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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员风采|徐家昌:花鸟画创新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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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7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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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徐家昌

徐家昌,1942年7月生,上海青浦人,浙江省文史研究馆资深馆员。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员,杭州市西湖国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西湖国际美术家联谊会常务理事兼副秘书长。出版有《徐家昌画集》《荣宝斋画谱·二〇七》《花鸟画技法》等多种画册和技法丛书。

花鸟画创新小议

文/徐家昌

中国花鸟画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经过无数画家的辛勤探索与创造,各种风格流派争奇斗艳,各家传世佳作精彩纷呈,形成了我们中华民族特有的风格与气派,极大地丰富了中国绘画的艺术宝库,是值得我们炎黄子孙骄傲的。在已经迈入21世纪的今天,花鸟画以怎样的面目来迎接新世纪的到来,才无愧于我们的先辈,无负于伟大的时代?这是摆在每一个花鸟画家面前的大问题。

《芥子园画谱·兰谱》

花鸟画家大多有这样的体会:画几张应酬之作并不费什么大力气,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一挥而就。但一谈到创新,大家都会想到一个字:难。花鸟画的题材比较固定,可以说是千年不变。在表现技法上花鸟画是大笔触,一笔下去,或是一根树干,或是一片叶子,落笔成形,含糊不得。在构图形式上,疏密交叉等等,就够你弄上许多年,所以有一辈子只画一二种题材的专门家,天分高的,创出了自己的风格,而更多的则是“仿某家”“拟某人”,既没有个性,也没有新意。看到的只是副似曾相识的老面孔,永远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因此,花鸟画的雷同、程式化比比皆是。程式其实并不坏,还很有好处,《芥子园画谱》就告诉我们很多程式,山水中的披麻皱、斧劈皱,花卉构图中的对角线、S形,兰竹中的个字、介字、交凤眼等等,这些艺术程式源于中华民族特有的认知方式与表达方式,包含有民族情感与人文内涵,是经过长期积累所形成的花鸟画特有的艺术词汇,它给我们提供了入门的方法。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程式是必不可少的。问题是入门之后,是打破这些程式作进一步的创造呢,还是亦步亦趋作机械性的模仿?同样一本《芥子园画谱》,是有清以来学习中国画的范本,它既造就了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一流大师,却也使有些人一辈子没能跳出这个圈子。究其原因,恐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强大的传统面前丧失了自我,一切唯古人是从。有出息的大师们也崇拜前人、古人,但他们并不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而是学习前人过人的胆魄,学习前人独特的创造精神,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自我,而是创造出自己的个人风格。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正是前辈大师的这种精神吗?

今天能供我们学习与参考的画谱、画集不计其数,就看我们如何吸收如何运用了。尽管花鸟画创作有其特殊性,尽管花鸟画的笔墨有其独立存在的审美价值,但如果我们的花鸟画创作仍然是一副老面孔,似曾相识,可以在前辈大师那里一一找到出处,那只能是潘天寿先生所说的:“……一意摹拟古人,无丝毫推陈出新、足以光宗耀祖者,是一笨子孙。”我们不可做这等笨子孙。

花鸟画如何创新?我以为要从以下四个方面入手:

郑板桥《竹》

一、加强生活积累。自然界中的花卉禽鸟有着无限的生动性与丰富性是我们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画谱有前人的表现方法供我们借鉴,但生活是无法比拟的,古人深入生活认真观察与写生的例子举不胜举,没有哪一个有出息的画家不从生活中吸取养料,因此我们学习的第一步就是深入生活。深入生活,首先要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不能只是冷眼旁观。郑板桥题画曰:“余家有茅屋两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阴照人……风和日暖,冻蝇触纸上冬冬作小鼓声,于是一片竹影零乱,岂非天然图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齐白石画“十里蛙声出山泉”,潘天寿的“蛛网添丝屋角睛”,让人觉得画家笔下表现的竹子、蝌蚪、蛛网比生活中的更加可爱,而这背后,倾注了画家多少的心血!画工笔要写生自不待言,就是画写意的即使不写生,对生活作细致深入的观察也必不可少。

