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也许你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听过他的诗。
他是诗人、是文学家、是画家、是艺术家、是设计师、是音乐家……但他最终活成了木心先生。少年时的富家子弟,青年时的热血男儿,壮年时的饱经磨难,中年时的颠沛流离。单薄的衣衾,裹不住高贵炙热的心。虽一生未娶,却每每深爱。
趁这一场冬,和你爱的人一起读读木心的诗吧!
1.《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被谱成歌曲后,成为迄今木心流传最广的一首诗。与一个愈来愈快的世界相比,从前的节奏慢,慢到“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2.《J J》
十五年前 ,阴凉的晨
恍恍惚惚
清晰的诀别
每夜,梦中的你
梦中是你
与枕俱醒 ,觉得不是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梦中
哪有你,你这样好
哪有你这样你
诗的题目,是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的并置,成符号状,中有间隙——代表我与你。盼着与你梦中相见,恼人的是出现在脑海的是你,却不够像你。15年过去了,或许还有一个15年,依然清晰记得与你的诀别。哪里还有你?你,这样的你。
3.《我》
我是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我要下雪了,我在等你,这雪是给你看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来?
4.《五月》
你就这样吹过
清凉,柔和
再吹过来的
我知道不是你了
美好总是短暂易逝,就算再一次重现,也不是最初的模样。美好如你,我要怎么珍惜?
5.《借我》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
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
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借我一个暮年”,可有谁会想要一个暮年?一场青春该多好呀,可就是因为太好,所以不敢这么贪心。时光无情,借我那个有你的日子,多陪你走一程。
6.《眉目》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热势退尽
还我寂寞的健康
如若再晤见,感觉是远远的
像有人在地平线上走,走过
只剩地平线,早春的雾迷濛了
所幸的是你毕竟算不得美
美,我就病重,就难痊愈
你这点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
第二十天你就粗糙难看起来
你一生的华彩乐段也就完了
别人怎会当你是什么宝贝呢
蔓草丛生,细雨如粉,鹧鸪幽啼
我将迁徙,卜居森林小丘之陬
静等那足够我爱的人物的到来
这首诗并不沉重,就是一些小孩子的情绪在里面。我病了这么久,你也不在乎。幸好,你这点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木心先生似乎在傲娇的赌气。为爱“病了一场”,想来不会这么快痊愈。
7.《以云之名的孩子》
四月四月想起你
时时路遇樱花雨
从前,每日樱花下
谈几句,就散
你嬲我一宵
闪避我七天
七日后,你
若无其事地泥上来
樱花盛开即凋谢
你的事,总这样
四十六年游去
你若记得,也不是爱
自己太俊
不在乎别人
偏偏是你的薄情
使我回味无尽
嬲,戏弄,粤语里有生气之意。久远的爱情,克制又轻盈。初读动衷,再读唏嘘,三读释然。关于爱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纵使心里的他已经远去,他还会是那个“以云为名”的孩子,随着樱花落下。
8.《愿你知我前来,我思爱成病》(节选)
冬天已去
阴雨消退
我骑着骏马
涉河而行
愿你知我前来
我思爱成病
春风扇扬
花木如棉
容我见你面貌
聆你嗓音
你的嗓音柔和
你的面貌秀媚
无花果红熟
葡萄发着芬芳
青草为榻 柏树为帐
莫要惊动
莫要唤醒我爱的
等伊自己愿意
天起凉风
日影飞去
我们快要离别
我将再来
左手放在你头上
右手将你抱起
思爱成病,我为你涉河而行。见到你时,我不能让葡萄的芬芳惊动你。木心先生,你爱的,到底要不要醒?
【注】木心,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中国当代文学大师、画家,在台湾和纽约华人圈被视为深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英和传奇人物。出版多部著作,16本小说、散文和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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