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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王圆箓

  文化是场苦旅在敦煌表现地尤为明显,如果把麦积山看做是“东方的微笑”的话,敦煌,这座丝绸之路上最耀眼的明珠,一千多年来,则诉说着这个民族令人伤怀的历史和记忆。而敦煌伤得最痛处莫过于饱经天灾人祸的莫高窟。

提起敦煌莫高窟,几乎是家喻户晓。但要提及一个叫王圆箓的道士却鲜有人知道,再问及这个道教之徒与佛教圣地莫高窟的因缘,知情的则更少。可是,要谈及莫高窟的历史,说得准确点,要谈及上世纪开纪之年莫高窟一度引起世界观注的这个重大事件,道士王圆箓更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因为在王道士的人生中,同敦煌莫高窟一样,也经历了一场文化苦旅。

有关王圆箓的生平,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王圆箓18491931 湖北麻城人。本名王圆箓,一作元录,又作圆禄。家贫,为衣食计,逃生四方。清光绪初,入肃州巡防营兵勇。奉道教,后离军,受戒为道士,道号法真,远游新疆。约光绪二十三年(1897)至敦煌莫高窟,登三危山,发现莫高圣境,感慨万千,急呼西方极乐世界,乃在斯乎于是,这个湖北人一生的命运就和西北、和莫高窟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机缘,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和揣测,我们只是知道,兵勇王圆箓从此以后变成了道士法真。今天我们想起莫高窟,总会有艺术殿堂、宗教圣地等一系列的意境奔涌而入。但在当时,莫高窟宗教兴盛、贸易繁荣景象已经逝去了1400年,王圆箓即使曾经到过莫高窟,看到的也只能是一些残垣断壁和荒凉残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境和感悟,让他把一生所有的灵与肉、荣与辱捆绑给了这片戈壁。他开始收拾残破,重燃香火,让这里再一次奇迹般地出现在附近信众的视野里。他舍不得添置一件簇新的道袍、增加一份稍显丰盛的饭菜,把微薄的香火钱、法事费积攒起来,以蚂蚁撼山、积沙成塔的速率,一点点、一处处地清理卫生、维修洞窟、修复文物。当时是晚清,国事凋零,民生艰难,在很多人只为一碗饭、一件衣愁苦不堪,为寻找一块可以活命的土壤流离奔波的滚滚洪流之中,他应该显得特别异类。在一块芳华早去、飞鸟不留、风吹石动的沙滩上,他企图缔造出一片净土和天国。当然这期间,他也曾干过用石灰涂掉洞窟上曼妙的飞天壁画,然后请工匠画上威武不凡的财神爷像的蠢事。但他是道士,并不是今天可以放眼宇宙、囊括四海的文化学者、考古学家,他只是一个道士。我们该该看到的,是一个信仰者的狂热和执着。

 按理说莫高窟是佛教圣地,历来都是佛教徒活动的地方。然而,世事就是这样捉弄人,偏偏把一个道士安排在佛窟里,让太上老君的弟子为释迦牟尼效犬马之劳,这阴差阳错的安排委实古怪离奇。更令人不解的是,不知是王圆箓道士的行为感动了道祖佛祖,还是无意的安排,佛窟里的秘密却让一个道士来发现守护。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是个开纪之年,按国人的运甲说话,开纪之年里注定要有石破天惊的发现。据史料记载,王圆箓雇敦煌贫士杨某为文案,冬春间抄写道经以供发售,夏秋间,朝山进香者络绎而至,命杨于今第16窟甬道内设案,接待香客,代写醮章,兼收布施,登记入帐。光绪二十六年初夏一天,杨某坐此窟甬道内,返身于北壁磕烟锅头,觉有空洞回音,疑有秘室。以告圆禄。于是年五月二十六日(1900622日)相与破壁探察,果见复室,积满写卷、印本、画幡、铜佛等,即后来蜚声中外之莫高窟藏经洞。这一天,王圆箓揭开了藏经洞这个秘密。王道士的墓志上是这样写的:“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破壁,则有小洞,豁然开朗,内藏唐经万卷,古物多名,见者多为奇观,闻者传为神物。

