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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命的憾事和骚乱中写出好剧本——访80岁的伍迪艾伦(第903期)

来源:《电影世界杂志》(ID:CINEMAWORLD)穿山/编译



关于丑闻,该说的都说了


伍迪·艾伦80岁了。他深知自己时间紧迫。每天的日程自制而规律:起床、工作、称重、踩跑步机、工作、吹单簧管、工作、晚餐、看电视、睡觉。


“我从来都想不出发新闻有何意义”,他说。“我认为没人会因为读了篇访谈就决定说 ‘嘿,我想看那部片子!’”他亲切地微笑着,从头到脚身着花生酱式的米黄色。艾伦不再读关于他自己的任何内容。这就是搞电影这行恼人的一点,同样的还有投资者的禁言要求。


不过对于有同感的人,他肯定会说上个把小时。在戛纳,他甚至没有理会他儿子罗南·法罗的文章发表,继续我行我素。罗南的文章里披露了艾伦对罗南姐姐迪伦的虐待案件。当我三个月后再和艾伦谈话时,他正处在第48部电影先期筹备的最后阶段(未定名伍迪·艾伦项目,主演有凯特·温斯莱特、贾斯汀·汀布莱克;内容关键词:1950年代,游乐场)。他接电话时语气友善,并不急着挂断。

干嘛烦心呢?耸耸肩一笑而过。“宣传人员认为这很重要,所以我就表现得好点。但我不认为、同时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这有什么要紧。他们会说:‘只要消停地做就好’。我嘛,也不想只拿钱不办事。”

孩童时代的伍迪·艾伦在上学的地铁上就能花式编段子,17岁时的收入就超过双亲了。而晚年的伍迪·艾伦(或者说老当益壮——他的母亲活到95岁,父亲活到100岁)仍和小时候一样。他永远按对等交易安排事情:保持交易、完成合同、提供价值。

关于他制作的那部电视剧集?“亚马逊缠了我两年,不断加码直到我无法拒绝。”他们给定下来的《六场危事》开出了轻松的条件:每集半小时共六集,可以;想去哪拍就去哪,可以;任何时间;任意明星;不用交剧本只要完成时告诉他们。这不意味着他就能逃到维加斯花天酒地。“我负有责任,我不会拿着钱浪费。这是个好赌注,我以前就干过。”

《六场危事》


我不想更有钱,但依旧常买彩票


艾伦对他的新电影也抱有相似的谦虚。“我只希望人们花钱看片,再有些情感体验。”《咖啡公社》收回了投资成本,也是自《蓝色茉莉》以来他最好的作品:尖锐、有趣、动人——特别是在人们如何拥有彼此挽救关系的方面。

我们这次的伍迪代言人是杰西·艾森伯格,在片中他饰演鲍比——离开艰难谋生的布鲁克林,前往好莱坞碰运气。那是好莱坞的黄金30年代:电影明星是上帝,制片厂说了算。他的明星经纪人叔叔(由史蒂夫·卡瑞尔饰演)让秘书(同时也是秘密情人)带鲍比在城里四处转转。艾森伯格和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凝望着带栅豪宅,她说:你得同情需要大房子来感知自己重要性的人。他却不怎么赞同。

艾伦也一样。“我不是那种下意识仇富的人。我喜欢观察有钱人,也喜欢去豪宅参观。”这有助于解释他对戛纳的归巢本能;还激发了一个艾伦式的摇晃游艇情节的灵感。

不,他不想有更多钱了,他说,尽管每周在彩票上花100美元时,变得更富有的念头还是会冒出来。但就算赢奖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已经和我妻子讨论过这件事了。我们还会住在这所房子里,我还会继续工作,我不想养船也不想买飞机。”

那干嘛还买彩票呢?他好像被问住了。“获胜几率堪比天文数字。你洗一桌子牌然后按顺序叫牌都比彩票赢的机会大。我从没猜对超过两个数。要是我五个都对了就差最后一位,那我很可能开枪自杀。那真是太伤人了——不过我倒是没那个问题。”


《咖啡公社》


人类真可怕,生活太糟糕
日子过得悲伤、短暂、无意义

别被《咖啡公社》浮华好莱坞的诱惑之旅欺骗。别被它对珠光宝气的匆匆一瞥遮蔽双眼。好莱坞可能看起来奢华,但那玫瑰绮丽的很大部分都是偏见构成的。用某人的话说,电影业就是“无聊、肮脏、狗咬狗”。好莱坞,艾伦电影中的叙述者评论道:是“靠自负运转的地方”——简单直白,没有耐人寻味的结尾包袱。

