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从军
纪实长篇小说《浴火尖刀》
——连载（29）
今天起连载 第九章 首战告捷
【内容提示：这一章主要讲的是秀水河子战斗。秀水河子战斗是东北民主联军在国共双方争夺东北初期取得的第一个歼灭战胜利，一扫前期屡战不胜的被动局面。这也是林彪亲自到前敌指挥的一个重要战斗，其重要性堪比平型关战斗，有力地提振了东北民主联军战胜美械国军的信心。参战部队都是林彪熟悉的嫡系部队山东一师和新四军七旅。而国军失利的主要原因是前期一直取胜而造成轻敌，骄兵及寡不敌众。】
（九）首战告捷
1946年的阳春二月，东北大地还笼罩在白雪覆盖的严寒之中。遭日本侵略者践踏和统治的关东人民刚刚扬眉吐气地直起腰来，想平稳地生活和恢复已经十分困苦的经济，可谁主中华沉浮的一场大搏斗，又一次降临并考验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
约11万延安派来的干部和人民军队，已从解放区先期到达这里，他们同当地的抗联武装联合在一起，积极做着接收接管失地和开展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据地等伟大壮举。可蒋介石却以谈判和调停为由，调兵遣将，妄想剿灭共产党，建立国民政府的反动统治，独吞抗战胜利果实。尤其他卖国求荣、甘做美国的附庸（美、蒋曾在这期间暗自签署了许多互惠协助条约）的丑恶行径，路人皆知，遭到人民群众深恶痛绝！也完全可以说“蒋介石的这一套阴谋诡计，都是在美帝国主义的导演下进行的，美帝国主义一方面用各种方法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特别是用海军把大量的国民党军运到了内战前线；一方面却装作'和事佬’来进行'调处’。马歇尔一开始就只主张在关内停战，不主张在关外也停战，他和蒋介石一样，妄图让国民党军占领东北之后，再集中力量来消灭我们。（摘自《星火燎原》第八卷1页、吴玉章'解放战争初期的一段回忆’）”
事实也果然如此，在美国的全力支持、协助下，主要通过美军的第七舰队，将国民党军最强的七支国军主力（包括后续1946年2月运送的新一军等五支主力），快速运到了东北。这场争夺随着国共两军主力部队的不断涌入，已经兵戎相见，越演越烈了！
五十二军和十三军两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的王牌部队在美国第七舰队的全力协助下，不甘落后，已于1945年11月上旬在秦皇岛登陆，虽然一路受到东北民主联军的阻击，但作为国民党骁勇善战的王牌军特有的实力，攻破我山海关的山东野战军防线之后，一路撵着山东八路军杨国夫七师的屁股打；他们不仅闯过了山海关，占领了热河和锦州，还在后续援军、补给源源出关援助的同时，大举向辽西进犯。真可谓是国共两党都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抢占东北这块战略要地，一场浴血争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12月25日，杜聿明指挥五十二军的两个师冒着鹅毛大雪由沟帮子向北镇、黑山进攻，先后占领了这两个地方。12月28日，国民党的十三军及195师至1月5日，又先后攻占了义县、阜新、北票和朝阳。
为了鼓舞我先行挺进东北野战军的士气，坚定寸土必夺的信心，以林彪为首的东北民主联军首脑在中央军委的指挥、敦促下，决定在辽宁法库一带打一场硬碰硬的胜仗，教训一下猖狂至极的国民党军。
东北局领导召开军事会议，部署作战任务。
当时，东北人民自制军改称东北民主联军，中央军委任命林彪为总司令，彭真为政治委员（同时批准罗荣桓赴朝鲜苏军医院治病）；将部队分为野战军和地方部队，建立了北满、南满、东满、西满四个军区。并已经在秦皇岛、营口、沈阳、哈尔滨等地同苏军接触协商，并与各地的民众广泛联系，为建立解放区有共产党领导的民主政权和根据地做准备。为阻止国民党军的横冲直入，东总的军事指挥部设在了辽宁的法库。当然，山东八路军的一师、二师和新四军的七旅等主力部队，也被调到新民、法库这一带驻守。
国民党军的总指挥杜聿明打到阜新也病了，同罗荣桓的病差不多，肾出了问题，住进了锦州医院。这敌我双方的两名主要统帅，都分别到医院诊治、并忍着腰痛注视着东北的战事。
