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月的感情,自古到今,从庙堂至江湖,举办过多少与月有关的活动,写了多少诗文,编了多少故事,演了多少歌舞,真个是数不胜数。单从月亮的别称雅称看,就可见出感情的深厚、思念之久远。
上网查一下度娘,月亮的别称雅称有约30种:玉兔、玉轮、金镜、银台、玉盘、婵娟……不过有点遗憾,所有能找到的辞典,找不到月娘这个雅称。于我看,这是人们对月亮用的最美最亲最有味道的称谓,没有之一。
大诗词家们是都愿尽自己的才能去颂扬天上那轮普照大地、引人翘首的明月的。李白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不失稚气天真,表达了儿童群体的共同感受;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抒发大众的共同心声,但前者只看作物体,后者显得虚幻。
只有潮人把月称之为月娘,不单当作人看,而且是可敬可亲的那个人。
娘,不是指姑娘,更不是指娘娘,即王母娘娘或皇后娘娘,而是亲娘、慈娘,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思念、怀远,是人类共有的美好感情之一,从古诗词中随便提取一首与月有关的来吟唱,几乎都在表达思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具代表性,几乎成了民间俗语了,因为人人认同,这是李白的伟大之处;苏轼中秋夜思念他弟弟,留下一句千古绝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也成了代代中国人的心声。陈复礼先生送我一幅摄影,画面是太湖和圆月,题之曰《千里共婵娟》,他思念的是祖国。
思故乡,怀故国,于我看,骨子里都是思念母亲。有我们的母亲,才有故乡,才有祖国,要不然,我们为何总称故乡和祖国为母亲?
在盛产思月怀远诗词的唐宋时代,游子远行,是不可能像今日这样带母亲同行同游甚至伴读的,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长期分离的。所以,中秋望月,立即想到亲娘,于是称月为娘!
二十多年前,我写过一则短文《从月娘说起》,有朋友说这是世界上对月球的最美雅称,可惜一直未能传出潮州。
为何没传出潮州?为何未收入辞典?我想,这可能是潮州人的“世外桃源”心态,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态。
四年前,有50多家全国报纸副刊的编辑兼记者访问潮州,觉得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可惜他们一直不知道,似有无限感慨。
但潮人并不感慨,他们创造着、经营着自己的文化,享受着自己的文化,酒香不怕巷子深。历代潮州文化人,不乏大才子,不是不会写咏月诗,状元林大钦,诗文何其了得,但他没把月娘写进诗中去。他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待了三年,眼看官场的腐败,无法忍受,回到故乡金石来,办学课徒,根本不想写文章到外地发表。
不用可惜不用叹,月娘一词入诗是有的,在潮州孩子们传唱的童谣中。
在丘玉麟先生选注的《潮州歌谣集》(1929年出版)中就有好几首:
《月娘月痕痕》“月娘月痕痕,昨夜阿兄去搭船。……”
《月娘光光好读经》“月娘光光好读经,面盆养水养双龙。娘仔一心明如镜,嫁给愚夫也是穷。……”
《月娘月疏朵》“月娘月疏朵,照来照去照银槽。照着眠床脚踏板,照着蚊帐绣双鹅。”
我潮音乐名家陈玛原,创作一首潮州方言歌《月光歌》,现在仍在传唱。他的词就用这首童谣,不过略作改动。比如起首二句改为“月光月疏朵,照篱照壁照瓦槽。”民歌在民间传唱,改动十分正常,把“月娘”改用“月光”,也许更能体现曲调的韵味,不过,却少了许多潮味。
上述所引三首童谣,现在极少听人唱了。倒是另一首未入选丘先生的歌谣集中,不单我小时总在念唱,我乡下的小乡亲,有时见到天上月,仍会随口而出:“月娘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阴塘……”
我的那篇《从月娘说起》谈的是潮人敬畏大自然、尊重大自然,把月亮称月娘,把瓢虫称红先生,把萤火虫称火夜姑,都显示着善良的潮州人对益物的尊敬和亲近,并没有把月娘与亲娘联系。前年秋天秋月明时,我的102岁的母亲走了,突使我对月娘的娘字产生了本文所述的种种情感。
今年中秋望月,我思念最强烈的,是我的亲娘。
不知今日的'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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