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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如何诉说梦境?(第832期)

来源:电影世界杂志(ID: CINEMAWORLD)老晃/文



传说世界上有个秘密机构,叫国际梦境研究协会,该协会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研究,提交了一份有趣的调查报告,报告指出:实际上,无论国籍、性别、贫富、贵贱、宗教信仰以及文化背景,全世界60多亿人,每天晚上在做着的其实是大同小异的12种梦,它们分别是:


1,遭到追击——噩梦中总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追我们,它试图抓捕、吃掉或杀害我们。

2,受伤——有人向你开枪,你受伤;您想还击,但枪却怎么也不好使;有人要杀你或你的亲人;你在梦中痛哭;你的牙齿从嘴里掉出来。

3,遇险——你的车(船或飞机)失灵,你坐在上面疾驰,狂踩刹车,可就是停不下来。

4,丢失重要物品——你丢的东西对你非常重要,也许是护照、戒指,或是房子失火、倒塌。

5,考试——你回到学校参加考试,但什么都答不上来;你登台演唱,却哑然失声。

6,高空坠落——你从悬崖掉下,永远无法着陆或被巨浪压下,被激流卷入大海。

7,出丑——你梦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部分或完全裸体,甚至赤脚上街。

8,迟到——你往车站狂奔、可火车(汽车、或其它交通工具)已经开了。

9,电话断线——有时候你会梦见在和死去的亲人通话,但电话却突然断线。

10,灾难——你亲眼看到飞机失事,或是目睹其它恐惧灾难,直至地震或火山喷发。

11,迷路——你在陌生城市迷路,你要在那儿找什么东西但没找到;或者你不能走路,腿脚棉花般无力;或你陷入泥里挣扎,但最终摆脱不了,像瘫痪一样四肢无力。

12,死人——这种梦难分好坏,人们有时在梦中会遇到死去亲人,梦醒后宁愿相信死去的亲人的确会从另一个世界来看望自己。


这个归纳总结,仔细想想,不无道理,当然,西方科学家们还是没能解释我最常做的一个梦——梦中我不断爬树去采摘水果,直到天亮醒来,都没想起应该先尝一口(这个梦的寓意是什么?)。何为梦?一种貌似科学的解释是,梦境是对人体组织进行的紧张性锻炼,这种锻炼出现于人类形成的早期阶段,其目的是让人们从心理上做好面对各种危机的准备,所以现代人通常都作的这12种梦,大多也还是对远古时期人类求生欲望的继承。


那么,作为还原人类梦境最神奇的现代工具——电影,又是如何向世人展现人类的普遍梦境的呢?我们可以看看这样一些电影:


最自我中心的梦境

《八部半》Eightand a Half

导演:费德里克·费里尼

出品:意大利、法国 1963



从前,意大利有个牛X伟大的人,叫费德里克·费里尼,大约在半个世纪以前,他拍了一个电影,至今看来依然十分迷人。这片子叫《八部半》,名字就相当自恋,意思是已经拍了八个电影,到第九部有点儿自传色彩,相当于半个。尽管影片表现的是一个典型带有贵族气质的欧洲资产阶级艺术家的中年危机,但这种危机却穿越了时代,在今天显现出某种普遍意义。


故事说一个名叫吉多的电影导演,生性风流倜傥,准备拍一部表现人类末日的新片,过程中遇到种种挫折,不得不反思人生。首先,借筹备之机,他到一家环境优雅的温泉疗养院,一面抵挡来自制片人的压力,一面和主动献殷勤的女演员苦苦周旋,结果不仅陷入情感上的精神危机,更意识到自己正步入创作的瓶颈时期。他的电影构思日渐模糊且矛盾重重,终日胡思乱想,频发白日梦,童年往事、去世的父母、完美情人在他的白日梦中依次出现,搞得身心俱疲。


影片结尾部分,在一次毫无内容的记者招待会上,这个苦闷、孩子气的导演钻到一张象征子宫的桌子底下,开枪自尽。这是一个典型西方式的表现人类自我审查的电影,借助白日梦,展现一个知识分子过度的自我分析过程是多么的美妙和令人沮丧。我想它之所以能相隔那许多年而瞬间打动今天的观众,不仅仅是因为这部电影伟大,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我,内心深处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而《八部半》这部电影恰好泄露了这个秘密。

 

最安全感丧失的梦

《猛鬼街》ANightmare On Elm Street

导演:韦斯·克雷文

出品:美国1984


这是一个恐怖故事,说的是榆树街上的孩子都作同一个噩梦,梦里一个脸上有吓人刀疤、戴钢爪的怪人在追杀他们,随后孩子们真的一个个死去。南茜意识到自己好友离奇死去和那个噩梦有关,于是开始调查,结果发现那个梦中怪人竟是当年因骚扰儿童而被愤怒的父母活活烧死的变态弗莱迪!原来事隔多年,弗莱迪的鬼魂借助噩梦回来找孩子们复仇了!为了不被杀死,女孩南茜必须始终保持清醒,她不能睡、不能睡……猛鬼街系列的历史一直在警告我们——谁先睡着,谁就先死。


