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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念旧情帝王,手下烈属全封侯,邻里迁来同住,家乡永不交税

伤心楚汉之项羽篇:奈若何(71)

主笔:江湖闲乐生

据史书记载,当刘邦听说自己的死敌项羽终于死了之后,他的心情,是且喜且怜,既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哀痛,还有几分寂寞。

于是刘邦哭了,他很少哭,但是他哭了:“吾与王俱起布衣,杖剑并起,相与图秦,兄弟约言,辅车敦好,后图取天下,遂与王有隙。然王虽虏太公、吕后,恩养三年,凛未敢犯,此古烈丈夫之所为也,吾实不能及焉!不意王今死矣,吾甚惜之!”

左右闻汉王言,皆泣下。他们虽然不是很明白刘项二人之间复杂的情愫,但既然领导哭了,身为一个上道的小弟,有责任陪老大挤出几滴深情的眼泪。

项羽虽死,楚地仍未尽定,刘邦于是派灌婴率大军渡江,大破江东军于吴县,遂定江东三郡,还定淮北。又派周勃东定楚地泗水、东海郡,凡得二十二县。

至此,楚地大定,随即,刘邦下令以鲁公之礼葬项羽头颅于谷城(此墓位于今山东省东平县旧县乡旧县三村东侧高台地上),并亲自为项王治丧举哀:

图:谷城项羽墓,据传葬有项羽头颅

面对项羽坟冢,刘邦慨然:

——项老弟啊!

面对你,无论胜败,我都是那么狼狈,我在历史上的光芒,将永远比不过你。你得了名,丢了天下,丢了命;我得了天下,却丢了亲人,丢了朋友,丢了好名声。但是你不后悔,我也不后悔,千载之下,管他妈的别人说我们什么,我们只是做了天下、历史赋予我们该做得事情……

——项老弟啊!

我们曾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我们曾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不管是兄弟还是仇敌,项老弟,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当年项梁战死时,他在陈留城下安慰项羽的那一幕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

——项,老,弟啊!

如果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那该多好……

多好……

刘邦在项羽墓前俯首恸哭,泪流满面。

不管大家怎么看,反正我相信刘邦这不是在作秀,他一生作了无数次政治秀,但是这一次,应该不是。

历代有无数对成王与败寇,成王或许不必笑败寇,但也不必哭败寇。刘邦虽爱作秀,却也不必多此一举。胡寅《致堂读史管见》有言:“高帝哭羽,此固英雄之人,心事落落之态,而史称其大度者也。诛则诛之,哭则哭之,道并行而不相悖,其斯之类欤!”

楚地已定,刘邦又派兵平定了临江国,至此,天下乃定。随即,刘邦将项氏族人全数赦免,并保留其封地子民。

张良之至交、对刘邦亦有恩情的项伯被封为射阳侯,其余重要项氏长老则分别封为桃侯、平皋侯、玄武侯,并赐以“刘姓”,纳入皇族,与刘氏共荣。

归根到底,刘邦仍是楚人,刘项仍有恩义,他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事实上,刘邦一生虽然也干掉了诸多政治对手,但他已算是中国历史上难得的温情帝王了,除了万不得已非杀不可的人,他一般都不会轻易杀人,至于韩信彭越,那更多是吕后下的毒手。

并且,刘邦对他手下那些牺牲的老兄弟的亲属,更是极尽照顾:纪信之子、郦食其之子及其弟、周苛之子及其堂弟、奚涓之母,居然也都被封了侯;还有当年刘邦带徭役进咸阳,诸人送行,萧何比别人多给了两百钱,刘邦就又多封了萧何两千户。而丰沛的父老乡亲则有汉一朝都不用交赋税,刘邦甚至还在长安城东南新建了一座城,其布局、建筑一如故乡丰邑,故称新丰县,然后又将丰邑的一些老邻居老街坊都迁来此,与父亲刘老太公一同居住,共享富贵。传说,新丰城建造的与丰邑一模一样,丰邑百姓迁至新居,连鸡犬都能找到各自的门户,这也就是成语“鸡犬新丰”的由来。

刘邦,真可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旧情的帝王了。

图:今西安新丰镇

公元前202年二月甲午日,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这一天,汉王刘邦在汜水北面登临皇帝之位,以新任楚王韩信为首的六位诸侯王领头居首,以太尉卢绾为首的汉与各诸侯国大臣、将军三百人跟随,共同奉进皇帝尊号。从此,天下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辉煌。

刘邦受命坛

刘邦受命坛

从这一刻开始,天下再无秦楚、更无六国、只有大汉。

即便两千多年后,大汉已然不再,我们仍是汉人。

如果项羽不败,我们现在会被称为楚人么?

错!

此人绝非人主之料。

何况,项羽有取天下之才,却无取天下之虑,他一生只欲复仇亡秦,争王图霸,而后休兵按甲而已。只是形势变化,使之终不得逞其故志。所以项羽即便不败,亦不过徒将天下陷入分裂之势,重演战国之乱局耳。

何况,项羽一生,杀敌百万,杀民无算,与其称他为楚霸王,不如称他杀人王。楚汉再相争下去,中国人小心别死光了。

还好,项刘二人总算是分出了胜负,否则怎么得了。

故此,霸王别姬,自刎乌江,对他个人而言当然是个天大的悲剧,但未必不是天下之福。

还好,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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