆地位，石门县的公共文化产品才具有一定品位。反观那些没有公认的文化人而遍地都是“文化人”的地方，必定呈现出文化乱象，公共文化产品当然难上档次。
天夫兄得到石门人民的尊重，还因为他几十年的心血都付与了桔子，作为“石门柑桔节”的操盘手，让石门的农产品增值，为农民增收，这是比获得什么文学大奖都更具意义的事。
认识天夫兄以来，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那么精瘦而精力旺盛，不愠不恼，任凭什么人在他面前神侃胡吹，他只是微笑以对，若有共鸣点，他那并不大的眼睛里立即闪烁出睿智的光来，脸泛红润，即使再激动，其声调的分贝也高不过他人的尾音。
我与他一年难得见一次，但我总觉得他就在身边。他是唯一比我年长而称我为“碧华兄”的人，但我俩不是那种杯觥交错中拍胸脯的“兄弟”，而是互相欣赏的知己。我一直认为中国人笃信的“文人相轻”这个词其实是理解错了，民国时期的文人在报纸上互相攻击，但并不妨碍他们在生活中成为朋友，他们争论的是观点。所谓“文人相轻”，我悟透的是：伪文人因为自卑而贬损真文人，真文人因为伪文人的德性而产生蔑视感。天夫兄虽然官至县级，却没有丝毫官气，官气并不是贬义词，一个人从事某种职业久了，一定会打上那个职业的烙印，具有特定的气质，天夫兄虽曾为官，却十分儒雅。
据别人说，他在一些我并不在场的场合，对我褒扬有加，这既让我惭愧，又让我感动。与天夫兄相比，我热血些，所以伤痕也就多些，我无权无势，也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天夫兄尊我为兄，足见其胸怀之博大，人品之高洁！
诗云：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在澧水河边的私宅里，天夫兄与奇石、兰草为伴，一杯香茗，几卷诗书，把平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握着他的手，真诗骨，好温暖。
作者与张天夫先生（右）在仙阳湖上
2022.03.01于常德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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