不过他今天怀着从阴霾中挣脱出来的欣喜说,哪里不是这样呢?“我敢说各行各业都充斥着虚伪小人和不回电话佯装大人物的人。这样的情况在华尔街、伦敦和罗马也一定存在,但是好莱坞总是话头中心,因为实在太明显了。你得一个接一个地和女明星打交道。”

他不认为其他地方更是靠性、钱或艺术驱动的吗?他调整下助听器来确认所听无误。“性是终极结局。人们的目标就是满足自己的性冲动,这是所有人追求的。动物也如此。人们处在再创造的无意义混乱中,没人知道原因。‘人类真可怕,生活太糟糕,日子过得悲伤、短暂、无意义’——说着这话的女人仍会想着生几个孩子。生活否定逻辑,它是纯感性的。”

和艾伦所有作品一样,《咖啡公社》讲的是我们如何应对死亡。艾伦曾有句名言:相比长生不死,他更想通过自己的电影达到永生;他的电影中有个犹太黑帮分子在死囚室为寻求安慰变成了天主教徒(就像伍迪在《汉娜姐妹》中没能做到的一样)。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紧要的事吗,如果人们都只接受死亡作为终点,ISIS的狂热分子就会有更大的征募问题了。

“我无法为所有自杀式爆炸分子辩护,”他温和地说,一边再次调整助听器,这个动作总让人觉得他像是在试着开启车锁。“不过要不是坚定地相信来世,他们中很多人也不会做这种事。他们在引爆自己的时候,确实相信着会有好报。就算并不会简单地求仁得仁,他们中有些人不管怎样还是会去做,好像把它视作为了神圣原因的献祭。在我看来,他们是误入歧途了。”他微笑着说,“但是他们可不同意我的说法。”

他会为什么而甘愿牺牲呢?他认为只有他的家人。要是他老上个15岁,他就不会在积极服兵役时感到受迫。“我无法想象自己在雨夜日本沿海的丛林某处战壕里打仗。我不认为自己会坚持下去。毕竟连空调坏了我都会气得不行。”

《咖啡公社》


他有注意到近来反犹主义抬头的势头吗?嗯,个人并没有,他边说边稍稍坐起一点。但是朋友有遇到过。“我并不吃惊。嫁祸于人是人类的本性。如果世界上没有犹太人,他们就会拿黑人出气。没黑人就换成天主教徒。要是连天主教徒都没有?那就找点别的。最后要是所有人都一样了,左撇子会开始杀害右撇子。你就是要找个谁来发泄敌意和挫折。”

他耸耸肩,“希望这股潮流会过去,人们会意识到那不是问题所在,并且更加关注实质。但是世界充满了不宽容和偏见。弗洛伊德说过反犹主义永远都会存在,因为人类就是群乌合之众。确实如此。”他透过眼镜眨眨眼,这几天来左眼有点肿,就像一个断了线的伍迪·艾伦形状的活动玩具。他个头很小。有些明星比你想象的要矮;他看上去,毫不夸张地说,好像仍然在电视里那么大。


我已经不用再看心理医生了

艾伦已经逃离生活的深重阴郁很久了。他是讲得一手好段子的虚无主义者,那些笑话是由不越界的需要引发的。不过有些冷嘲热讽仍要被提炼。他以前的作品让角色们深陷纠结的犯罪感中,这部新作却以极强的冲击力为正义辩护。当他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着极大痛苦四处游走的恐惧的人们”时,这可比以前的喋喋不休式控诉要严重多了。

我建议他随着年岁渐长要变得强硬些。他轻笑着表示反过来说才对。“我不信奉尼采那套说辞,什么‘打败不了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你去看看那些得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归国士兵;他们上过战场、目睹死亡,经历了一个接一个性命攸关的危机。生命中有些创伤让我们面对未来时感到脆弱。我身上发生的就是这样的事。生命中的明枪暗箭没有使我变强。我觉得自己更软弱了。有些事我现在无法接受,可放到年轻时候可能就好办了。”

一切改变的拐点在1992年。艾伦为了米亚·法罗时年21岁的养女宋宜而结束了与米亚的关系。起因是法罗发现了宋宜的私密照片。接着就是他们三个孩子(摩西、迪伦和罗南)的抚养权争夺战和对7岁迪伦的性侵指控。因为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案件不了了之。然而媒体审判却仍在继续。在戛纳,罗南的好莱坞报道仿佛一颗重磅炸弹:攻击电影节对艾伦的追捧、与他合作的明星和掩饰其懦弱的媒体。次日,记者们火力加大,艾伦的回应仍无变化:他没读那篇文章,这件事从法理上讲很清楚明了,以及他把要说的都说了。

