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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暴雨之痛——不渗水硬化地面造成路面积水地铁进水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04日11:44  CCTV《新闻调查》

  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节目2011年7月2日播出《北京 暴雨之痛》,以下为节目实录

  解说:2011年6月23日下午,北京——这座常年缺水的城市,即将面临一场暴雨的侵袭。尽管气象部门发出了蓝色暴雨预警,但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场暴雨将会带来什么。

  下午4点20分左右,暴雨不期而至,仅仅20分钟,北京的部分地区已经开始出现积水。

  事实上,最近几年中国的多座城市,先后出现了暴雨侵袭后的严重内涝现象,中国城市的基础建设,尤其是地下管网的排水能力经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6月23日,袭击北京城区的暴雨,平均降雨量达到51毫米,堪称多年不遇。那么,北京的道路、地面交通、地下设施、排水管网等能否经受住考验?这座城市在暴雨面前究竟是“坚强” 还是“脆弱”呢?

  在暴雨过后的第四天,赵永红来到汽车修理厂,她的车就是23日北京大雨那天人们从新闻中多次看到的,被淹没在一处立交桥下的那辆轿车。

  记者:当时第二天水退了以后,那个车什么样?

  赵永红:那个车特别悲惨,就跟船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解说:6月23日下午4点40分左右,北京西三环的交通枢纽莲花桥下,水位迅速上涨。

  赵永红:肯定那雨很大,但是来讲前面有车过去,如果说没车过去,我肯定自然就停在那了。

  解说:赵永红继续朝前行驶,但车在桥下熄火。

  赵永红:没想到这一熄火我就觉得水就上来了,特别快,我说我得出去,我怎么着也得出去,这时候车窗也打不开。

  记者:因为熄火了,那电路肯定不行了。

  赵永红:它不行了,不行打不开了,然后旁边还有一个大公交,也冲过来了,我就认为这车窗就给我震开了。

  记者:那人能钻出去吗?

  赵永红:没问题,正好钻出来了。

  解说:当赵永红从被浸泡的车里安全撤离到岸上后,发现自己的车几已经看不见了。

  记者:后怕吗?

  赵永红:后怕,因为咱没遇见过这种事,确实头一回,我也没觉得在北京这么大的马路,没听说过能有一米五深的水。

  记者:下回碰到这种情况您该怎么办呢?

  赵永红:下次绝对不走这条路了。

  解说:23日的这场暴雨从下午4点左右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6点,据北京市气象台数据显示:北京城区平均降雨量为57毫米,最大降水出现在石景山模式口,截止到当天下午6点05分,这里的降水已经达到176毫米每小时,为全市平均降雨量的三至四倍,位于这一区域的石景山消防支队当天晚上共接到报警七十多次。

  刘少如(北京市石景山区公安消防支队 副支队长):都是跟下雨有直接的关系,我们有三起是火灾,火灾是由于下雨刮风导致了电线的这种短路形成了火灾,剩下其它的就是人员的救助。

  解说:当天傍晚的一个报警电话来自附近的幼儿园。

  记者:你们来的时候,这边的积水情况怎么样?

  李崇(北京市石景山区公安消防支队古城中队 中队长):积水情况非常严重,我觉得最深处可以达到一米四、一米五左右。

  记者:一米四、一米五的话,那基本上成年人就到胸口这个位置。

  李崇:对,因为我们战士身高比较矮的,在这个水里面有的是游过去的。

  记者:现在这被褥是不是就因为那天淹了在晾晒?

  李崇:对。

  记者:当时人躲在哪儿啊?

  余真红(北辛安幼儿园 老师):都在教室。

  记者:那孩子有的也得没了小腿吧?