这几乎是好莱坞最著名的系列恐怖片,今年春天才刚刚又推出最新一集,这故事构思非常巧妙,恶棍梦中杀人,让人防不胜防、逃无可逃——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梦,有梦的地方就会有弗莱迪,那何处不是猛鬼街?这个噩梦电影,放大了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具有典型80年代好莱坞电影的直接、粗暴和纯粹等特征。

最文艺的梦

《梦》Dreams

导演:黑泽明、本多猪四郎

出品:日本1990


一般人做梦不是彩色的,黑白居多,即便彩色,色彩艳丽的也很少,能梦到自己在梵高的画中世界游览,必是艺术青年。黑泽明老师骨子里很艺术青年。这片子由八个梦境组成,而八个梦说的是同一主题:人类之迷途。


片中多数梦境,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更像是黑泽大神痛苦地直面人一生所经历的种种幻象:


太阳雨。男孩目睹狐狸娶亲,遭母亲斥责,后者称其需剖腹谢罪。男孩提刀,误入密林深处,遇一群浓妆艳抹的歌伎;

桃园。男孩追寻少女桃花精,穿梯田,入农院,邂逅6位女子,待客之时,却发现有一女子若隐若现……

风雪。男孩成年在冰雪之地遇困……

隧道。全军覆没,仅指挥官幸存,隧道里惊现死亡将士……

乌鸦。他在博物馆欣赏梵高油画,却意外走入画中世界……

红色富士山。他经历原爆后的逃亡,听幸存者讲述放射性物质如何荼毒生灵……

鬼泣。他突然被丢到食人滩涂,被迫听独角鬼诉苦……

水车村。葬礼中人们把花朵放在桥上,原来仪式另有掌故……


在水车村村口有一块孤独的石头,那是一个漂泊者的墓碑,每当人们走过,都要放一束花在石头上,以慰漂泊者的灵魂。黑泽明拍这部电影所做的,也许正是将花置于石上这类的事情。


最焦虑恐慌的梦

《睁开你的双眼》Open Your Eyes

导演:亚历桑德罗·阿曼巴

出品:西班牙 1997



英俊的富家子塞萨尔风流成性,酷爱一夜情,而从不和同一个女人过第二夜。在一次聚会上,他借朋友的女友索菲亚摆脱一直痴迷于他的女孩诺丽亚,并兴致所至,对索菲亚发起了攻势。


当晚,他来到索菲亚寓所,他发现自己爱上了索菲亚,纯洁地与她度过一夜。故事切到监狱,面容可怖的塞萨尔因涉嫌杀人被捕,医生安东尼奥正诱使他说出事情经过——原来,塞萨尔早上离开索非亚出门时,发现诺丽亚一直在门外监视,他鬼使神差地坐上诺丽亚的车,而绝望的诺丽亚则把车开下高坡,自己当场毙命,塞萨尔严重毁容……


当他从梦中醒来与索菲亚在公园约会时,却发现公园约会是美梦一场。在朦胧中签下一份协议之后,医院奇迹般恢复了塞萨尔的容貌,索菲亚也重新和他亲近……但塞萨尔开始不断出现幻觉,时而发现自己还是魔鬼面孔,时而觉得诺丽亚还活着。终于,在一次凄美性爱中,塞萨尔把索菲亚当成诺丽亚,歇斯底里地杀死了她,可这时候,他却发现,索菲亚可能是自己虚构的人物……塞萨尔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决定和安东尼奥一起寻找事情真相。


影片最美妙的是它在情节上提供了很多可能解释,而怎么解释,取决于你认为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真是非常精彩的西班牙故事啊,汤姆·克鲁斯翻拍的好莱坞版《香子兰的天空》较之原版,曼妙有余、惊悚不足。



最迷雾重重的梦

《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

导演:大卫·林奇

出品:美国2001



深夜的穆赫兰道发生一桩车祸,丽塔在车祸中失忆,她跌跌撞撞来到一所公寓里藏身;一个男人说他常常梦见一个叫云奇的地方,那里有恶魔盯着他,于是来到云奇,果真见到墙后有怪物出现,男子当场晕死;一个杀手杀死他面前的男人,然而蹩脚的他却惹来一连串麻烦;一个到好莱坞寻梦的女孩贝蒂住的公寓正好是丽塔的藏身之地,贝蒂收留了丽塔,并决定帮她寻回记忆;一个导演想自己决定新戏女主角,却被强行安排人选,恼火的他还发现妻子和清洁工睡在一起……所有这些看似松散的事件,像一个漩涡式的汪洋迷宫,一点点引你进入一个猜不透、看不明的世界。


