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梅
乘车出门，喜欢看车窗外的风景，形形色色的招牌和广告牌映入眼帘，不禁想起孔子和他的弟子子路的一段著名对话。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这段对话中，孔子论述了正名的重要性。何谓正名？即纠正名分上的用词不当，强调名实相符。庄子也说：“名者，实之宾也。”荀子提出“制名以指实”。他们都倡导名实之间应当一致。
引申到企业、单位、机构的命名，也当名实相符。如果只有一二间营业用房，四五十平方米营业面积，却称为“大酒店”，岂不让人笑话。旅游时曾到某县城，弹丸之地，一幢不大的房子，上面的招牌却是“国际会展中心”，不禁愕然。在命名上的“大酒店现象”时有所见。你在外出途中，稍作留意便能发现。其原因在于人们在命名上很少实事求是甚或抱谦卑态度，往往存在求大、复古、崇洋现象。
往“大”里说，越大越好，动辄“国际”“世界”“中央”“中心”，要不就是“亚洲”“东方”“中国”“中华”“华夏”“神州”，再不济也安上“东南”“江南”“南方”“华东”“浙中”之类。如果将来人类移居别的星球，可能出现的是“太空”“宇宙”“太阳系”“银河系”甚或“河外星系”。往“大”里说，表现人们求发展的愿望，似乎无可厚非。但你那“名”太大，你那“实”太小，好比将成年人的帽子在婴儿的头上。如果你的影响力或辐射范围仅限一隅，却偏偏自称“国际”“世界”“中央”“中心”，无非自找乐子罢了。
复古现象源于人们的崇古心理及对专制的崇拜。于是，古代的官职、品级、地名频频出现在命名上，如“翰林”“司马”“一品”“ ××州”“ ××府”之类。要不就和皇上沾边，如“皇家”“皇”“帝”“御”之类，以示高贵。帝制被推翻虽然快满百年，但封建思想、封建意识依然在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
第三类则是爱用洋名，有些词如 “莎娃”“安妮”“罗马”“贝拉”“耶夫”“约翰”之类，纯系洋名，却频频见诸招牌。这在服装业和餐饮业尤为普遍。毛泽东主张冷眼向洋看世界，而许多人则月亮还是外国圆。当然，爱用洋名也不排除追求新奇所致。
上述感慨源于参观木雕城。该城原名“东阳世界贸易城”，2007年开业。开业前举行了广告语评选，一等奖空缺，二等奖为“进世界贸易城，做国际采购商”及“雕饰精彩世界，编织国际蓝图”，口气都蛮大的。笔者写的“针织服装之都，木雕工艺之城”名居第三，忝列三等奖。现在看来，只剩下“木雕工艺之城”名实相符。而“东阳世界贸易城”也易名“东阳中国木雕城”。东阳木雕享誉世界，且东阳被命名为“中国木雕之都”，因此“东阳中国木雕城”倒是名实相符。不过读起来有些拗口，愚以为去掉“东阳”或去掉“中国”，读起来比较顺口。
名实之间，有时“实”更为重要。“张小泉”“王麻子”的剪刀如此出名，但招牌却如此平实，很难让今人想象。至于药业的“同仁堂”“胡庆余堂”，招牌也温厚敦雅。北京的那些老字号“全聚德”“马聚源”“内联升”“瑞蚨祥”，更是充满传统文化的韵味。什么时候我们的企业家和政府官员们重视了名实关系，在命名时不求大，不复古，不崇洋，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名副其实，我们的社会就会前进一大步。
2010.10.28
原载2010年12月14日《东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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