  余真红:孩子没有,都在桌子上坐着呢,不可能让孩子在水里待着,每个班都有老师看护着。

  解说:消防员一字排开,用接力的方式把幼儿园的六十多个孩子传递到附近地势较高的居民家中。

  北京市交管局指挥中心在下午4时21分、4时45分和5时43分,分别发布了路况信息,北京城西南部环路联络线受到积水影响,多处道路中断。西二环复兴门桥、西直门桥、西三环莲花桥、丰益桥、西四环五路桥、丰北桥、南四环大红门桥、西五环西黄村桥、菜户营南路铁道桥、南三环洋桥下路口、阜外大街、阜石路一线白堆子路口、八里庄路口、复兴路玉泉路口、石景山路上庄大街路口、西外大街白石桥东侧等路段,因积水基本无法通行。

  就在地面交通出现严重堵塞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下班的高峰期。人们在地面上的出行受阻之后,便转向地铁,希望能够依靠地下交通继续回家之路。但是,在地面之下的北京地铁是否会遭到浸泡或损坏?在这多年不遇的暴雨中它又是否能够经受住考验呢?

  贾鹏(北京市地铁运营有限公司 新闻发言人):那么当时主要是集中在三个点,也是在地面线,主要影响在地面线和地面线衔接的部位。

  解说:贾鹏是北京市地铁公司的新闻发言人。据他介绍,北京市一共有十四条地铁线路投入运营,每天吐纳的客运量为700万人次左右,当晚受到暴雨严重影响的第一个地点是地铁亦庄线的肖村站与旧宫站。

  贾鹏:这是地铁的正线的外边,有很多临时的建筑、移动房屋,它的房顶被大风给吹起来,吹起来以后房顶落在我们的运营正线上,而且这些房顶全都是金属板,这样的话,金属板和我们的接触轨进行了搭接形成短路,只要一短路,那么我们这个接触轨就跳闸。

  解说:在亦庄线的肖村站与旧宫站,短路导致了地铁供电的停止。此外,还有地铁1号线最西端的古城和苹果园,以及13号线的西直门站,都因为雨水的侵袭而停止运营。

  记者:在这里等地铁等了多久?

  市民:有一个小时。

  记者:在这一个小时都没有下去地铁?

  市民:没有,我们是一直走过来,然后那边不让进我们就在这站着。

  解说:作为城市的公共交通系统,地铁的防汛等等应急管理水平关系着千百万人的出行方便与生命安全,在23日当晚有三个线点因雨水侵袭停止运营。

  这里是地铁4号线的陶然亭站,属于京港地铁公司管理。6月23日傍晚,陶然亭的这张照片在网络上被广为转载,它的拍摄者是杨迪。

  杨迪:有一对母女,我印象中她们是跟我们一样要出去的,但是她们走到上面以后,可能觉得出不去就又下来了,所以我照着她们往回走的时候。上地铁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所以我们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下雨了,电梯停了,所以我们本来是想在这等一会儿,看雨能不能小一点。

  解说:就在杨迪等待的时候,地铁站开始进水了。

  杨迪:又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大量的雨(水)往下流,就是把整个(就像)照片里已经看到的,就把整个台阶都给覆盖了。

  解说:那么,在遭遇到大雨袭击之后,北京地铁究竟如何应对部分站点的突发情况呢?

  贾鹏:那天的确雨下得非常大,那么在下雨之前,我们接到了上级有关防汛的相关通知,就启动了应急预案。主要是在地铁的,我们所管辖的12条线当中的163个车站,首先要防止它进水。对车站所有的出入口,加了围挡,加了沙袋,这样的话保证整个车站没有进水,没有因为水的倒灌影响了正常的运营。
两名青年落入排水井
  解说:当晚,地铁公司开始抢修因短路而停运的亦庄线肖村到旧宫段,全线采用分段运行的方式继续维持其余正常路段的行驶。23日晚,北京地铁全线延长一小时的运营时间来保证被大雨滞留的人们早些平安回家。然而,就是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晚上,有两位年轻人却永远不能回家。

  23日晚,石景山消防支队再次接到报警电话,有两名男子不慎落入了排水井,生死未卜。

  刘少如:看到这的时候,这里的井哗哗地往下在流水。

  记者:就是这个井盖?