1946年2月上旬，国民党军的四个美械装备师分三路沿北宁铁路沟帮子新民段向两侧地区发起进攻，南路是新六军的22师和14师，中路是五十二军的2师，北路是十三军的89师。2月9日，敌89师265团一个营由彰武出发到达了秀水河子，2月11日，266团又急切地开进企图占领这个通往沈阳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机会终于被林彪抓到了：探明国民党十三军266团（全美式装备）4个营、外加师属山炮连及汽车连孤军冒进，脱离其主力达一日行程以上。林彪果断决定以山东一师、新四军七旅等共七个团的兵力，将敌军突然包围于秀水河子地区予以快速全歼。当然，所选打响第一炮的部队都曾是林彪熟悉、信任，参加过当年平型关伏击战（老底子）的两支劲旅。一师师长梁兴初和旅长彭明治都曾是八路军115师343旅主力团的名将。彭明治曾参加了南昌起义和之后的沙河坝阻击战（时任连长），平型关伏击战后任八路军115师685团团长，于1938年率685团进入华中支援新四军，不久前又率新四军三师七旅进入了东北。
在彰武通往法库的公路上，一个叫秀水河子的村镇分布在路的两侧。这是一个有500户人家的大村落，镇边的小河还结着冰。远远望去，东南平坦的地域和西北起伏的丘陵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刘世杰所在的一师三团三营在年初来到了这里时，当地的群众对这支陌生的队伍，还不是很了解，可是通过宣传、接触，特别是在春节期间广泛开展的拥军爱民活动，村民们知道他们是毛主席派来的八路军主力，是为人民当家作主打天下的部队，就逐渐开始信任并与其融为一家人了。听说八路军在这里集训，要阻止国民党到东北来，乡亲们纷纷提供方便条件予以支持，有的还拿出仅有的年货相送或与战士们共享，很多青壮年还踊跃报名参军……
就在军民们和睦相处、欢度新春佳节、积极备战的时候，突然传来国民党的兵车贸然向这里开进的消息。魏大虎威风凛凛地来到一户有较大院墙的营部。他急匆匆地走进屋子向教导员和营长大声请求报告说：“我们全连在路两旁都埋伏好了，对来犯的敌人，打他个阻击吧？”
刘世杰瞅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白营长说：“上级命令，把敌人这个营的先头部队放进来。我们马上撤到北面的榆树坨子一带。”魏大虎不解地问：“撤，那我们白等了？再说村民们会怎么看……”刘世杰又一次平稳地命令：“快撤吧，告诉乡亲们，我们没有走远，很快就会打回来的！”魏大虎对身旁的通讯员下令：“ 通知战士们暂时向榆树坨子转移！”
刘世杰又对魏大虎说：“敌人有可能在这一带驻扎，安排村里的民兵要配合我们的行动，及时与我们沟通情况。”魏大虎：“好，我马上去落实。”副连长金刚开始指挥设伏的战士们有序地向村外撤去。魏大虎安排完村里的后续工作之后，又细心地向送到村口的乡亲们挥手说：“如果敌人来了，你们要保护好自己，也要藏好粮食。我们八路军就在附近。会很快回来的！”
村口的公路上响起了机关枪的扫射声，还有摩托车和汽车的马达声……送走了八路军的村民们开始向各自的家中躲去。各家的狗听见村外由远至近的吵喳声，开始汪汪地叫着。一位妇女从屋内探出来，把狗领进屋内；警惕地责怪说：“快别吼了，把'狼’遭来！”
果然，黑压压的车队在先遣队的引导下驶进村子，头戴钢盔的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士兵接踵跳下车。他们分成若干小组端着美式冲锋枪，小心翼翼地向村中搜索。顿时村内鸡飞狗跳……可在一阵阵枪声中这些鸡狗便成为众多国民党军的猎物。各家的老乡都躲在家中敢怒不敢言。鲁大娘见自家的狗被打死了，儿媳妇桂英正要心疼去屋外打探，就上前死死地拦着说：“孩子，你千万别出去，咱可惹不起这帮畜生！”儿媳桂英忍不住哭诉着：“可怜我的'虎子’，你们为什么打死它呀？”屋门一下被踹开了，进来的一个端枪的士兵厉声询问道：“你们这里住过八路吗？”鲁大娘将儿媳挡在身后说：“我们这孤儿寡女的窄崩地方，没有人来。”后面那位士兵接话说：“对不起了，你家的这狗敢咬我，正好拿去给我们团长下酒！……”