   机缘,让王圆篆发现了藏经洞——二十世纪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从此,也诞生了一门学科——敦煌学。

 藏经洞发现之后,种种事实说明,王道士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探明这些经书的价值,想方设法去保护好这些经书。在那个年代,在他对经书、对文化、对艺术的有限认知里,应该说王道士做了他应该做的以及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首先,徒步行走50里,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并奉送了取自于藏经洞的两卷经文。王道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引起这位官老爷的重视。可惜的是这位姓严的知县不学无术,只不过把这两卷经文视作两张发黄的废纸而已。

 1902年,敦煌又来了一位新知县汪宗翰。汪知县是位进士,对金石学也很有研究。王道士向汪知县报告了藏经洞的情况。汪知县当即带了一批人马,亲去莫高窟察看,并顺手拣得几卷经文带走。留下一句话,让王道士就地保存,看好藏经洞。

 两次找知县没有结果,王圆箓仍不甘心。于是,他又从藏经洞中挑拣了两箱经卷,赶着毛驴奔赴肃州酒泉)。他风餐露宿,单枪匹马,冒着狼吃匪抢的危险,行程800多里,才到达目的地,找到了时任安肃兵备道的道台廷栋。这位廷栋大人浏览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经卷上的字不如他的书法好,就此了事。

 几年过去了,时任甘肃学政的金石学家叶昌炽知道了藏经洞的事,对此很感兴趣,并通过汪知县索取了部分古物,遗憾的是,他没有下决心对藏经洞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

 直到1904年,省府才下令敦煌检点经卷就地保存。这一决定和汪知县当初的说法一样,都是把责任一推了之。王圆箓无法可想,又斗胆给清宫的老佛爷写了秘报信。然而,大清王朝正在风雨飘摇之际,深居清宫的官员哪望能顾得上这等小事。王圆箓的企盼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中国的近代史就是一部被东西方列强欺辱掠夺的历史。当国门被列强们的枪炮打开后,宝藏随国门一道敞开着莫高窟,在那个年代,也不无例外地经历了一场如同圆明园般的风雨洗礼。好在,它深处内陆,远在西方列强的枪炮射程之外,没能闯进明火仗抢的悍兵强匪,幸运地躲过了烧成灰烬废墟的灭顶洗劫。只偷偷摸进来了几个文化窃贼。但,仅仅几个文化窃贼,就已经足够,让损失惨不忍睹

  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在莫高窟筛选了三星期,以600两银元的代价,获取了莫高窟一万多件上乘文书精品;这个价格,就好比,等重的盐巴换等重的钻石。

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朗掠走600件经卷;1914年,俄罗斯人奥尔登堡拿走一万多件经卷,并盗走二百六十三窟的壁画;1923年,美国人华尔纳用化学粘液破坏性粘揭的办法,取走26块壁画。

  最大的窃贼是斯坦因,这个发现罗布泊楼兰遗址的英国人,先后两次来到莫高窟,用700两银元,买走了1。37万件藏品,占藏经洞文物的三分之一。1914年斯坦因第二次来到敦煌,这次相遇,王圆箓遇到了生命中的知音,敦煌莫高窟洞窟中那些价值无法估量的宝藏遇到了真正的识货人。很多研究者都诟病这次相遇,都认为斯坦因用如簧巧舌骗了王圆箓,或者是王圆箓贪图斯坦因的几块银锭。这样的揣测,似乎严重低估了王圆箓的智商和人品。如果不明白这些宝藏的价值,王圆箓不会为之奔波四方,上县衙上州府,更不会冒生死之风险给当朝最高统治者上书;王圆箓一生节衣缩食,生活清苦节俭,而且事实证明,他所有的收入(包括出售文物所得),并没有用来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满足自己欲望。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相信,让这笔交易顺利达成的,不是王圆箓的愚蠢,更不是白花花银子诱发的市侩气,而是斯坦因那番自比玄奘的言论。一个偏执而狂热的教徒,遇到了另外一个偏执而狂热的探险家,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双方惊讶和震撼。没有必要怀疑斯坦因的真诚,如果没有信徒式偏执和狂热,他不会舍身犯险,万里漂泊,更不会在其后的几十年人生中,埋头一堆古旧破烂中搜寻文化秘密、感受艺术灵魂。

