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怨求媚

在封建时代，作为臣子竭力讨好皇帝是正常之事。而在唐代，有朝臣针对这样一种现象提出了严厉批评，试图改变群臣“敛怨求媚”的现实，维护朝廷官场的风纪。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唐纪四十》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大历元年（公元766年）的十月十三日是唐代宗李豫的生日，各道节度使进献黄金玉帛、器物衣服、珍贵的玩赏物品和骏马作为寿礼，价值为缗线二十四万。常衮向唐代宗进言道：“节度使不会男耕女织，这些财物必然从人民榨取。敛民招怨讨好陛下，这种风气决不可助长。请求陛下不要接受这些寿礼。”但唐代宗没有听取他的意见。

常衮（729－783年），字夷甫，河内郡温县（今河南温县）人，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状元及第，授右补阙，充翰林学士，迁考功员外郎。对于大历元年唐代宗李豫生日，各道节度使进贡寿礼的事儿，他的进言无疑是十分正确的，但惜乎唐代宗并没有能够听取。而让人十分感慨的是，对于稍早一些发生的另一件与此相类的事儿，唐代宗的反应截然不同：鉴于宦官鱼朝恩恃宠专权，群臣竞献珠宝邀宠，常兖曾经上书表示，“所贡宝物，源出于民，是敛怨以媚上也，请皆还之”，唐代宗对常兖的此一意见十分赞许，并因此加封常兖为集贤院学士。

属于同一类的事儿，为什么唐代宗前后的反应出入如此之大呢？原因在于，这两件事，一件是针对别人的，一件是针对自己的。

对于宦官鱼朝恩所接受的群臣进献的宝物，肯定来自于民间，为官员们向百姓榨取所得，唐代宗十分清楚，并且他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必定会引发民怨，进而动摇大唐的执政基础，所以，他唐代宗不能不管不问。但是，各道节度使向自己进献的生日礼物，虽然也一定是向老百姓榨取得来，可因为进献的对象是自己，所以，唐代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要让他拒绝这些寿礼，他太过心疼，难以割舍。再者，他是皇帝，谁还能管得着他？哪怕是你的意见十分正确，他即可以听，但也可以拒绝，而这是他做皇帝的独有的权力，谁能把他怎么样？所以，对于各道节度使贡献给他的礼物，最终他笑纳了。

故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因为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够对皇帝本人真正进行有效监督的，除去他如早年的唐太宗一样，因为想成为明君，愿意接受了以魏征为代表的群臣的监督，否则，哪怕你做臣子的意见再中肯、再正确也是白搭。因此，唐朝唐太宗之后，纳谏之风日下，做皇帝的一代差不多不如一大，直到最后失去了江山，有什么可以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