  刘少如:对,就是这个井盖。

  解说:当时,那两名年轻人,是在帮助别人在水中推车的时候不慎落入井里的。

  记者:当时如果说水深50公分的话,他是无法判断底下有没有井或者说有没有这个井盖(井盖)是不是打开了?

  刘少如:无法判断,因为在这个地方,由于当时天也黑了,这个地方绝对是形成了漩涡,就是一个漩涡的状态。

  记者:应该是有漩涡的?

  刘少如:对。

  解说:这个位置正处在公路的主路上,这些井口是下水道的维修井,通常情况下都有井盖封闭住井口。

  记者:那据你们分析,当时那个井盖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刘少如:这个井它是由于,我们后来也做了一个技术上的分析,由于这个石景山地区这次是一场罕见的大暴雨,在瞬时间,特别是在我们的西部,就像模式口这个地方,它瞬间达到了170多毫米,所以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地下的水管确实承受了巨大的这种负荷。它是由于水冒顶,把这个井盖给顶起来的。

  记者:那当时力量相当大了?这个井盖也得几十公斤重啊。

  刘少如:对,因为你的这个下边的水道整个全充满了水,而这水已经涌到了地面,所以说打开这个井盖,在水的浮力下是轻而易举地。

  记者:轻而易举地?

  刘少如:对,轻而易举地。

  解说:我们没有找到当时这个井盖被地下反向涌出的水流冲开的影像资料,但是在其它地方地下水确实存在反涌的现象。

  刘少如:因为这个井洞深有八米多深,下边它是由这一条主管络和一个支络的一个管络组成的这么一个管道,在巨大的地下水冲刷的过程中,它会形成很大的这种压力。

  解说:石景山消防队队员以及随后赶来的具有丰富野外救援经验的蓝天救援队的成员,一同开始了搜救工作。

  刘少如:救援非常困难,因为下边的管道全部充满了水,根本就没有空气的这种存在,当时水正在源源不断地在往里灌。

  解说:在暴雨过后的第二天,两名男子的遗体被找到。

  记者:那个年轻人岁数有多大?

  消防员:年轻人岁数大概看着有二十三四岁。

  记者:很年轻。

  消防员:对。

  解说:2011年6月23日的暴雨给北京人留下了再也无法抹去的记忆,人们对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提出了各种质疑,城市的排水系统是否存在合理改进的可能?在暴雨发生之前的那么多年中我们是否忽视了什么?错过了什么?而在暴雨之后我们又究竟能从中发现什么呢?

  解说:暴雨过后的第四天,汽车修理厂。

  记者:那这个车到底怎么修啊?

  高凡(汽车维修店服务经理):所有的电子元件,音响、音响的控制面板,现在能看到的这些能用的东西,包括发动机电脑都需要更换,发动机肯定会受到伤害。

  记者:像这种修理,在你们内部来说算什么级别的?

  高凡:也算是个大修了,你想发动机就是汽车的心脏,你把心脏拿出来做个搭桥手术,你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处理。

  记者:在这个水退了以后,然后车里干了,这个时候再打火的话能打着吗?

  高凡:这个时候不能打火。

  记者:这会儿是不能打火?

  高凡:对,那时候打火是对车造成损伤最可怕的时候。

  记者:如果真的碰水的话,应该怎么过去比较好呢?

  高凡:最好不要过,在你不知道水深的情况下,一定不要过。

  记者:那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什么呢?