此时，乘坐一辆崭新的美式吉普的两位国民党军官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副官介绍说：“这就是秀水河子，驻扎的共军已经溜了。”敌营长向四外窥视了一会说：“好，这里交通便利，可攻可守，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不过要派出侦查分队，还要在北面的山上修筑工事，占领这里的制高点！”戴眼镜的副官说：“还是营长高明，如能在这里站住脚，我们先遣队就又立了一功。”营长得意地说：“你去看看，266团的团指挥部设在哪。”“好了，我一定给您和团座找个舒适的大户人家住下。”副官带着几个警卫向村里跑去。
2月11日晚。秀水河子往北不到二十里，就是一师安营扎寨的榆树坨子镇。设在镇的乡公所的一师师部，屋内一面十来尺的土炕用作取暖；桌上一台陈旧的报话机和墙上一张军事草图，算是师部主要的家当。侦察连的连长骑着一匹枣红马来到师部。他翻身下马，同警卫打了一下招呼就进了屋子。他对正在屋内的政委梁必业和梁兴初二位首长报告说：“继前天之后，国民党 266团于今天下午也在秀水河子安营扎寨了，一共四个营，外加一个山炮连和一个汽车连，轻重机枪100多挺。共二十几辆美式卡车。”
梁必业：“好家伙，比我们一个师的装备还多。”梁兴初：“如果能把它全部吃掉，我们可就鸟枪换炮了！” 梁必业：“ 总部已经下了决心，准备以七个团的优势兵力歼灭这伙敌人，可围歼这五个营谈何容易呀？你知道蒋介石这个十三军的来历吗？”
梁兴初：“同石觉（十三军军长）这个死对头打了这么多年，我何曾不知晓，我们红军没少吃他的亏！”梁必业：“蒋介石真是用心良苦啊，专调十三军和五十二军这对冤家来，难怪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我们山东的杨国夫没有顶住！可我们就能一口把它吃掉？”
梁兴初：“我就不信，他十三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武器装备精良吗！”梁必业：“这你就小看它了。这个石觉将军不仅是黄埔三期的军界元老，包括他的下属也都是军校毕业和一级一级硬拼出来的！”
梁兴初：“我想起来了，在江西第五次反围剿时，十三军的石觉是24师的副团长。霍邱之战，曾挫败我们的红四方面军；在之后的赣中浒湾之战，也曾使我红军遭受重大损失。这两次战斗，这位石觉均受到蒋介石的褒奖。”梁必业：“我们当时缺乏经验，在敌人强大的火力面前，仍然靠顽强进攻和人海战术，结果伤亡惨重！……”
梁兴初：“吃亏长见识！我们八路军115师所以形成了现在的'三三制’和'一点两面’战术。我们绝不会再吃那个亏了！”
梁必业：“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说，'得人者昌，失人者亡。’这次我们占天时、地利、人和；如能认真贯彻总部的作战旨意，首战取胜还是有把握的！”
梁兴初：“总部为我们一师和七旅召开的营以上干部动员会刚结束，我看，有必要下去检查督促一下。”
梁必业：“那咱们分一下工，我去一团，你去二团，让参谋长去三团。”梁兴初：“好，咱们来个分工合作的竞赛，每人负责一个团，看哪个团能冲在前面立头功！”
正说着，师部一名参谋将一位老大爷领了进来。这位近六旬的老汉焦急地说：“几位大首长，自从三天前国民党的大队人马进了我们镇，可把百姓们害苦了。强行让我们把宽敞的屋子腾出来，把好吃的都拿出来！没有就到处强抢，还抓丁拉夫去给他们修工事。连好好的公路两边都挖了深深的壕沟，树也都被砍了做栅栏。说是要常驻，同你们八路军比高下！……”
梁兴初师长一听，大眼睛一瞪说：“这些兔崽子反了天了，净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可不是吗，你中央军也好，来就来呗，别作孽呀！百姓们不少都跑了出来，我这不也到闺女家来看看，你们这里可的确不一样啊！”老汉带着仇恨愤愤地述说着。
梁必业：“大伯，我是梁必业，你若是回去，请带我给驻扎在你们屯子的国军长官捎个信。就说国共正在合谈和停战时期，这里是我们八路军的驻地，请他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梁兴初：“对，请你告诉他，我叫梁兴初，是东北联军一师的师长。让他们守点规矩，别做坑害老百姓的事。也别想把我们八路军撵走。不然，有他们好瞧的！”老汉忙点头回答：“为了乡亲们，我会把话捎到的。”