《穆赫兰道》这类电影,研究其主题,不如研究导演大卫·林奇究竟是怎么讲故事的更有意思,更有解答密题的快感。不过,如果你看完这部电影心中油然生出“此刻,我生活在现实中,还是梦中”这样的感慨,也很不错。《穆赫兰道》是个比《睁开你的双眼》更复杂奥妙的释梦电影,气质上也更另类、边缘和黑色,有人就说了,“都知道好莱坞是一个造梦工厂,但谁也没有像大卫·林奇那样大胆地揭示出它那制造恶梦的本质。”

 

最疑似嘉年华的梦

《盗梦侦探》Paprika(又名《红辣椒》)

导演:今敏

出品:日本2006


今敏和宫崎骏不太一样,宫崎骏擅长在现实世界之外再造一个或无数个平行世界,而今敏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构本在世界,令其呈现迥异形态,《红辣椒》想象力惊人,它将世界肢解重组的能力,叹为观止。


红辣椒》用梦作为现实的解剖刀,厉害在于,这把刀不仅能把整体撕碎,还能将碎片随心所欲组装,你的梦和我的梦,我们的梦和所有人的梦,甚至梦境和现实都能自由穿越、肆意混搭,这构成一个无限丰富的奇幻世界,并把今敏迷恋的神秘主义、无政府形态、相对论和轮回精神全部装进去,让整部影片看上去像一个有生命质感的百宝箱,你打开任何一个抽屉,都立刻有无数种可能蹦跳出来。


看这部电影,你会想到《半梦半醒的人生》、《入侵脑细胞》,甚至《骇客帝国》,不过,今敏实际上比上述影片走得更远,更靠近梦之本质。


梦,其实就是经验在潜意识的无限重组,因此,我们其实也能看到导演今敏的一些经验偏爱,比如电影院。片中总是出现电影院、游乐场、马戏团这类场景,而这些地方往往充斥着两种人——表演者和看客,这简直让人怀疑《红辣椒》其实是融合了今敏对大众娱乐的反思。片中不但出现孙悟空、皮诺曹,还有大量玩偶和喻意明显的蝴蝶——蝴蝶让人想起“庄周梦蝶”的典故。而多义,则是影片最大魅力。

 

最苦闷诡谲的梦

《悲梦》Dream

导演:金基德

出品:韩国2008


一个痴迷于篆刻的年轻男人镇,最近一直被一个真实感极强的梦所困扰,有一次他当梦见开车撞人,醒来后立即前往梦中的车祸现场,却发现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警方调取附近录像,找到肇事逃逸车辆,并从家中带走正熟睡的车主——刚刚结束了一段恋情的女子兰。


兰拒绝承认罪行,但录像却确凿无疑证明了一切,最终经过调查,原来兰患有严重的梦游症,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的梦境竟然和镇的意识相通。镇的梦操纵着兰的梦游!为破解这一谜团,两人走到一起,共同寻找着摆脱这恶梦的办法,过程中不得不面对各自深藏心中,黑暗的一面……


超级棒的创意,超级棒的导演,奇怪最后拍成的竟然是一部超级烂的电影。金基德用一种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的艺术家态度执导了这部电影,刻意抹煞丰富的故事性,而营造人物的苦闷状态,看了让人很不好受。


最学龄前儿童的梦

《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

导演:蒂姆·伯顿

出品:美国 2010


只有老邪童蒂姆·伯顿才会把《爱丽丝梦游仙境3D》这样的电影拍得这么卖座同时这么没新意,这部3D电影在大多数时间里都令人昏昏欲睡,因为它有一个老套无比的故事内核及形态:“地下世界”是地球的一部分,但它在我们的世界之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唯一通往那里的路是“兔子洞”,爱丽丝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去过那儿,但她误把“地下世界”听成了“仙境”,现在爱丽丝19了,她又回到这里,尽管她对自己的上次来访完全没有记忆,但她的老朋友睡鼠、疯帽子、毛毛虫、柴郡猫都记得她。


地下世界现在被冷酷无情的红桃王后统治,民不聊生,人们希望爱丽丝能帮他们推翻红桃王后,迎来白女王的重登王位……


这是个彻头彻尾拍给孩子看的大电影,作为观众,我们都受骗了,除了差强人意的3D效果,整部电影都只适合学龄前儿童。顺便说一句,我本人在儿童年代,从来没做过类似掉进兔子洞的噩梦,那时候我做梦总是捡钱,然后绕世界找警察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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