  高凡:就是不过,就是把车放在那儿,等水退下去。

  解说:据工作人员介绍,暴雨后共有二十多辆浸水轿车,在这个修理厂大修。

  高凡:所以你要说以这个来看的话,二十一家店这么来看,有300多辆车被淹,那这个数量就不少了,仅仅一个品牌,这要是(各种品牌一共),可能就要上千了,那就应该并不夸张了。

  解说:暴雨造成的财产损失难以准确统计,很多车主和赵永红一样并没有办理涉水险,也很难获得赔偿。

  这场暴雨究竟为何造成北京城市的内涝?这座城市又有多大的可能在未来避免再次发生同样的灾害呢?

  杨保军,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他所在的单位是中国最大的城市规划设计专业单位之一。

  记者:您会震惊吗?您就在这个规划设计院,其实你们有很重要的一块内容,就是地下管网,包括这个排洪、排涝这块功能。

  杨保军(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副院长):北京通常来说,在我印象当中,它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还是花了不少力气的,所以其它的城市,如果说遇到了这种情况,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那北京这个(情况发生),对我们来说冲击还是很大的。

  记者:因为听到一些正式的发布,说北京抗洪涝灾害的能力是三年一遇,大家突然会说,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一国的首都,一千多万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面,怎么这个抗洪涝灾害能力才三年一遇呢?

  杨保军:洪涝这次讲的是涝,就是内涝,内涝实际上就是我们的积水面积,指的就是我们城区自己,这个因为雨量过大,城市自己排不出去或者是在一定时间之内它排不完,这样就使得它成了内涝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那个内涝的标准作为老百姓来说,当然认为就是说越大越好,最好能够雨一下来就下去了,我都看不见雨,但是这样一来,这管径就要很粗很粗。

  记者:那从一段历史时期来看,比如说我们解放以后,这么几十年的时间里边,就是地下管网这种设计,这个标准有没有变化?

  杨保军:这个就是问题的所在,似乎这个没有什么变化。那么标准的制定会考虑很多因素,其中一个因素就是我们的经济实力这个能不能够支持。我们的一些标准是在很多年前来制定的,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相对来说还比较薄弱,不可能采用比较高的标准来建设我们的城市,那么现在我们的城市,我认为财力比过去,有了大幅度地提高;第二我们的人口规模也大了,还有我们的社会财富比过去也多了,所以按照过去的标准来计算的话,恐怕就有一点不好承受了。

  记者:您讲就是说这个地下管网,它的标准几十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给人感觉,我们能够感觉到的这种灾害的程度好像明显有变化了,特别是这几年这种内涝给人的印象非常深,这是怎么造成的?比如说我们过去历史上发生过没发生过比较大规模的这种内涝?

  杨保军:这就是点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们知道这个,雨从天上降下来,到了地面,它一部分是渗透了,一部分是在地表径流了,最后流到大江大海,然后它再蒸发形成云气,然后再降,也就是说它是一个自然的一个循环过程,那么哪些因素会改变它的这样一个过程呢?那就是你的径流状况,也就是说随着城市大规模地建设,原来自然的地面变成了硬化了,屋顶也好,广场也好,道路也好,它都是硬化的,意味着这个雨水它不能够渗透到地下去,我们知道我们北京的地下水位是在逐渐下降的,但是它这个补给的雨水也渗不下去,那么从屋顶到了路面,路面再汇到我们的排水管里头去,然后要迅速地排到下游的河道里头去,所以整个过程,就是说原来的这几个步骤,它有一部分是渗透的,有一部分是径流的,径流过程当中如果是土质的,它也会渗透一部分,然后最后才是排走的,我们变成了全部,就是说走一个独木桥了,所以一旦我们,就是说连片的硬化的地方建成区要是过大的情况下,那么当然它会造成瞬时间的洪涝。

  记者:也就是说我们感觉到灾害在增加,内涝在增加,原因并不在于气候发生变化,雨下得多了,而在于我们城市的这种建设发生了变化,我们生活方式的变化。

  杨保军:你注意到没有?就是老北京的老城里头,它是有六十平方公里对吧?也就是说六十平方公里的这个地区,当时有三海,因为在这么大的面积里头,如果你一定的降雨量下来,它可能会排到三海去,现在我们中心城区,就是说成片的这个建成区面积是扩大了十倍,就是将近六百平方公里,就中间那一块,我们也有一些公园,但是跟那个十倍相比明显差得很远。如果我们用阴阳来看的话,就是说阴阳的关系它是失衡的,规划有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规划是考虑到了,但是规划是没有权力保证这个城市建设过程当中一定按照这个规划来实施。

  记者:你们不是拍板的人?

