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良：《海瑞罢官》的“罢官”一场

马连良《海瑞罢官》

《海瑞罢官》的“罢官”一场

马连良

最后“罢官”一场，在海瑞接到了罢官的圣旨，又见到了接任巡抚戴凤祥时，神色上多少有一些惊异和颓丧，但是这种表现在我险上只是一刹那的光景，我立刻恢复了镇静，而且比前更稳、更沉着。因为就我的理解，海瑞在处理洪阿兰一案的过程当中，不可能相信徐阶会甘心看儿子杀头领罪的，这是一场异常尖锐的生死斗争。后果如何他心中有数，尽管他没有把事情预料得这么具体，但至少罢职丢官是意想中事。所以此时他反倒能够更为镇静沉着起来了。他想到只要老百姓的冤枉昭雪了，这个官儿做不做又有什么了不起？

至于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有一个矛盾没有解决，就是罢了官，杀不成王明友了。于是我的内心独白在说：“你们罢我的官职，就是为的救王明友的狗命，好！官不做可以，想叫你们达到目的是决不能够！咱们素兴来个痛快的，我也叫你们尝尝我的手段！”所以我把在前几场里海瑞的单纯稳练沉着的神色和举动上又加了豪爽、痛快、从容不迫的神气。

站在旁边的徐阶，和戴凤祥满心得意而又十分解恨地用眼角瞧着海瑞，等海瑞交割印信，海瑞也是用眼角轻轻瞥他们，心里倒很讽笑这两个蒙在鼓里的愚蠢可怜的家伙。

马连良《海瑞罢官》

马连良、裘盛戎等1960年录音

张学津、裘少戎配像

在这一个节段的唱、念上我放大了声音，缩短了起落音，加重了语音、语气，动作上也特别注意从容敏捷，面部表情总是神色自如。当最后海瑞说：“好，来来来，先斩囚犯，再行交代，中军！传令行刑！”的两句话时，我提高了调门，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故意使声音生硬些，为了叫人听上去犹如斩钉截铁。

海瑞杀了徐瑛、王明友，徐阶昏倒下去了，戴凤祥也木在那儿，这时海瑞没有说一句话，举着巡抚大印，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也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但是肌肉要绷紧），心里说：“我海瑞还是胜利了！”

《谈艺录》 光明日报出版社 1985年6月出版

京剧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