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庆历年间孟州有个叫柳杏儿的姑娘。
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却骨瘦如柴就像一朵失了水分的花儿。
要说姑娘真命苦有个不着调的爹嗜赌如命不说还在外寻花问柳本是个小康之家奈何父亲一身恶习最后家里不但一贫如洗他整天吃喝玩乐对杏儿母女不闻不问最后踪迹全无不知去向据说客死他乡。
那时候的女人从一而终男人再不好也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没了她就成了寡妇没了主心骨杏儿母亲急火攻心贫病交加一病不起母女俩从此相依为命。
这年是灾荒年年景不好天干无雨土地干裂颗粒无收米缸见底眼看着日子无以为继。
这天杏儿母亲突然晕倒杏儿知道母亲这是饿晕了无论她如何哭喊摇晃给母亲喂水她都毫无知觉无助的杏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姑娘家一下子慌了手脚嚎啕大哭起来。
哭也没用必须出去借粮食一碗米粥下肚母亲才能苏醒过来可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家日子艰难敲开十几家房门也就借了一餐米吃了这顿没下顿可也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这天一条手臂粗的大蛇蠕动着从杏儿脚边爬过要在平时她早就尖叫一声慌忙逃窜了可眼前的这条蛇却让杏儿两眼放光在她眼里这根本不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怕的蛇而是一长条肥美的肉如果把蛇抓到炖一锅蛇肉给母亲补补虚弱的身体母女俩怎么也能扛几天。
想到这里杏儿顾不上害怕悄悄尾随蛇想寻找下手机会却不知不觉跟着蛇来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口想必这就是蛇的老窝了母蛇一转眼竟然不见了。
她蹑手蹑脚进了山洞只见洞中间竟然堆着十几个白花花的蛇蛋杏儿大喜吃不上蛇肉蛇蛋也能充饥她赶紧撩起褂子的下摆趁母蛇没在把蛇蛋捡了起来一个没剩兜着一路小跑回了家当晚就给母亲煎了个蛇蛋看母亲吃的心满意足当女儿的长舒了一口气她也吃了口蛇蛋感觉唇齿留香真是人间美味。
可到了半夜不对劲了杏儿竟然腹痛难忍难道是因为吃了蛇蛋导致可母亲却安然无恙她连着跑了几次茅房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竭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杏儿竟然做了个奇怪的梦一条蛇蠕动到她面前头部立了起来口吐红色的信子她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竟然是她尾随的那条母蛇坏了一定是它回到洞中发现蛇蛋不见了闻着味找来复仇来了。
正猜测时母蛇竟然说话了“求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其他的孩儿吧我们无冤无仇我也从来没伤害过你你何苦赶尽杀绝要将我的孩子吃掉”说完母蛇竟然流下了眼泪。
万物皆有灵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危险前来求情杏儿天性善良见不得此情此景本动了恻隐之心可看到一旁熟睡的母亲心一下子又硬了起来灾荒年月她也不想杀生可不这样母女就没活路自己饿死也就罢了可还有母亲本就是弱肉强食自然法则她也没办法。
“我放过你的孩子我们母女怎么活命”无论母蛇如何哀求杏儿都不为所动母蛇悲鸣而去杏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竟然是个梦但她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十几个蛇蛋真是解了母女俩的燃眉之急帮他们扛过了几天。
吃光了蛇蛋杏儿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她决定出门乞讨养活自己和母亲可母亲病入膏肓又无钱医治几个月后还是撒手人寰。
为了安葬母亲杏儿卖身为妾嫁给了一个财主成了他的第二房小妾她再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了可妻妾成群的日子不好过财主娶她一是花心本色二是因为大老婆没给他生个子一儿半女万贯家财没有继承人让她给自己延续香火她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人而已。
上被婆婆施压大太太又对她横竖看不顺眼就连下面的丫鬟奴才都觉得她出身卑微看不起她可想而知她过的多小心翼翼。
两年后杏儿终于喜得贵子取名继儿母凭子贵她也苦尽甘来全家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和颜悦色了。
儿子刚满月没几天不幸却如期而至。这天她给儿子喂完奶刚哄睡上了个茅房的功夫突然变了天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虚掩的房门也被吹开儿子受到了惊吓啼哭不止杏儿赶紧跑回屋想把儿子从摇篮里抱出来安抚手刚伸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大蛇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卷起摇篮里的儿子在杏儿的尖叫声中不见了踪影。
杏儿认出来了那条蛇正是当年自己偷了它的蛇蛋半夜给自己托梦的母蛇杏儿知道母蛇是来复仇来了她记挂儿子安危心急如焚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婆家人闻声赶来知道心肝宝贝被蛇掠走后全家哭声一片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一根独苗不过百天的功夫就落入蛇口凶多吉少这可如何是好公婆把怨气都撒在杏儿身上认为她为母失职动用了家法把她打的皮开肉绽关进房里反省。
经此一事财主对杏儿也怨声载道又开始了流连花街柳巷杏儿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没多久财主又纳了一房小妾为自己生儿育女这个妾可不是善茬在家里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看杏儿肤白貌美心生嫉妒联合起大太太一起排挤杏儿。
她的日子更是饱受煎熬每天在对儿子的牵肠挂肚里在大家的吆五喝六里在上下的白眼冷落里熬着日子。