  杨保军:我们不是决策的人,就我们所看的绿化隔离带,如果你们转一圈,你就会发现里头大概有一百多个平方公里的绿地变成了开发建设用地了。

  记者:您本人也有这样的体验吗?比如说开始有了一个,用您的词是阴阳调和的这样一种设计,但出来以后呢,不是那个样子甚至面目全非?

  杨保军:经常面临的,应该说只有少数情况下能够完全按照我们的意图来实现,那么这种叫做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解说:在6月23日当晚,持续大约几个小时的暴雨中,北京一共有二十九处桥区和重点道路出现积水,造成交通中断的共有二十二处,而大部分都集中在北京的西南部,其中积水最深的立交桥是位于西三环的管头桥和丰益桥。

  记者:丰台区的管头桥一带是这一次北京市强降雨最为严重的积水点之一,那么这一带的排水路径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往这边看,那个小红房子是一个泵房,整个丰台区的许多洪水和雨水都是通过这个泵房抽取到旁边这条小河,叫做风草河,也就是您看到的眼前这条河,这条河是一条专门的泄洪河,但是据当天在场人员介绍说,当天水已经漫过了堤岸,而当时还没有,这样一些放在这儿的沙袋,也就意味着漫出河岸桥面的这些水流再次流到了这个路面上来,所以说往那边看,我刚才数了一下,至少有五六个排水的井口,但是这些水被排到哪去了呢?它还是被泵房抽取到了这条小河当中,也就意味着当时在这一带形成了一个无法外排的封闭的自我循环,以至于往远处看,管头桥当时的水位已经达到了三米五,而距离桥面只剩下了四十多公分。

  孙浩(北京市公安交管局丰台交通支队 支队长):看见那个印了吗?

  记者:那边有一道横纹是吗?

  孙浩:对,是水印。

  记者:那最高点是哪一个?

  孙浩:上面那块砖的下沿,所以说这些车辆调头也好,不调头也好,它被堵在了这个管头桥和这个丽泽桥之间,这段时间里头,公交车、小客车这一系列是前无进路,后无退路。

  王毅(北京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 总工程师):这是在北京城区内所有的立交桥积水的监测点。

  解说:王毅是北京市防汛办公室的总工程师,6月23日,对于他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王毅:通过这次降雨我们反思,排水比较薄弱的西南部分,这个地区应该是重点布控,但是我们以前做的一些工作,特别是在奥运会之前,我们重点把重点放在北部地区了。

  记者:这次西南部是这一次降雨当中降雨量最大的地区?

  王毅:对。而北京市西南部这个地区恰恰是整个北京城市排水基础设施比较薄弱的地区,所以对这个地区的道路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而这个降雨最大的地方,也是在北京的西部地区,就是石景山模式口一个小时降了一百二十八毫米,这个标准相当于超过百年一遇的降水标准了。

  解说:那两位在暴雨中,帮助别人推车的年轻人不慎落入水井的地点就在,距离石景山模式口不远的地方,而积水最深的立交桥,则是位于北京南部的丰益桥和管头桥桥下水位一度高达三米多。

  王毅:每个桥应该说,每个桥和每个桥都有不同的情况,比如像有的桥是因为它的周边的河道排水和周边河道没有治理,比如像丰益桥,它周边的马草河没有治理,现在马草河的那个行洪能力也就不足五年一遇,而那一天的整个凉水河还有那个万泉寺这一带的洪水都达到了二十年一遇的标准,因为周边河道没有治理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说一些排水管网没有彻底整治,没有彻底实现规划,比如像玉泉路,还有那个康兴路这一带,它这个雨水管没有接入河道,没有接入到河道里面去。

  记者:那它又排到哪儿去了?

