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和瑞典入盟冲动溯源

“俄乌冲突”发生后，芬兰与瑞典这两个有着中立国传统的国家，在对是否加入问题上立场和态度的变化，或许已经向我们预示了“后俄乌冲突”时代欧洲战略地图之大概：北约有可能迎来更多国家入盟，而俄罗斯则陷于更加孤立的境地。

芬兰和瑞典这两个北欧国家，都有着中立国的传统。芬兰自二战结束以来奉行军事不结盟政策，瑞典更是有200多年的军事不结盟历史。美苏冷战期间，芬兰和瑞典没有与美苏任何一方结盟。即便是冷战结束后，两国加强了与北约合作，但却拒绝正式加盟。1994年，芬兰和瑞典与北约建立了“和平伙伴关系”。1995年，两国加入欧盟。之后，芬兰和瑞典开始加强与北约国家的防务合作，出现了北约有渐走渐近的趋势。2009年11月，丹麦、芬兰、冰岛、挪威和瑞典五个北欧国家成立北欧防务合作组织（NORDEFCO）。其中丹麦、挪威、冰岛为北约成员国。

然而，眼下的“俄乌冲突”，直接促成了芬兰与瑞典这两个国家防务政策的“蝶变”——俄罗斯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前后，芬兰和瑞典分别宣布向乌克兰运送反坦克武器和枪支弹药等，实际上已经宣告了其中立国的地位从此彻底终结。3月30日，瑞典首相安德松在接受瑞典电视台采访时说，瑞典正在重新审视自身安全政策，“不排除”加入北约这一选项。4月2日，芬兰总理桑娜·马林明确表示，鉴于欧洲安全环境变化，芬兰必须重新考虑加入北约的问题，可能在今年春天作出决定。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则表示：“如果它们（指芬兰和瑞典）提出申请，我相信它们将备受欢迎，而我们将设法迅速就入盟协议达成一致并随即确认成员资格。”

为什么这两个国家极有可能放弃中立国的传统打算加入北约？简单说来，是因为对于眼下他们的国家的安全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让他们感受到了国家安全面临的巨大威胁，并且是仅仅乎依靠自身，或者是由北欧五个国家成立的“北欧防务合作组织”的力量所无法应对的威胁。这威胁来自于哪里？显而易见的是，在他们眼中来自于东方——俄罗斯。而俄罗斯之所以让他们如此焦虑与急不可待，又是因为乌克兰的遭遇：这是一个体量可能与芬兰和瑞典甚至再加上丹麦、冰岛和挪威加起来相比，都有过之无不及的国家，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俄罗斯居然还是对其悍然出手了！

乌克兰被“特别行动”的理由，在俄罗斯看来有很多，然而，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想动粗，并从动粗中获得好处，那么，理由自然不难寻找：中国古代不是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当然，俄罗斯拿得上台面的理由似乎也是有的，那就是北约东扩严重地压缩了它的战略空间——我们的很多专家也认可高度这样的说法，予以采信，并把它作为自己立论的基础。但是，当你需要你的国家安全得到保障的同时，其它国家的安全需要不也应该得到保障？而保障其国家安全的策略不同国家有不同的选择，因此，对于类似于乌克兰这样相对于俄罗斯来说要小很多也弱很多的国家来说，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大腿抱一抱，是不是可以理解？而北约，不就是它觉得可以抱的大腿吗？

换一个角度说，如果俄罗斯能够得到其周边国家的充分信任，从它那里能够得到安全感，相信会也会有一些国家主动地向它靠拢，把它作为可以抱的大腿。可惜的是，这样的国家不是很多——白俄罗斯则是这不多的国家中的一个。为什么？是不是在它的国家关系史上，有些记录不是很漂亮？比如说与格鲁吉亚的国家关系就是这样：其国家的一部分南奥塞梯居然在它的武力协助之下分裂出去了。因此，与这样的国家为邻，让人总是心惊胆战的。或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所以，包括乌克兰、芬兰、瑞典在内的很多国家，才会产生向北约靠拢的冲动。

芬兰和瑞典立场出现明显转变，有其国内强大的民意作为基础，并非某些政客一时拍脑袋之后的产物，也是不容忽视的现实：芬兰广播公司在2月23日至24日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53%的受访者支持芬兰加入北约，这是芬兰民调首次出现过半受访者支持加入北约的结果——此前，芬兰民调中加入北约的支持率一般在20%左右。而瑞典近期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在是否加入北约的问题上，支持的比例超过了反对的比例。这样的民意作为民选政府是无法忽视的，这样的变化是什么带来的也是不言而喻的：俄乌冲突。或者说，是俄乌冲突的负面效应，让这两个国家的民众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他们的立场才会坚定地转向北约。

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俄罗斯不愿看到的：原本设想通过“特别军事行动”化解北约东扩带来的焦虑与不安，谁曾想到因为兔死狐悲，让更多的国家倒向了北约，让自己的对手变得更加强大。我不知道俄罗斯对于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有些懊恼，而我能够想到的是，一个国家寻求自身安全并没有错，但是，你也必须同时设身处地地为其它国家想一想，对于他国的安全焦虑也予以一定的理解——拿官方语言来说，那就是“各方的安全关切都应该得到尊重”。而假如你能够充分理解，并努力通过自身的言行获得周边国家以高度的信任，甚至与你建立相当亲善和和谐的关系，那么，会有多少国家会弃你而去，选择与别人做朋友呢？

我不知道芬兰与瑞典因为“俄乌冲突”，可能改变它们传承了很多年的中立国的传统，而打算与北约牵手，对俄罗斯来说到底算不算事与愿违，意料之外，但我相信，人与人相处也好，国与国相处也罢，相互尊重，以善意对善意，是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或者是国际关系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