花卉写生不一定都是白描双勾,可以是速写性的,或某一场景,或某一瞬间,只要是情有所感,思有所触,即把它记录下来,可以画下一种感觉,也可以是几句文字,这对以后的创作都会有所启发。当时的写生稿尽管可能十分粗略,甚至只是几根线条,但它是第一手记录,会带有一定的生活气息,所以长久保存这些资料是十分必要的。日积月累收集丰富的创作素材,发现与酝酿更多的创作题材与创作构思,并以情感的投入使创作思想得到进一步的升华。一千年前古人就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画山水则“予与山川神遇而迹化”,画草虫则“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我们如果不深入生活,不体察物情、物理、物态,把画谱看得比生活重要,把程式看得比感受重要,又怎么可能创作出超越古人的作品来?

二、加深传统研究。要创新,首先必须要接受传统,潘天寿先生对传统有精辟的见解,他说:“新,必须由陈中推动而出。”“倘摒弃传统,空想人人作盘古皇,独开天地,恐吾辈至今,仍生活于茹毛饮血之原始时代矣。苦瓜和尚云:'故君子惟借古以开今也。’借古开今,即推陈出新也。于此,可知传统之可贵。”传统绘画博大精深,古人不但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画迹,从画迹中我们可以看到古人章法与笔墨的技巧,更为重要的是古人的审美意趣、创作思想与创作方法。有些人视传统为保守落后,是创新的羁绊,是千万要不得的。传统绝非一成不变,创新也不是今日才有。轻视传统,视传统为创新对立面的,正说明他对传统的无知。传统中固然有糟粕,但毕竟有大量优秀的东西可以为我们吸收与利用,可不能为了泼脏水把孩子也一起倒掉。

纵观历代绘画,时代特征、风格流派各有不同,有继承,有创造有发展,而那些泥古不化、陈陈相因的画作,非但不能为画史增添光彩,反而会为人所唾弃。所以石涛提出既要“师古人之迹”,又要“师古人之心”“师古人之迹而不师古人之心,宜其不能一出人头地也,冤哉”。传统不能丢,但学习古人之心还是古人之迹,的确有着本质的区别,古人高超的笔墨技巧要学,而传统的美学特征与造型规律如传神写意、气韵生动、意在笔先、画尽意在、情与景会、意与象通、诗情画趣等,我们同样要继承与发展。石涛认为“笔墨当随时代”,还提出“我自用我法”,他的“法”并不是割裂传统另立一法,而是对传统广取博收、融会贯通之后,创出他自己的“法”。如果只知照样临摹,一味师古人之迹,那只能是潘天寿先生所讲的“死传统”了。

吴昌硕紫藤图轴

其实继承传统与创新并不是势不两立的,一部花鸟画历史就是在继承与创新之中不断发展、不断前进的。吴昌硕以古籀之笔入画,采取青藤、白阳、八大、石涛以及赵之谦、任伯年之长,开创了自己独特的面貌;白石老人对青藤、白阳、八大、石涛、吴昌硕是何等的钦佩,他愿在他们的门下做“走狗”,他真心实意地崇拜传统,学习传统,并且在他的创作实践中发展传统。可以说没有对传统的积累,也没有他的衰年变法。前人学习传统的态度与方法,为我们树立了极好的榜样。