  王毅:就是说处于断头路,断头管。

  记者:那就是说水排到那个管道里边去,最后那边就封住了,没有去处?

  王毅:对。这是没有下游。

  记者:就等于是一个未完工的这样一个排水管道?

  王毅:对,因为我们的很多道路都是还没有验收就先运行,因为着急嘛。

  记者:这是您这个部门经常在这个市政建设方面你们碰到的一些烦恼吗?

  王毅:因为道路应该说除了承担着这个交通运输这么一个功能,还应该承担着一个排水的这个功能,排水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的因素,但是恰恰在这方面,据我所知,我们水利局或者说我们防汛办公室在道路的验收、竣工验收这方面好像参加得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我就没听说过谁参加道路的竣工验收。

  解说:目前北京的大部分排水系统使用的防汛标准是一年一遇或三年一遇,而只有某些中心城区地带才是五年或十年一遇的防汛标准。

  记者:这一点恰恰是许多朋友在质疑的,就是说我们现在这种排放的标准是不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发展,城市的发展?

  王毅:就是说我们这个标准,刚才我说了就是按照1978年有一个是室外排水设计规范这个执行的,这个规范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实行的。而北京的城市道路大部分都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左右基本建成的,可以说我们的城市道路,基本上按照那个规范实施的。假如要是对北京城市道路的排水规划要我们提出这种建议,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提到五年一遇比较合适,还有一个我们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有专家给我们提出这个建议,就是说在北京市立交桥下边多增设一些那个蓄水的装置,假如要是北京市二十多个立交桥底下就是有排水泵站的二十多个立交桥,全都做这么一个东西,那就投资大约十一亿。这个仅仅是应对这个比较罕见的这种暴雨这种情况,所以经济上边投入是否合适,是否合理,这个需要我们各个部门来仔细权衡,仔细分析的结果。

