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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舍不得花30块钱住宿,在公园过夜,捡到六千块,改变了命运
2001年,父亲给我上了一堂终身难忘的课。那年我考上了大学,父亲送我去报到,他夜里舍不得住30块钱一晚的旅社想睡宿舍的地上过夜,我对他说:“别给我丢人!”
第二天清早,父亲身上湿漉漉的就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对我说:“昨天捡着个钱包!来,这包中华烟拿着。”
我家在贵州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我读书的时候,老家那里无论是什么样的资源都是匮乏的,教育资源更是如此。
2001年的夏天,镇上的邮差一大早就到了我们家,老远就扯着嗓子喊:“老夏,你家虎娃儿考上大学啦!老夏家鲤鱼跳龙门啦!”
周围的邻居都被邮差大叔的叫喊吸引了过来,我父亲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可却又想表现得很镇定,他冲着邮差喊道:“哎呀,老刘你稳重些,我的娃考上大学有什么稀奇嘛。”
嘴上说着不稀奇,去接录取通知书的双手却一直颤抖着。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给围观的大伙散了整整一包烟之后,才三步并作两步地拉着我和母亲回了家,颤巍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快递,生怕里面的录取通知书被搞坏了。
虽然我只考了个二类本科,但在我们那里,那时候能考上大学的,百里挑一都算是保守说得了——对于20年前的山村孩子来说,考上大学,从山里走向城里,真的无异于实现了“鲤鱼跳龙门。”

父亲送我去大学报到,到了城里后,父亲的“穷酸样”让我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跟许多贫穷的家庭一样,我考上大学给家里带来的喜悦只持续了半天,接下来,就是我那一年4500块钱的学费如何解决的问题。
好在老家的亲戚和乡亲都很友善和友爱,他们并没有因为我家出了个大学生,而心生嫉妒。相反,他们纷纷慷慨解囊,主动借钱给我家,让我在念大学上没有了后顾之忧。
日子在我对大学的期盼中,一天天的过去了,终于来到了八月底。父亲说我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坚持要送我去报到。在我去报到的前几天,母亲给我买了两身新衣服,本来她也要给父亲买一件,父亲没同意。
他把两年前买的一件白色衬衫洗了又洗,直到看不出一点污渍,又拿茶缸子装满了热水,来回烫了又烫,直到看上去很平整了才停。
在上大学之前,我在老家从来都是佼佼者,村里的人家在经济上也没有太大的差距,因此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卑为何物。
可当我一脚踏上城市的水泥地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拔地而起,从脚底瞬间贯穿到身体各处。
在37度的高温下,父亲穿着一双10块钱的绿色解放鞋,腿上一条他春节才舍得穿的黑色长裤,加上他身上那件没有因为高温,而敞开衣领、卷起袖子、白到刺眼的白色衬衫。
父亲车水马龙、处处都是衣着光鲜靓丽的城里人面前,显得那么的不伦不类。更加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父亲左右肩各扛了一个装满行李的蛇皮袋。

一股莫名的羞臊感袭上了我的心头,我一把扯下父亲肩头的一个蛇皮袋,用一只手拖着就向公交站牌走去。
父亲楞了一下,不过他也只是楞了一下,就把蛇皮袋从肩上拿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在地上拖着走,而是凭着一股蛮力,一只手拎着蛇皮袋快步追上了我。多年以后,当我再回想起这一幕时,我想父亲那时候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突然的自卑。
好不容易等来了公交车,公交车上的玻璃上写着三个大字——空调车。我和父亲费力地把行李搬上了车。父亲问司机多少钱,司机斜眼瞥了我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看投币那地方写着吗?空调开放,两元每人。”
父亲的脸虽然黢黑,但还是明显看出他脸一红,他摸便了口袋,掏出一张5块钱的纸币,对司机说:“师傅,我只有五块的,这……”司机头也不回地说:“我这可不找零啊,赶紧投钱。”
父亲踌躇了一下,还是把整张的5块钱塞进了投币口。看到父亲那个不舍的样子,我心中一股莫名的反感,可让我更不能接受的是,父亲投完钱之后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了公交车门口。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以为他是怕坐过站,直到下一站有人上车,他伸出手对别人说,“你们投硬币吗?我多了一块,投硬币的话给我麻烦给我一块。”
父亲那个伸手的样子,就像是在乞讨。顺利拿到一块钱的父亲喜滋滋地坐到我身边,我却害怕别人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种事很常见,城里人也会因为多投了纸币而跟后上车的人要零钱。