梁必业思索了片刻又慎重地说：“我还是写封短信吧……”
午夜，屋外的雪还在下，有线电话响了起来，梁兴初上前拿起听到：“请二位首长速到总部开会。”“备马，我和政委去总部领任务！”梁必业已经将短信写好，交给了老汉。然后一边同师长一起往外走一边说：“咱林总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歼敌机会的！”
秀水河子镇的国民党十三军266团团部，设在本村最大的财主家。这个先遣团的团长身穿黄呢子大衣，手戴白手套，眯缝着小眼睛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态。又因一路顺畅，大有踏雪无痕、穷兵黩武、荡平东北无敌手的气势。这个先遣团的武器装备也是这个加强师里面配置最强的，所以，他才敢贸然快速开进，以求头功。此时，这位显赫的团长看完梁必业捎来的信，不屑一顾地把信一撕，吼道：“什么他妈的一师！我89师的先遣团，既然敢来这，就不怕任何人来攻来打！在我十三军面前，你们算老几？林彪作为蒋总裁的学生是黄埔四期的，我们石觉军长是三期的！他有平型关大捷，我们军长有霍邱大捷，有浒湾大捷！他们哪个是我们的对手？这次，我毕某要创造一个法库大捷！”
副官兼参谋长上前报告说：“按你的命令，三营已进驻团山子；去双台子进行侦察的小分队，在路上遇到了共军小股部队的袭击，现已安全返回。”
团长又询问：“山上上下的工事都修完了？”副官兼参谋长回复说：“战壕都已挖完，明堡暗堡三十六个，正在用水泥加固。”团长：“好，晚上吃完饭，把全村所有的村民都给我集中到北街小学校的操场上，我要训话！”“是。不过这些村民都被赤化了，艮透了！不仅一问三不知，花钱雇他们出民夫还得动硬的！” 团长一拍桌子吼道：“好，我倒要看看这些村民被赤化到了什么程度？”
在离法库二十里的双龙镇一个在半山坡上的偏僻宅院，就是东北总指的指挥部。东总的一号首长林彪，几天来破了一向单独思考的惯例，不仅多次召集担负主攻任务的一师和七旅首长开会研究部署，还亲自到现场勘查地形、了解情况，并亲自在营以上干部会议上作动员。因为他不仅承担着整个东北局势走向的压力，更知道这次面临的对手是多么的棘手和狂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再犹豫不决、错过战机了。他从面向墙壁的地图前转过身来，用坚定的目光对指挥部里所有指战员下达战斗指令：“为了全歼这个266团 ，我们要掌握好这个团与他后面部队相差一天距离的时间差。主攻时间定在13日22时。七旅作为主攻完成'点’的突破。一师作为面上的攻击要牵制敌人火力。要求速战速决！要赶在天亮之前全歼所有五个营的敌人！为打好出关的第一个翻身仗，要坚决贯彻'一点两面、三三制、四快一慢，快、猛、狠的战术原则！再不能吃人海战术、平均火力、点面不分的亏了！能不能把敌人的这把尖刀给它截断，完全消灭，就看你们两支久经沙场的老部队了！”
下达完指令之后他面向彭、梁二位指挥员询问道：“怎么样？还是你们这'两只猛虎’，要再打一场“平型关”大捷！”彭明治、梁兴初二位指挥员几乎同时答道：“没问题，不惜一切代阶，坚决、彻底打好这一仗！”林彪望着自己亲自点的战将那熟悉、威武面孔，发狠说：“那就回去精心准备吧，一定要把十三军这个先遣团全部吃掉！”
进行战斗前动员
二梁首长骑着马，在一个骑兵警卫班的护送下回到了师部。满脸兴奋的梁兴初搓了搓手说：“这次要速战全歼这个美械加强师的加强团（全部四四配置，即一个团四个营），而且是死命令！看得出总部首长是卯足了劲，要一锤下去砸他个稀巴烂！”梁必业：“这确实堪比那场抗战初期的“平型关”大捷一样重要啊！”
梁兴初握紧了拳头说：“虽然这次打的是时间差之内的攻坚战，劲敌又设置了比较坚固的工事，但我们已经是经历了八年抗战的老八路了！按照林总部署的周密战略战术，一个夜战把他拿下是没有问题的！”
梁必业又补充说：“为了达到不惜一切代价、速战速决、彻底全歼的目标，我们全师各级指战员还要在充分思想动员的基础上，认真贯彻好“一点两面”“三三制”“三猛精神”，要把它全部吃透、嚼烂，变成自觉的行动！”梁兴初点了点头说：“好，等天亮了，我们就马上进行部署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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