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笔耕不辍,诗歌存世9000余首,是流传诗歌最多的诗人。他多才多艺,堪称全能,诗词文俱佳,史学及书法亦有极高造诣。而要说他最为人熟知的身份,则当属“伟大的爱国诗人”。他就是陆游,一位即便在风烛残年仍念念不忘抗金复国的热血男儿。梁启超在《读陆放翁集》中曾感言:“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1125年,陆游的父亲陆宰奉调入京,带着家眷从淮水乘船赶往京都。陆游就出生在这次旅途的官船上。
就在陆游出生的这一年冬天,北方的女贞族建立的金朝,大举举兵南侵。当时宋王朝政治腐败,军队豪无战斗能力。陆游三岁时,金兵攻破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掳走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耻”。而后,南宋政权建立,但只能偏安江南一隅,苟且求存。战火纷飞之中,尚在襁褓之中的陆游便跟着全家逃亡,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在《三山杜门作歌五首·其一》中,他如是回忆——生逢乱世,风雨飘摇。国家的衰败、生灵的涂炭,深深地烙印在了陆游的脑海中,成为他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而父辈们重振河山的爱国情怀和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极大地感染着他,让他从小就立下了收复中原的志向。为此,陆游不仅师从多位名师发奋读书,还研读兵书,练习剑术。只待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收复失地,以身报国。1153年,28岁的陆游进京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参加锁厅考试。这是一场针对现任官员及恩荫子弟的进士考试。
陆游被主考官陈之茂取为第一,但奸臣秦桧不满自己的孙子秦埙位居其次,差点降罪于陈之茂。第二年,陆游到礼部参加选拔考试,因恢复中原的言论再次触犯到秦桧,被排挤旁落。1155年,秦桧去世。三年后,陆游终于被朝廷启用。在曾几的保荐下,34岁的陆游任福州宁德县主簿。两年后,又调入京城,担任敕令所删定官。1162年,宋孝宗赵昚即位,陆游被任命为枢密院编修官,赐进士出身。不久便因谏言固守江淮、徐图中原,被贬为镇江府通判。1163年,宋孝宗任命主战派老将张浚为北伐主帅,展开隆兴北伐。陆游上书张浚,建议早定长远之计,勿轻率出兵。因为指挥不力及主将不和,宋军大败,只好与金国达成和议,史称“隆兴和议”。经此一役,主和派势力抬头。张浚上疏领罪,被贬为江淮宣抚使。陆游则因莫须有的“结交谏官、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之罪名,而被罢官,遂回到故乡山阴(今浙江绍兴)。闲居家乡,苦闷和激愤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然而他并不心灰意冷。1167年,在经过山西村时写下了千古名篇《游山西村》: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疑若无路,忽又开朗,看似描写的是一幅自然景象,实则反映的是陆游对未来所抱的希望。他深信总有一天会否极泰来。1169年,在家赋闲四年的陆游,再次被朝廷征召为夔州(今重庆奉节县)通判。由此,开启了他在蜀地九年的客居生涯。
从山阴到夔州需跋涉千里,经今浙、苏、皖、赣、鄂、渝六省市。陆游将途中每日见闻记录下来,组编成为《入蜀记》。这是中国第一部长篇游记,极具史料和文化价值。
两年后,受命赴抗金前线南郑(今陕西省汉中市),在主战派宣抚使王炎的幕府中办理军务。
幕府期间,陆游写下了驱逐金人、收复中原的《平戎策》,提出了北伐中原的各项主张。为此,陆游得以在抗金前线巡查战略要塞,体验军旅生活。
只可惜,宋孝宗没有采纳《平戎策》,不久便宣布解散幕府。这段军旅生活虽然只有8个月,却给陆游留下了终生难忘记忆。
1172年9月,陆游调任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在赴任途经剑门关时,他写下了广为传颂的《剑门道中遇微雨》:
“此身合是诗人未”,这一辈子就应该做一个诗人吗?这是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陆游无可奈何的自嘲与感叹。之后,先后任嘉州(今乐山通判)、蜀州(今崇州市)通判、荣州代理州事等职。陆游自号“放翁”也正是源于这段经历。因为与上级范成大以文会友,结成莫逆之交,陆游被人诋毁“不拘礼法”、“燕饮颓放”,他索性自号“放翁”,进行反击。不仅如此,他还以梅自喻,托物言志,表达自己即便历经坎坷也坚贞不屈的品格。1178年,陆游因诗名日盛,受到宋孝宗召见,先后任福州、江西提举常平茶盐公事等职。但仅一年后,便因被人弹劾而愤然辞官,重回山阴老家。
山河破碎,世事多艰,小人误国,怎不由得陆游如此愤懑不平。1186年,赋闲家中五年的陆游又被当朝起用为严州(今天杭州下属的桐庐县、淳安县和建德市)知州。在此任上,陆游多措并举,深受百姓爱戴。闲暇之余,还将旧作整理成册、定稿刊行,此即著名的《剑南诗稿》。1188年,严州任满后,陆游再次入京,升为军器少监。两年后,又升为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因“喜论恢复”而被削职,再次离开京师。此后,陆游一直蛰居山阴乡村。其代表作《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即作于这个时期。虽然僵卧孤村,陆游为国抗战雪耻的志向却依旧不改。只是人至暮年,夙愿已难实现,只能在梦中寄托,令人唏嘘。直至十三年后的1202年,宋宁宗诏陆游入京,担任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一职,主持编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和《三朝史》。1203年,国史编撰完成,陆游升为宝章阁待制。同年致仕,回到山阴,时年七十九岁。此后,身处乡野的陆游,一直默默关心着国事。朝廷北伐抗金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这位垂垂老者的心弦。他为此,或喜或悲,或惜或叹。1210年1月26日,陆游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五岁。临终弥留之际,他留下绝笔诗《示儿》:字里行间,藏着悲痛,流露激昂。既有对光复大业未了的无穷遗恨,也有对北定中原必成的坚定信念。陆游爱国爱了一生,如钱钟书所言:“爱国情绪饱和在陆游的整个生命里,洋溢在他的全部作品里。”这样的陆游,千秋万载,都将以铿锵的风骨,永远屹立在文坛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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