父亲舍不得30块钱的住宿费,想要睡我宿舍的地上,我觉得太丢人,拒绝了他。

车站离学校很远,坐了近两个小时,中间还转了一趟车,这才到学校。在学校门口,我停住了。
我对父亲说:“要不你在门口等着我吧,我自己去办入学手续,办好了我来找你。”父亲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就平静了,他把两个蛇皮袋往阴凉地方一放,冲我摆摆手:“你去吧。”
接着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我跟前,递给我一把小剪刀,低声说道:“身上的学费当心点,找个没人的地方拆,可千万不能搞丢了!”我低头看了看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心说我们这样的打扮,是个人都知道里面是缝了钱的吧。
办妥了入学手续后,我催着父亲快速地将行李搬进了宿舍,又快速地把蛇皮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将衣物先塞进了柜子,接着就把蛇皮袋卷起来,扔进了外面的大垃圾桶
父亲有些心疼,嘴里念叨着:“这么结实的蛇皮袋,得值个三四毛呢。”说归说,但他没有去拿回来——他很明白我为什么要扔掉它们,因为我害怕同学看到。
收拾停当之后,父亲说要带我下馆子,吃点好的。我听了之后也很开心——我快二十岁了,其实下馆子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学校外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型的商业街,父亲说的带我下馆子,其实找了一家拉面馆。
他知道我最爱吃肥肠——这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东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给我点了一碗20块钱的肥肠面,而他自己,只点了一碗4块钱的清汤面。
那碗面我吃得不太开心,不是因为父亲自己舍不得吃好吃的,而是觉得——父亲点了一碗清汤面,我就得把肥肠分给他,这样我就吃不过瘾了。

现在想想,何其混账。
吃完面后,父亲很兴奋地让我带他去学校里转转,我看天也黑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我就同意了。
转了一圈之后,父亲激动得直咂嘴:“不得了啊,学校这么大、这多楼,这得花多少钱呐。娃啊,你要好好学习啊,国家花这么多钱给你们盖学校,可不敢辜负国家的培养啊。”
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父亲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那什么,我啊白天在外面等你时候,跟在这打工的人打听了,这里的住宿很贵啊,大通铺,没有水没有空调,要30块钱一晚呢我想在你宿舍睡一晚,我就打个地铺,明天上午我就坐车回去了,你看行不行啊?”
我不耐烦地说:“这像什么啊,要是大家的家长都像你一样,宿舍成什么样子了,别给我丢人了。
父亲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下,很快又笑嘻嘻地对我说:“那行,我啊,就奢侈一回,住一回宾馆,回去我也好跟老刘他们显摆显摆!”
我本来还担心他舍不得住宾馆,非要到我宿舍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

夜间睡在公园里,捡到巨款却不为所动,物归原主。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我的宿舍。他神秘兮兮地把我喊到走廊上,小声对我说道:“昨天我捡到一个钱包,里面好多钱。这是中华烟,拿着!”说着他就塞了一包中华烟到我手里。
我听着他着三不着两地说话,感觉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再看他的衣服,明显湿漉漉的。我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在哪捡的钱包,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父亲一笑,说:“我啊,昨天没去宾馆住!我不是舍不得钱啊,我是大通铺,热。我就在附近的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晚,很凉快,而且还没蚊子,不比宾馆舒服多了。身上湿漉漉的是露水,马上就干了。钱包就是我在长椅上捡到到,里面好厚的一沓钱,我估摸着有五六千那么多。


看到这钱,我就没敢睡,直到有人找过来了,对了钱的数跟证件号码之后才给他。我估计那人是个大老板,他见钱包找到了,非要请我宵夜,我想喊你一起去来着,后来想想万一遇到坏人呢,就没去。
他看我不去,就去路边的超市买了两包中华烟给我。我趁他走之后退了一包,退了35块钱呢。还有一包我给你留着,你虽然不抽烟,但你可以拿来散给同学抽啊,大家也就都看得起你了!”
那一刻,我父亲的形象瞬间在我的眼中变得不一样起来,他没有变得很高大,仍然有些驼背,但我却分明觉得他的胸膛无比的挺直——那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傲气。
那时候,我们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万把块钱父亲看到五六千居然不为所动,能物归原主!
而且我发现,他来到城里之后,根本不像我一样,有着自卑的感觉,他好像做什么都跟在老家一样,只不过是因为要照顾到我的情绪,所以才有那么一丝的改变。
等到我有了自己孩子的时候,我才明白,当自己的心里都只装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世间的一切眼光,父亲都不会在乎。父亲在乎的是,只有自己的孩子。

结语:

父亲来过城里之后,他的新世界也被打开了,他知道了原来还有到城里务工这一挣钱的手段,于是他回去后没多久,就又回到了城里,在工地上打工。
更让人觉得世界很奇妙的是——父亲到城里打工后,发现他的老板,就是那个钱包的失主!
老板看到他很高兴,因为知道他的品行很好,就不让他在工地干活了,直接让他做了他们公司保安队的队长!
父亲虽然读书不多,见识也算不得很广。但他却在无形之中,给我上了一堂课,
一堂关于责任和善良的课。通过这堂课,我获得很深的体会:
第一,自卑可以被爱化解。
父亲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城的山里人,他会不自卑吗?
我相信他至少有那么一小会是自卑的,比如他因为我自卑,而照顾我的情绪,做出与自己平时不一样的选择,例如不去捡扔掉的垃圾袋。
但他又是不自卑的,父亲因为对我那深沉的父爱,而没有被城里的外界因素干扰到他最质朴的内心——如果是我捡到那个钱包,我想我会大概率的会纳为己有,为自己买电脑、买衣服、下馆子,总之我应该不会物归原主。
第二,担当和善良是人生路上最不能丢弃的品质。
父亲的这堂课,让我在以后的人生当中,遇到一些很难抉择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想:我父亲会怎么选,这样选自己的良心是否能安。
很庆幸的是,我拿着父亲这面镜子,让我从大学走向社会,再到成家立业,都没有做出过违背仁义和道德事情,每当做选择的时候,我都会选择责任担当,以及最质朴的良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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