  一番语言并不顺畅的对话之后,一切国别、人种、文化、宗教,乃至职业的隔阂均烟消云散,浮现在王圆箓眼前的,定是1000多年前大唐贞观年间,那个为求取真经,在万里荒漠中艰难跋涉,在风霜雨雪中孤单飘摇的身影,这便是他毕其一生所追梦的身影。这笔交易当然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敦煌艺术宝藏的大门就此畅通无阻了。现在有多少人为这笔交易心痛无比,能理解这样的痛惜和愤恨。但回头平心静气地想想,这难道不是那些宝藏的幸运吗?纵使王圆箓当年没有典当这些经书,这些文物就能重现光芒吗?恐怕连能否善终都值得怀疑。斯坦因那次离开敦煌后,中国的近半个世纪发生了些什么?大家都知晓。其中任何一个事件,都将成为这批宝藏的浩劫和终结者。八国联军炮火下的圆明园、日本侵华日军铁蹄下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文化在革命打砸抢热潮下的四旧”……,这一切的一切,莫高窟洞窟中的经文,凭什么一定会更幸运?
  当斯坦因的车队载着经书,在夕阳里压碎了沙漠离开后,王道士或许知道他已经成为了罪人,会遭到后人的唾骂。但和清庭对莫高窟的漠视一样,那个时候没人追究他的过。何况根据相关史料记载(《西域考古图记》等),当时西方人来到中国带走文物的时候,是持有当地官方开据的许可证的,并且一路受到了官兵的保护,王圆箓本身并没有能力拒绝他们。