三、注重自身修养。花鸟画是中国传统文化积淀而成的一门综合艺术,十分讲究品位的高低、情趣的雅俗,花鸟画家不提高自身的修养,作品的品位就不会高,要想创新、有所突破,也是会力不从心的。首先要确立正确的世界观与艺术观,不可能想象一个思想颓废、品格低下的人能画出好画来。花鸟画家不同于民间画工,后者只注重技巧的纯熟,作画过程只是一种工序的操作,缺乏的是作者的思想与创作的激情,师傅怎么教,徒弟就怎么画,不想也不能去改变。要是一个画家也是这个样子,那就是黄公望说的“赖”,依赖古人,泥古不化,是一个有出息的画家切不可为的。潘天寿先生说“画事须有天资、功力、学养、品德四者兼备,不可有高低先后”,又说“人品不高,落笔无法”。他一直强调作为一个画家,不须三绝,但要四全(即诗书画印),就是要求画家有全面的修养,除了有一定的古典文学造诣,书法、篆刻的知识外,还要有对西画、工艺美术以及音乐、舞蹈、戏曲的了解,还要有丰富的阅历、开阔的胸襟、高尚的品德,通过潜移默化,这些修养会对自己的创作产生不可低估的积极作用。

花鸟画更具有特定的象征含意,画家常常借物抒情,表现自己高尚的情操,因此绘画与文学有着密切的关联。邓椿在《画继·论远》中讲到“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强调了文学修养的重要性,强调了文学与绘画规律的一致性。因此,文学修养的欠缺,不单单在题款中会暴露出来,更主要的是关系到作品的内涵。古人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具有文学意味的花鸟画作品,所具备的社会功能远远超过画面艺术本身所能表达的。

四、注意形式探索。一幅艺术作品的形式有其相对的独立性,作者的文学修养也好,创作构思也好,还是要通过画面的构图、造型、笔墨色彩诸因素展示出来,给人以一种美好的享受,而绝不应该是丑的感觉。因此对形式的探索必须十分重视。

徐渭《墨葡萄图》

中国画比较注意画面的水墨效果,强调墨分五色,水墨为上,白纸黑墨、红印十分鲜明,但大片的留白、浓淡的墨韵并不能取得强烈的视觉效果,而以“平淡天真”“骨法用笔”“士气”“逸品”为标准的文人画与强烈的视觉效果似乎更是格格不入,崇尚用笔清淡、文雅,就是石青朱砂等亮丽的重色也往往只限于小面积使用。要命的是,有些人借此片面强调文人画画格之高雅,信笔涂抹,不求形似,追求丑怪荒率,自谓笔精墨妙,这就为没有经过基本训练、没有造型基础,只会玩弄笔墨之人(其实笔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开了方便之门。文人画固然有枯木竹石寥寥数笔的墨戏,但你看青藤画的“葡萄”,八大画的“瓶菊”,笔墨之简炼、形式之新颖;你再看赵孟顺的鞍马、恽南田的花卉,造型之严格表现之细腻,不由你不为之赞叹!简笔也是可以的,但在造型与笔墨技法等方面必须要有一定的高度、难度,不可只是玩弄笔墨。当然这是就文人画而言,而古代的壁画、民间绘画及一部分工笔重彩画用色上还是相当大胆而热烈的。因此花鸟画创新在色彩调子等方面可以作多种尝试,这自然也不妨借鉴装饰画与西洋画中的色彩与调子,可以洋为中用,使我们的民族绘画更加丰富与完善。

此外,空白背景的加工处理、工笔写意没骨等技法的综合运用,点线面位置的转换、造型的夸张变形、材料工具的改变等等方面,都大有文章可做。

对于外来的艺术形式我们完全应该借鉴吸收,只是必须注意要符合我们民族的审美意识,既不能盲目崇拜西方而摒弃优秀的传统,也没有理由拒绝西方文化中的长处为我所用。总而言之,形式只是一个方面而不是创作的全部。如果只是学些皮毛,生搬硬套,没有作品的内涵,光有形式上的新奇,就不是一幅好作品,即使昙花一现,也是没有生命力的。

传统是历史形成的,是全民族的创造,是历代无数画家心血的积累,要进行花鸟画的创新,就要有一个大的突破,尤其是要创出一个新的时代风貌,这必须靠花鸟画家的共同努力。当今花鸟画的创作已形成一个多元的格局,时代的精神必然影响画家的创作思想与创作情趣,一个百花齐放的花鸟画创作新高潮必将到来。

(选自浙江省文史研究馆《崇文谈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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