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 故乡行

文：党虎虎

　　我掐指算着日子离开喧嚣不止的城市，再次踏上不算很远但渐渐疏离的归途。

　　尽管我知道，老家回一次少一面，但在这个风和日丽、生机勃勃的多彩五月，心情自然还是舒畅的，就像此时的天气和景色一样美好。

　　天不亮就起床，匆匆背起多天前收拾好的行囊，逃离似的趁车疾驰在陕北高原宽敞亮丽的柏油马路上。沿途片片翠绿随同暖阳冉冉升起，五颜六色的鲜花竞相开放，各种鸟儿争相欢叫，绿树成荫的陕北大地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自然享受。

　　回家的路总是这么漫长！心急车快，直至进入蜿蜒盘旋的大山里才放慢了车速。快快放下车窗，层层叠叠的绿色紧贴着崇山峻岭直逼眼帘。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坡越来越美！美中不足的是大路成幽径，原来人山人海的土地几乎见不到家乡父老和曾经遍地开花的庄稼，从前鸡鸣狗吠的农家田园杳无踪影，更不要提村前山后的袅袅炊烟和山峁圪梁上嘹亮悠扬的“信天游”了！

　　黄土高坡干旱如常。路旁偶现一星星山田，刚刚展露头角的禾苗就像憔悴的母亲怀里嗷嗷待哺的一个个瘦弱的婴儿，那弱不禁风而又急不可耐的样子着实招人欢喜惹人怜。

　　驻足一小块田埂上，一群又一群飞鸟在田间此起彼落，有家乡父老讨厌的麻雀和野鸡，有人们比较赏识的布谷鸟、喜鹊和鸽子，当然可爱的小燕子到那里都受人欢迎。

　　所有的鸟儿纷纷在灿烂的阳光下嬉戏。叽叽喳喳的它们时而肆无忌惮地穿梭在稀稀疏疏的庄稼里，时而成群结队飞入树林或草丛，就像一个个淘气的小顽童肆意闹腾。

　　哦，我的故乡早已成了它们的家园！

　　是的，这不是我记忆里人潮汹涌的家乡。我的家乡尽管风景没有这么好，但总是一片繁忙的生产景象，没有一寸被荒废的田地。可现在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看似给寂静的田野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和希望，其实无形中在催促深受其害的留守老人们赶快离开自己恋恋不舍的家乡。

　　可喜的是，广阔无垠的黄土高原植被明显好转，亘古不变的黄河正在一天天变清，家乡的基础设施日趋完善，黄土高坡新增了不少大同小异的旅游景点：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仿古建筑等层出不穷，数不胜数。相信如此美丽动人的旅途风光一定会让你感到惊讶：难道这里就是二十多年前贫穷闭塞且荒凉萧条的黄土高坡吗？难道这就是路遥先生所描述的“平凡世界”吗？

　　伫立高高的黄土山峁上眺望远方，青山绿水尽收眼底，犹如一幅美丽动人的风景画，令人心旷神怡。如若奋斗一生的路遥先生还活着，相信我们的路遥一定也会感慨万千：“曾经苦寒的家乡终于变了模样，何止孤零零的一两朵桃花、杏花！……”

　　遗憾的是从前亲密无间的父老乡亲渐行渐远，人走村空的家乡散发出从未有过的疏远的陌生气息。相信终身热爱生活、热爱家乡、热爱劳动人民的路遥先生看到此情此景，也会感到陌生而惊讶。但愿先生所喜爱的陕北民歌不要失去它原初的味道和黄土高坡的风采。

　　回想十年九旱的陕北，故乡辛勤耕耘的庄户人家白天忙碌就不用多说，即使夜幕降临也难得清闲。那时靠天吃饭的陕北人民虽然依旧传统保守而落后，但是有“信天游”陪伴的乡亲们活得自然而通透，单纯且善良，尽管大家普遍比较贫穷。

　　时光太过匆匆，静悄悄的日月翻转着无情的年轮，熟悉的脚印连同老家的土路早已消失在漫长的时光隧道里。原来那么清晰的生活脉络，谁知一个恍惚就不见了踪影！

　　再次回到老家——

　　轻轻推开尘封已久、布满蜘蛛网的老窑门，等不及尘埃落定就迫不及待地走进窑里。

　　满身疲惫，却再也找不到落脚之处。貌似原来的家，但再也看不到当初的喜笑颜开。

　　回顾过去，不是以前的住宿有多舒服，也不是往日的吃穿怎样美好，而是在那困难的日子里饱含深情厚谊，而是勤劳质朴的家乡父老那种相互信任的自然心境和淡泊心态令人信服。你看那热气腾腾的土炕上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亲人们，你看那守望相助的乡亲们，你看那满山遍野汗流浃背的受苦人，你看他们那从不设防的真诚笑脸：那种朴实无华，那种真心实意，那种自然而然，那种乐观自信，……

　　那时候，陌生人进村，不管去谁家，好客的乡亲们都羡慕地注视着，好像是全村的客人。大伙热烈欢迎远方的朋友，人们都能明显地感觉到热情洋溢的风吹遍了山川田野，吹拂着平凡的世间。

“来了，赶紧回窑里来！吃饭了吗？快上炕！……”

　　一个个响亮的声音亲切地招呼着远方来客，一众神采奕奕的眼睛关注着新朋友。

　　社会变迁，曾经那么热闹红火的家乡现在却只留下摇摇欲坠的老窑。往事如烟，仿佛随着开放的大门望风而去。可哪一个游子忘得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和往昔热情的土地！

　　世事变了：土地回归了大自然，耕牛停止了劳动，平凡的世界不再平凡……惟有别离多！

　　桃花落尽，槐花正盛。微风吹过，香溢四射。一种久违的情怀翻江倒海：山川依旧在，故土在哪端？

　　人常说“人杰地灵”。我以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有人烟也就失去了灵性与活气，无非是一风景点罢了！

　　但愿故乡与时俱进！但愿乡亲们被岁月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