这天杏儿受凉半夜发起了高烧又梦见那条母蛇爬进了她的梦里说起了人话“你的儿子我掠走了现在你尝到了当年我失去孩子的滋味了吧天道轮回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从此你的儿子和你再无关系你用余生忏悔去吧”
杏儿哭的撕心裂肺就像当年母蛇哭求自己一样求它放过自己的儿子可母蛇眼露阴冷的光不为所动说当年我也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你你还不是把我的孩子都吃了你怎么还有脸求我说完决绝而去醒来杏儿泪湿枕巾追悔莫及哭到天亮。
从此杏儿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思子心切憔悴不堪。财主新娶的小妾肚子很争气开枝散叶先后给财主生下两儿一女母凭子贵她在家里作威作福。
杏儿作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子更加艰难由妾均沦为下人每天缝补浆洗干些糙活这到没啥杏儿本来就是苦出身肉体的折磨她都能忍受精神的痛苦她难以自拔对母蛇的愧疚对儿子的牵挂让她过早的衰老。
十五年后财主和大太太先后病死杏儿这个多余的人对小妾来说更是无法容忍。
这天干了一天活的杏儿累的腰酸背痛倒头就睡睡到半夜突然又做了个奇怪的梦好久没入梦来的母蛇又出现在杏儿的梦里这次母蛇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仇恨变得柔和了却多了些许紧张它只说了一句话“当心你床底下有人”。
杏儿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一坐而起她突然感觉到床底下真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甚至好像有人的喘息声她突然想起无意间在后花园看到小妾和一个陌生男子耳语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小妾要将自己除之后快她翻身下地快速打开门闩夺门而出从外面把想要行凶的人反锁屋内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杏儿逃到山里盖了个茅草房开辟了一块荒地种些粮食蔬菜喝山泉水吃野果虽然清苦日子也能过下去比起在财主家的生活起码不用看谁的脸色倒也自在。
闲来无事杏儿就望着远山发呆想自己的儿子他生死未卜如果他活着应该也很高了长得一定很英俊吧一想到他可能不在人世了杏儿就觉得活着没了意义可没有儿子的消息她就不能死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母蛇第三次给自己托梦是自己身处险境它前来相救自己才幸免于难母蛇不计前嫌说明它很善良它会善待自己的儿子吗可也不一定母蛇掠走自己儿子时一腔仇恨儿子也凶多吉少……
杏儿胡思乱想着不觉泪流满面当年自己也不想吃蛇蛋可不吃母亲就被饿死吃了又导致母蛇和孩子生死离别当时不觉得现在自己身为母亲才切身体会到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撕心裂肺之痛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天杏儿在菜地除草一抬头发现远处走来一个粗布素衣的小伙子他身材挺拔眉眼清俊似曾相识杏儿定睛一看小伙子脖颈上竟然盘着一条大蛇这一看不要紧杏儿觉得这蛇也有些眼熟蛇朝自己吐着红信子看了让人不寒而栗杏儿不觉后退了几步。
这时小伙子开口讲话了彬彬有礼的问杏儿“这位大婶小生有礼了您可曾认识一个叫柳杏儿的女子”
杏儿一听小伙子找的竟是自己可自己和他素不相识啊他找自己何事于是告诉小伙子自己正是柳杏儿。
小伙子闻听喜形于色扑通一声给杏儿跪下了“娘我是你的儿子啊我可算找到你了”说完小伙子潸然泪下。
杏儿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她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小伙子别说要么说看小伙子第一眼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他的眉眼确实和自己很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没有被母蛇吃掉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难掩惊喜和儿子拥抱在一起泪雨滂沱。
激动过后杏儿才发现儿子身上缠绕的蛇竟然是那条掠走儿子的母蛇。
原来当年母蛇掠走自己的儿子确实是想吃掉他报杏儿的杀子之仇可母爱是没有人蛇之分的看着这个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婴儿母蛇的母性复苏它无法下口改变了初衷决定把孩子抚养长大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一次母蛇被袭击受伤差点殒命在小伙子的精心照料下才起死回生于是它把小伙子的身世以及它和他生母的爱恨情仇和盘托出并决定带他来寻找生母。
看到母子相认这时大蛇开口说话了“我曾经很恨你你吃了我的孩子我也想让你尝到母子生离死别的滋味奈何我狠不下心对无辜的生命下口我把你儿子抚养长大他很优秀善良又正直当他救了我一命我突然意识到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也因为当年的善念逃过劫难修神成仙所以我现在把你儿子还给你你们母子团聚我们缘分就到此为止了你们多保重”
说完母蛇一股青烟消失不见。杏儿朝着母蛇消失的方向跪地叩拜泣不成声她对自己当年贪口舌之欲害母蛇和孩子阴阳两隔追悔莫及而母蛇却以德报怨把自己儿子抚养成人她真是羞愧不已有时候人真不如蛇啊。
@墨语人
这个故事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恶和动物的善。
有人说杏儿为了救母亲才饥不择食偷了蛇蛋迫不得已可以原谅其实人类总会给自己的恶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的恶看起来合情合理杏儿母女不吃那几个蛇蛋也许也不会饿死她吃了不管是什么理由都难逃罪孽。
母蛇寻仇这是常情可它可以为子女报仇却选择了弃恶从善并养大仇人的儿子这却是一种善良的选择。
人和动物作为地球的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本可以相安无事却因为贪欲无法和平相处都说动物残酷其实更冷酷无情的是人。天道轮回善恶因果一切都在循环往复。
托马斯.杰佛森说不到我们对动物停止伤害那一天我们仍只是野蛮人。
只有人类可以慈悲关怀一切生灵才可以真正体会安宁。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