  解说:治理河道、整修排水管网、提高防汛标准,这些措施在目前看来都需要巨额的支出,而它们所带来的效益,则是在五年甚至十年不遇的暴雨期间确保城市排水系统的畅通。那么,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它方法同样可以改善北京市的排水状况呢?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北京这个常年缺水的城市来说,难道我们只能修建更多、更大、更昂贵的下水管道,将宝贵的雨水排走吗?
  这里是地铁4号线的陶然亭站,6月23日傍晚陶然亭西南出口,雨水漫进了站内,并顺着阶梯流下。 
  李皓博士是一位热心环保的专家,在暴雨过后,她专程前来察看并想找到地铁口进水的原因。
  李皓(环保学者 博士):我们可以看到这里泥沙很多,所以当时有大量的水是聚集到这里,汇集到这里,而这个自行车停车场这个地面是完全不渗水的,是硬化的,所以来了的整个降雨,到这个平面上的所有的降水,这个地方比较低全部往这里涌,全部往这里涌的时候,到了那里它有一个,你看,水要是高过了二十七公分的话就直接往地铁的平台上流了,安全的地铁口,地铁口边上的停车场万万要用透水地面的铺法。这个在地铁,北京地铁10号线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
  记者:您去考察过?
  李皓:我考察过,那个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我带了一瓶水来,可以看到它不往下吸,它就到处流到处流,可以看到顺势流。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时整个这一片停车场,突然来了这么大降雨的时候,它就往这里流。
  记者:对,就可能看出,当时整个泥水全往这边涌,有些东西被挡住了,挡在这了。
  李皓:是,挡在这里。
  记者:一般北京的小区里边都是这样的一个路面,现代化的城市里边,我们会让它表面硬化。
  李皓:这完全是错误的。
  记者:说起来,路面硬化这个概念恐怕就是从国外一些发达国家他们引进的城市建设的方法之一。
  李皓:就是,工业化以后,他们大面积地硬化路面,结果出现了很多问题。出现了马路上有些时候,你是没办法,非要硬化,但是所有的人行道、居民区的道、停车场、运动空间,那么尽量要让它变成透水地面,至少要60%。那么现在德国定的目标是最好的城市,达到90%,不要低于60%,否则你地面的径流,地面就容易形成这个降雨的时候发生积水,这个积水的话带来的环境危害太大了。
  记者:那刚才您提到了西方国家有一个观念的转变,就是针对路面硬化观念的转变,那这种转变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契机是什么?
  李皓:这个转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左右,从德国开始,非常快地影响了欧洲其它国家,英国是九十年代初期开始,美国现在很明显地在开始,在朝这方面做努力,但是在大城市里边显得就是没有中小城市做得好,但是整体来讲,这是全世界发达国家,它已经意识到的要这个城市朝可持续发展方向走的话,这是必须要做的最最重要的一个事情,你建出来再大的东西,它会给人们带来的不是好处,而是一些负面的,而且是非常可能是一些非常痛心的,一些事情的话很不好,而且这也不是真正的现代化,因为所谓的现代化是人的生活质量提高,人们生活得更幸福、更安全、更有快乐感,他能有安全感。其实中国古代做得非常好,中国古代,你从苏州的园林一直到故宫都能看到,它的地面就是要高,绿地就是要低,来了水,地面来了水,水降到哪怕是硬化的地面上,顺势往绿地里面流,我觉得中国应该回过头来,在自己的文化里边找到这个城市生存的智慧。
  解说:这张故宫在暴雨中的照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并被戏称为“到故宫去看海”。我们就暴雨当晚故宫实际的积水情况,向故宫方面询问,但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因此一时无法得到进一步的印证,尽管如此,相对于北京其它发生严重内涝的路段,这座经历了几百年风吹雨打的古老宫殿,还是显示出了其排水体系的非凡作用。石志敏是故宫博物院古建部主任,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希望能够对故宫的下水系统有所了解。
  石志敏(故宫博物院古建部主任):这就属于咱们的次沟。
  记者:这就是次沟,这个次沟在底下等于是暗的?
  石志敏:对,暗的,它上边全是盖板,您看,我说的眼钱就是这个。
  记者:要掀开它,掀开这个板子地下是沟。
  石志敏:这个表面上的水,然后通过它渗下去,然后通过这个水,然后顺着雨水沟就出去了。
  记者:这样的次沟有多大?
  石志敏:这差不多五十公分,差不多八十多公分高,就是这么一个事。
  解说:这里是故宫的中轴线,通向护城河,我们的脚下是故宫下水道的主沟。
