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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的一天,81岁的上海菜泰斗李伯荣不无担忧地说道:“
2013年3月的一天,81岁的上海菜泰斗李伯荣不无担忧地说道:“现在老多饭店都没了,只剩下四五家还能烧出地道的本帮菜。当年百多家本帮菜馆的时候,真是户户有高手,家家有绝招。现在后备军缺乏,年轻厨师心态浮躁,学了皮毛就忙着跳槽,变变做法就讲是新上海菜了。”
扣三丝是李伯荣的拿手菜。他的标准是,火腿、笋、熟鸡脯全部切丝,每块横劈36刀,竖切72刀,十几分钟内要切成约2000根细丝,细到可以轻松穿过缝被针的针眼。
李伯荣扣三丝的做法是,先把熟猪坐臀肉片下肥膘,将肥、瘦肉分别切成细丝;把冬菇去蒂洗净,顶朝下放在小碗中间。然后把熟火腿丝分成三份,呈三角形排在碗边;鸡脯肉丝、笋丝各分成三份,分别排在火腿丝旁边,把碗边排满。再把坐臀肉的瘦肉丝抖松,放在碗中心揿结实,再放上肥膘肉丝,加入精盐、味精、肉清汤,上笼用旺火蒸15分钟出笼,翻扣在大汤盆中。最后把炒锅置旺火上,放入剩余的肉清汤,下生肉丝搅散,烧开后待肉丝浮上汤面,用漏勺捞出,撇净浮沫,再加入精盐、味精,淋入熟猪油,浇在三丝上面即成。此菜选料认真,刀功精细,整齐美观,汤汁澄清,口味鲜香。
李伯荣14岁在上海的一家饭店当厨师,成为“铲刀帮”的一员,一干就是60多年。对于上海本帮菜的特色,李伯荣有个“十六字真经”:四季分明、选料精细、讲究火功、粗细兼长。他具体解释说:“四季分明就是跟着时令跑,吃的及时最原汁原味;选料精细就是讲究眼睛的功夫,选材合理搭配;讲究火功就是晓得温度能催发原材料的特质和人的最佳口感;粗细兼长就是烧盆乳腐肉,必须是大块的五花肉,扣三丝必须细可穿针。”
1980年代初,李伯荣到上海老饭店掌勺。他回忆说:“当时店里生意不好,很多本帮菜都失传了。我问师傅为啥红烧鮰鱼不烧?他们说这个要花功夫。我说本帮饭店不烧这个不对的,我烧给你们看。那天就烧了三个菜,清蒸甲鱼、虾子大乌参、红烧鮰鱼。从此以后,就成了老饭店的名菜。”
虾子大乌参不仅是上海菜的经典之一,更是李伯荣的绝活。虾子大乌参的做法是将炒锅置于旺火上,倒入食用油,待油温升至八成热时,下入乌参炸约10秒钟,用勺子不断轻轻推动,待油炸声变小后立即捞出控油。把乌参放入空锅内,加入料酒、酱油、红高汤、白糖、干河虾子、味精,并用筷子将乌参戳穿,以便入味。再加白汤用大火烧开,盖上锅盖后转小火煮15分钟,再转中火烧至汤汁浓稠。另取一炒锅上火,倒入100毫升油,放入葱结,煎至金黄后捞出。将乌参盛入盘中,剩下的卤汁用水淀粉勾成厚芡浇在乌参上啊,最后淋上滚烫的葱油即成。此菜色泽红亮,质感酥软,有虾子和葱油特有的鲜香。
油爆河虾看似简单,却充分体现了李伯荣的火功。他选的河虾是500克80只左右,尺寸、大小基本一样。下锅爆个5到7秒就要出锅,等“嗤啦”的声音小了就要装盘,讲究的是个外脆里嫩。他说,有一次,有个单位给他摄像,“可摄像师来不及拍,一直说'师傅多翻两下’。这下奈么好,等拍好了,虾也焦了,糖也焦了,变成焦糖虾了。”
烹饪之余,李伯荣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他认为,艺术与烹调是一脉相通的,一盘色香味形的美味佳肴就是艺术品。他说:“乐以乐人,菜以美腹。我学弹琵琶是为了使人快乐,我学烧菜是为了使人吃得满意。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就要寻找到弹琴与烹饪的共同点,那就是勤学苦练。乐有韵味,菜有口味,乐要听而难忘,菜要满口留香,这就是我对生活的态度。每当一盘菜肴起锅装盘的时候,我就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快感;每当看到客人吃得喜上眉梢,我就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慨。客人吃得满意,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非常有意思的是,切配前灶台后,李伯荣会根据心情,弹奏《塞上曲》《霸王卸甲》《十面埋伏》的不同片断。
李伯荣认为,面对市场的变化,在坚持老本帮菜特色的同时,还得传统加改良。糟煎银鳕鱼就是李伯荣开发的一道新菜。这道菜虽然选用了新兴的食材银鳕鱼,但仍旧保持了上海本帮菜的做法:先用香糟腌制两个小时,然后用少量的油煎熟而成。
晚年的李伯荣,甚至对虾子大乌参也进行了改良。他发现,京葱有粘性、有甜味,烹制虾子大乌参时,加入京葱段后,不用勾芡,汤汁就已醇厚和美,滋味亦是非常浓郁。他改用咖啡杯来扣三丝,杯子拿掉后,小巧玲珑,非常美观。他用八宝鸡改良的八宝鸭,上笼蒸两个半小时酥烂可脱骨,满屋尽飘香。他说:“我放青鱼秃肺,加糟卤烧,就有本帮特色了。本帮菜的发展应该源于传统,发扬传统。”
平时,李伯荣最爱吃浓油赤酱的菜肴。他说:“人家是三天不吃青,两眼冒金星,而我是三天不吃酱油,两腿酸汪汪。酱油对烹饪本帮菜是在太重要了,好的酱油是做好红烧菜肴必不可少的。”
闲时除了弹弹琵琶,李伯荣还喜欢练练毛笔字。他觉得,练字、弹琴和烧菜皆有相通之处,都要用心:“心放进去了,就能研究出花样。”他练毛笔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抄新闻。一边抄,一边看,报纸看完了,字也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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