   1931年初春的敦煌特别寒冷,百里沙漠还满是积雪,刺骨的寒风肆虐着,没有一点春意。敦煌破旧的街道上,户门紧闭,几乎难见行人。距敦煌五十里的莫高窟则更是显得凄凉无比,从去年冬天第一场雪至今,已近三个多月没有一个香客,被积雪和沙漠包着的莫高窟只有王圆箓和两名弟子紧宿在洞窟里,整过莫高窟显得死一般的寂静。古3月20日这天,此时病中的王圆箓仿佛有天之感应,突然感觉有些精神,他要到外面去看看,于是他在两名弟子的挽扶下,颤颤微微的走出洞外,用迷离的双眼望着消费了自已近半年世纪生命的莫高窟,此时的莫高窟经过这位老道士几十年的修缮,已初现昔日佛教圣地光辉。从他走进莫高窟,这些佛教的洞窟不光被流沙掩积,作为曾经经历几个世纪光芒四射的佛都,莫高窟一直在流着眼泪,王道士则用全部生命在细心地擦拭着竭尽心力地擦了四十年。也许这位道长并没有想到,眼前的莫高窟除了少了当年的风沙积土,还少了些经文。王圆箓想绕着洞窟走走,但还是没有这个力气。他面向西方站着,他心中的佛祖在西方。这时天空中仿佛有道光袭来,王道士不觉全身一震,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他吃力地喊了一声“佛祖来也!”。两名弟子知道他们师傅大限到了,连忙将王道士扶进洞里。这位南国的游方道士,有为莫高窟守护了四十年后,终于圆寂了。
  我对王道士是抱有理解和同情的,作为一个道教徒,他对宗教是忏诚的,面对麦积山下遍地沉沙,已荒废了一个多世纪莫高窟,在那样一个生产力极度落后,敦煌十里少人烟的年代,别说是要清理出数以百万方的沉沙,就是让一个人来打扫近五百个洞窟,也都叫人望而生畏。试想想,王圆箓作为一个外地游方道士凭一已之力,要再现莫高窟昔日辉煌,需要何等的信心和毅力。如果不是他内心有强大的宗教信仰,如果不是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他是没有此等雄心的。事实证明,王道士所进行的是一场文化苦旅。据史料记载,王道士刚开始为修缮莫高窟化缘时,几乎没有一个人信他。人们不理解一个道教徒为何要为佛献身。在开始的一年多时间里,王道士自已一箕一箕搬运沉沙,直到他用行动证明他是佛的信徒后,人们才陆续捐出些少许银两。关于王道士清沙工作量有多大,有多难,有一个数字可以说明,他们光清理16窟中的淤沙就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这里我还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宗教徒,从王道士为莫高窟所作的一切来看,他的真心和本意还是想光大其教义,其本质对金钱是没有贪欲之念的。他本可以带着将经书换来的银两逃之夭夭,去购房置地,娶一房女人去过凡人日子,但他没有那样做,在有银两和没有银两的日子里,他都一直为莫高窟坚守着。斯坦因《西域考古图记》中说:他将全部的心智都投入到这个已经倾颓的庙宇的修复工程中,力图使它恢复他心目中这个大殿的辉煌……他将全部募捐所得全都用在了修缮庙宇之上,个人从未花费过这里面的一分一银历史并没有记载王道士出卖经书而贪一文钱。至死,他也就一身道士长衫,一顶圆布帽,便被他的继任者们装进了洞窟外面的道士塔,仅比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时多了一身表明其道士身份的素服。我们不能以一个完人的标准去审视王圆箓,他在那个时代其实真的很平凡,平凡得如同一粒尘埃。只因机缘巧遇,历史把他推上了敦煌大事件,他才进入了公众的视野,成了饱受争议的公众人物

如今,我们该怎样客观地去评介王圆箓呢?他是一名道士,却尽毕生之功守护着一片佛窟,他洞启了敦煌文化最重要的一扇门,却又无奈将中华瑰宝贱卖给外国掠盗者。或许只有把他放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中去理解,才能得出客观公正的评价。一个为了生计流落他乡的道士为了保护莫高窟,他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当时的中国,满清政府都没有保护好自已的后花园圆明园,为何去责求一个道士要凭一已之力去守护好莫高窟呢!敦煌文物的流失不应该把责任归因于任何个人,那是历史对整个中国的嘲讽。

  莫高窟大门外,有一条河,过河有一溜空地,高高低低建着几座僧人圆寂塔。塔呈圆形,状近葫芦,外敷白色。从几座坍弛的来看,塔心竖一木桩,四周以黄泥塑成,基座垒以青砖。历来住持莫高窟的僧侣都不富裕,从这里也可找见证明。夕阳西下,朔风凛冽,这个破落的塔群更显得悲凉。

  在如今的莫高窟陈列馆前矗立着一座淡黄色的塔,由于修建年代较近,保存得较为完整。塔身有碑文,移步读去,猛然一惊,它的主人,竟然就是那个王圆箓!这是一个道士的塔,墓志铭上有他的功绩。他是一个道士最终却沉睡在了佛的怀抱受到佛的永久庇荫不能不说是非常罕见的例外更有意思的是从古至今王圆箓大约还是道教史上惟一一位在死后得以建塔的道士,不单是建佛地圣地莫高窟而且安葬他的那座塔比别的塔高而且大这两点例外已是难得的殊荣足以表明他的不同寻常

  道士王圆箓长眠于敦煌莫高窟已经80多年了敦煌千古事,苦乐谁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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