左起:伍迪·艾伦、米夏、法罗、迪伦(在法罗怀里)、弗莱彻、宋宜。1986年。

上周,他重申自己的立场。“我对那事毫无兴趣。不过是八卦小报式的愚蠢把戏。整个情况在纽约社会服务长达14个月的调查里已经被明白彻底地查清了。耶鲁调查过而且结论很清楚,我对整件事再无兴趣。我总是被它搞得烦心。不过这影响不到我,我就是不想再管这事了。”

他听上去很疲惫、悲伤、丧气。关于此事他以前不会用“烦心”这个字眼,可今天却用了两次,第二次是在评价一篇反驳罗南的文章时,他说:“这可能是整个烦心事开始以来,写得最好的文章了……很成熟、不尖刻、很正派。”这意味着他可能读了些新闻而且受到了影响。

置之不理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撤销的指控也会给职业生涯抹上污点。尽管艾伦和摩西现在关系和解,还有位法官反对取消他对摩西和迪伦的养父关系,但他仍被隔离不得接触迪伦和罗南(与此同时,米亚还暗示罗南实际上是弗兰克·辛纳屈的儿子)。整件事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吗?“不,没有”,他轻笑说。“这更明确了我憎恶世人的感觉。”

艾伦当时的策略是伸出手堵住耳朵。他可能有部手机,但那仅仅是用来打电话、听爵士和查天气的。这种决绝的超然物外就能解释:为何在网络已经把细节扒得底朝天的24年后,艾伦仍能在谈论私生活时保持坦率,甚至颇为愉快。

他经常会谈到他的妻子和97年婚礼后很快收养的女儿们(贝凯特17岁,曼兹16岁),谈论时充满怜爱也会奇怪地口是心非。谈到为父之道,他告诉我:“直到青春期你都能指望他们。你是一家之主,被需要、被爱、被依赖。可他们一旦到了自立领地的成年期,突然间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情感关系,他再次不设防地说,“并不是我人生的强项。我总是依赖着女人的宽容大度。我从不曾引诱过她们。”和戴安·基顿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俩现在的关系仍很密切。“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喜欢我。总是另一个人决定我们的关系。”


伍迪·艾伦与戴安·基顿。


他愉快地聊起经常成双成对地进餐是多么棒,还说因为有了宋宜,他这个一度被精神分析框死的人已经很多年不再去看心理医生。“我用不着再去了。我状态良好,婚姻幸福,不再需要那种心理建设。”

会有其他人来找他寻求建议吗?他对这个问题迟疑了下。“我没有那么多朋友,我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回到家就和家人待在一起。我会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偶尔他们会问些建议,但从不会是事关生存的。”


我想和博尔特赛跑

晚饭后他会回到家,打开电视看个20分钟。“然后我就睡着了。”从不看喜剧——他从不看和他的亚马逊新剧同一类型的任何东西。还有若不是新闻的话,棒球“永远比任何类型的演出更吸引我”。但是纽约队这个赛季已经出局了,所以他把目光转投奥林匹克,希望能有些适度的回报。

“看着人们在泳道里游来游去并不让我觉得刺激。我需要更复杂的运动——那种不是仅仅用速度爆发或者快速跳跃就能形容的运动。不过我什么运动都看。我连两个人比赛伐树的伐木运动都能看。”

那是他仍有待尝试的几件事之一:年轻时的伍迪是出人意料的运动型,而他运动能力的渐失正是他在衰老这件事上的首要遗憾。“我已经很幸运了。我还很健康——起码我自己这么觉得。我身上还没有任何明显的痴呆表现。一切都好,除了我不能出去到棒球场上随心所欲地打球了,这实在让我悲伤。对我来说,那就是最心酸的事了。”



“我想和尤塞恩·博尔特赛跑,”他满怀希望地说。“但我不知道自己表现怎样。我以前一直是个飞毛腿。但现在很有可能的情况是我还在跑呢,他就已经在做赛后访谈了。”

伍迪·艾伦的晚年是通过玩球度过的,虽然这项运动也和他对着来。忽视结果、拒绝细想,“如果你能忘事,那你可能会生活得快活些,”他建议道。

然后,可能会有尾声。艾伦不允许自己“沉溺怀旧之情中”,但是,“有时候,当我独自一人时,我觉得停止拍片、写本自传可能会让生活变好。”再度体验童年可能会很“愉悦”,就像他回忆自己的姐妹莱蒂时一样。

不过写回忆录也需要把不太愉快的往事重提,对么?把它们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嗯,没错。“我得回顾生命中的许多憾事和骚乱。但没关系。它又矛盾又令人兴奋。写出来会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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