  石志敏:从那个位置出来,从那个墙出来出来转过来以后,走这就直接过去了。
  记者:那基本是走直线吗?
  石志敏:走直线,基本是走直线的。这个我们比划一下的话这个主线,它这个主沟差不多得有,因为是方沟啊差不多这么宽。
  记者:这么宽,得有多少啊按米数来算?
  石志敏:按米数我估计最少,也得有一米五到一米八的样子,深呢,这块深呢,基本上人还猫着腰可以,越往上走人越可以走起来了。
  记者:最高的地方可以到什么程度?
  石志敏:差不多得到我这个位置上了。
  记者:你身高多少?
  石志敏:我一米七八,一米七八,那上面还有二十多公分,两米多了。
  记者:它是先建地下的管网以后,再去建地面的建筑,还是说同时进行?
  石志敏:它是在建房子之前,就应该把这些,所有的排水系统全都设计好了,同时来做的。
  解说:离开故宫,在现在的北京建筑当中,我们也在寻找符合科学的排水规划的范例。
  记者:张总,这就肯定是硬化路面了。
  张书函(北京市水利科学研究所 博士):对。这是咱们传统铺砖路上的不透水的硬化地面。它在下雨的情况下。它这个径流系数一般能够达到0.9甚至0.95。
  记者:也就是大部分它是不存水,只能是往外流。
  张书函:对。
  记者:那这么大一片硬化路面这水往哪儿走?
  张书函:这个水按照这个设计坡度,从中间向两侧流,最后流到我们这边的透水的地面,通过透水地面渗到下面去。
  记者:它是有个弧度的,就是看不出来?
  张书函:对,有个坡度的,这个坡度是很微小的,一般是在千分之五或者百分之一的坡度。
  记者:那然后往两边,往这边排。
  张书函:对,最后排到这个透水地面上。
  记者:这就是透水地面是吧?
  张书函:对。
  记者:能看出来这个颗粒比较大,这么大一片广场上的水排到这儿的话,这儿都能吸收吗?
  张书函:能够渗下去,这个渗透系数,我们整个这个透水地面,设计的渗透能力是在五十年一遇的降雨情况下,它这个径流系数不大于0.1。
  记者:比如说我们前几天,6月23日那次大雨,那可是百年一遇。张书函:那种降雨的情况下,它产生的径流,通过我们这个线性排水沟排走,排到我们的雨水池里面。
  记者:这个吗?这叫线性排水沟,是吗?
  张书函:对,线性排水沟。
  记者:再多余的水,这边吸收不了的,再流到这里边排走?
  张书函:排到我们那个雨水池里面去,收集起来以后灌溉绿地。
  记者:蓄水池在哪儿?
  张书函:就是在前面这个地方。
  记者:您带我们看看去?
  张书函:好。
  记者:这个两块地面这个交接也挺自然,就没有什么特意地有一个分隔?
  张书函:没有特别地给它分开,因为这里面当时考虑的就是让它自然过渡。
  记者:这写一个雨洪池,就是雨水和洪水都流到里面去吗?
  张书函:雨水都流到这边池子里面去了。
  记者:麻烦你打开看一下?好,谢谢。
  张书函:你看这是当时下完雨后,收集的雨水。
  记者:而且还没有水,而且这水还没有积满,水当时没积满。这里边的容量有多大?
  张书函:这一个池子的容量,应该是在八百立方米。
  记者:八百立方米,它能管多大地面?
  张书函:一万五六千平方米的范围。
  记者:也就是说理论上讲,这一万五六千平方米的雨水,最后应该都收集到这个地方去?
  张书函:对。
  记者:我们在城市建设当中,理想的这个比例就是透水跟不透水(的比例),您觉得应该是多大的一个比例?
  张书函:应该是透水的越大越好,至少应该这个透水的和不透水的比例应该在一比一,或者更大一点。
  解说:北京的这场暴雨似乎是对我们的再一次提醒:正处在快速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国社会,重视并遵循科学与正确的规划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杨保军:我们比较注重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个面子上的工程,而真正的看不见的,但是又至关重要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往往不是决策者最最重视的,实际上我们说的是万丈高楼是平地起,但是就是说你基础打得不牢实,那么你上面有一点,像沙地建楼的感觉,就是在沙地上建高楼啊,它是有脆弱性的一面的。
  记者:那作为设计师特别是在这种大城市的规划建设当中,你们会经常碰到那种或亲身感受到那种,所谓设计师的无奈吗?
  杨保军:肯定有的,我们管它叫“向权力讲述真理”,但是我们能拥有的,也只是知识和我们的讲述。因为你不能够,而且你也没有能力去要求决策者必须听你的。这个是有赖于一是我们决策者的,这样一种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第二也要社会各界形成一个共识,包括我们一块来呼吁,一块来关注,一块来监督,另外就是我们设计自身,要更加去实事求是,更加提高我们的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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