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杨树林，网名苍狼，60后，大兴安岭塔河县塔丰人。塔河二中84届毕业。摄影爱好者，摩托相机为伴，好山乐水，用镜头和脚步诠释了对家乡的热爱。
过年的故事——杀年猪
文:杨树林
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感觉到过年的乏味。
记忆里还是小时候过年好，那是真有意思，提前多少天就开始掰着指头盼呀，民以食为天，盼过年的最主要原因是，过年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特别是猪肉，生活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很多商品都是凭票供应，粮食豆油定量，猪肉凭户口本按人头供应，平日里是很少能够吃到猪肉的。只有自己家养大的肥猪过年宰杀时才可以放量过瘾的大吃一顿。
自己小时候生活在大兴安岭深处一个叫“九十四”的小山村，也就是现在的塔丰，还清晰地记得有一年春节前家里杀猪的情景，事先和本村的屠夫一个姓彭的老头约好哪天宰杀，在菜园子里临时搭起了大锅灶，在锅边上支起屠案，宰杀当日早晨烧上一锅水，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老彭头带来把一尺来长的腰型屠刀，外加指头粗一人来高的一头带环的光滑铁棍，还有马口铁加工的褪猪毛用的专用铲子，几个壮汉跳进猪圈，抓住猪腿将猪掀翻用棕绳将前后腿两两捆住，用粗木杠将抬出猪圈，尖利的猪叫声划破山村寂静的早晨，拉开了年的序曲。
左邻右舍的孩子们听到猪叫声象约好似的兴奋地围过来看热闹，捆好的猪被抬到屠案上，声嘶力竭地做最后垂死前的哀嚎，用这唯一的方法来抗争自己难逃被宰杀的命运，糊里糊涂地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圈养，又为什么就要丧命。
此时杀猪刀子已被老彭头磨得飞快，但他还是象征性的用指甲试了试刃口，感觉够锋利后自信的点了点头。最令人刺激的时刻到来了，只见他利落地将尺把长的刀子捅进猪的前胸，连刀把也捅了进去一直没到手，又狠命的拧了一下刀把，当刀子拔出的时候，鲜血象喷泉一样扑的串了出来，流进早已准备好的接血盆子里，猪还在辗转呻吟着，刀口随着猪叫声的节奏冒着血泡，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盆子里的血越来越多，猪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弱，已经有人在搅盆里的血，边搅边往里放盐，为灌血肠做准备工作，停止流血的时刻，猪的脑袋也搭了下来，它的一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没有人会替猪感到难过，人养猪，食之肉，嗜其血，人是主宰，猪是受宰制者，好像天经地义的事，人吃猪也就心安理得。
老彭头趁猪的体温还没有凉时将猪蹄子开口，拽直了用光滑的铁棍捅遍猪的各个部位，用嘴往猪蹄子口里给猪吹气，边吹边用棒子敲打，也许是岁数大了，几口气下来，老头就气喘吁吁了，这时会有年轻人上来帮着吹。直到把把猪吹的圆圆滚滚的，比平时大了好多，才把腿上的刀口用麻绳绑住，下一步就是褪猪毛了，老彭头则可以蹲在旁边卷颗旱烟稍事休息，捞忙的人将烧大半开的水浇在猪身上，血腥的空气里又增添了猪毛的腥气，大家七手八脚上来用特制的铲子刮毛，片刻的功夫，圆滚滚的肥猪变的白白净净的，四仰八叉地躺在案子上等着剖膛破肚。
又到老彭头显身手的时候了，锋利的尖刀走过，猪的肚子像皮球扑的一声泄了气，空气中除了血腥猪毛味又增添了热呼呼的猪大肠的臭气，这混杂的气息连同忙碌人们的欢声笑语，组合成现在老人怀念的记忆里年味之一。
被称为灯笼挂的心、肝、肺是上好的佳肴放入一个盆里，胃和肠子尿泡扒入洗衣盆里由专人倒翻用盐和碱水洗净，卸下头蹄尾巴用喷灯烧烤一下没有退掉的猪毛，放入冷水侵泡，待到二月二时享用，猪肉被大卸八块，分类摆放，给左邻右居每家送条子五花三层肉，这个差事一般是由我来做，到每家也不用多说啥，往那一放就尽管走人，主人虽然假装客气推让，但脸上还是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屠夫老彭头的肉是不能少的，杀猪没有白辛苦的，人没到家肉已经先送到家里，而且必须是后背膘最肥厚的那一条。
等我的差事完成后回到家里，还没进院子已经能闻到肉香了，这才是盼了一年的最纯正的年味，掀开大锅，滚开的锅里煮着肉、肝、血肠、苦肠，我迫不及待地捞出一段苦肠左手倒右手的往嘴里填，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这时父母会嗔怒地说我没有出息，但是面带笑容的，我心里明镜，这时候是可以犯点小错误的，自己最爱的肠子先得一口是一口，没等品出什么味时，一长条苦肠子已经进肚。
热炕上也摆好了炕桌，杀猪菜已经陆续摆了上来，手掰肝，血肠，辣肺子，不能缺少的是白肉，就是刀切煮熟的最肥五花肉，不放佐料，没有咸淡，蘸蒜酱吃，捞忙的就座开喝了，不用客气，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要得就是一个痛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开始大声的海侃，肉的香口，使杀猪忙碌一天的疲劳烟飞云散，酒精的作用，使人们飘飘欲仙，快乐到了最高潮……此后一个正月不会断肉吃了，老百姓的幸福生活从今儿开始。……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我过足了肉瘾，把自己心爱的炮仗拿出来拆散开，抓一把放在兜里，在罐头瓶子里放上一块抠窟窿的土豆，插一节蜡头点燃，走到外面一个一个地把小炮点燃投向空中，那清脆的响声是那么悦耳，火药的气味闻起来是多么的迷人，那是最最正宗的年味，一声声的炮响也把自己的情绪推向高峰。
有肉吃，有炮放，还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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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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