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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王若琳《迷宫》
作者 | Kirsten Weir
翻译 | 吴迪
校阅 | 酷炫脑主创 & 小草
编辑 | 能能
朗读者 | 胡恩
我倒杯咖啡，削好铅笔，准备创作，开始完成三年前搁置的小说大纲。但这次我不想再等待我的灵感“缪斯”到来了——相反，我开始播放我从网上下载的“创作者工具箱”讲座音频。
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的国际创造力研究中心心理学家，也是这款“工具箱”的发明人普契奥告诉我：要解决“强迫关系”，别强迫缪斯降临。他让我随便选择一个屋子里的物件。我扫了一下办公室，眼神落在万圣节剩下的一袋小饼干上。接下来，他让我描述物品的属性。我自然地写道：“甜的、圆的、彩色的、有嚼劲。”我开始有意识地建立起更有效的联系，改变我的强迫想法。
插画作者 Christina Gransow
我好奇的是，创造力是不是一项可以像锻炼肌肉一样的技能？
当然。雅典乔治亚大学研究创造力的认知心理学家马克·朗科说：
「每个人都有创造力，我们大多数人都有相当大的上升空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毕加索或爱因斯坦，但这确实意味着我们都可以学着更有创造力。」
毕竟创造力可能是成功的关键。作为一个文明社会，我们实现了制造石器、内燃机和百科全书中的所有东西。普契奥告诉我说：“人类跑的不算快，也不是很强壮。我们还不能伪装自己，我们拥有的就是想象和创造力。”
创造力无疑是一个流行词。亚马逊列出了 6000 多本关于创造力的书籍。现在已经有大学有了创意硕士学位，越来越多的学校有了创意思维本科生。
「我们经过了工业经济和知识经济，现在处于创新经济中，创造力是工作中取得成功的必要技能，创新不再是一种奢侈品，它绝对是必需品。」
——普契奥
但你真的能自学创造力吗？
1.
2004 年发表在《创造力研究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回顾了 70 项研究，得出结论：训练创造力是有效的。但还不完全清楚它是如何运作的，或者说是哪种训练策略最有效。然而，最近的研究把我们带到了大脑内部，挖掘出我们创造力精华的来源，并在此过程中颠覆了关于海明威、毕加索的神话。
早期的创造性研究集中在个性领域。有证据表明，对于某些性格类型的人来说，创造会更容易。对 1998 项创造力研究的回顾发现，总的来说，有创造力的人往往更具驱动性、冲动性和自信，他们也往往不那么传统和认真。
新墨西哥大学研究创造力的神经心理学家雷克荣格说：“有高度创造力的人往往会与流行趋势背道而驰，世俗青睐什么他们反对什么，想想史蒂夫·乔布斯，至少可以说他是个尖刻的人。”
史蒂夫·乔布斯 | 图源 entrepreneur.com
我尽量讨人喜欢，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喜欢呆在舒适区，但这些都在损伤我的创造力。幸运的是，对于我和我墨守成规的同事们来说，研究者们不再把创造力看作是一种人格类型，而是一种认知过程。
太多的分析就像试图开一辆车，车后面挂着降落伞，这会拖累你的思维。
「创造性可以认为是一种特殊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一种思维方式，适用于没有现成答案的开放式问题。」
——普契奥
2.
如果说创造力是一个认知过程，我们就能学着改变。
几十年来，创造力研究者通常从四个基本步骤来考虑这个过程。
>> 第一步是准备。画家需要了解一些关于颜色和结构的东西；作曲家必须知道如何读谱。这没有捷径。
>> 准备好后，就是孵化。在这一步，思维在大脑的神经网络中迂回前进，以有趣的方式与其他的思维相结合。
>> 当正确的思维发生冲突时，你将经历第三步：启发。这时“灯泡”亮了，“啊哈！”时刻来了。
>> 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就是验证。这是创造力的批判性思考部分，你可以判断这个想法是否真的可以实施。
插画作者 Christina Gransow
创造力的这四步每一步都需要一套复杂的认知能力。事实上，创造力利用了许多不同的技能，研究人员很难知道从哪里开始。
「当我们熟悉不同的认知系统，而这些系统又涉及到创造力的不同方面时，它会吸引越来越多的系统，直到最终，整个大脑都参与进来。」
——荣格
这本身就是一个有趣的发现。首先，它与普遍流行但错误的观点相矛盾，即创造力是右脑的功能，而左脑则被认为是负责分析性思维和基于规则的过程，如语言。荣格说：“当然，你会看到右半球与创造力相关的区域活跃，但同样，偶尔你也会看到左半球的区域在活跃。”
到目前为止，许多关于创造力的科学研究似乎都集中在思维孵化阶段。荣格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研究表明，孵化过程强烈依赖于一种称为默认模式网络（DMN）的神经网络。当我们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任务上时，这个神经网络是最活跃的，几乎横跨大脑的内部。
默认网络区域（DMN） | 图源 Wikipedia
在空闲的时刻，DMN 开始工作，扫描我们周围的环境细节。但 DMN 并不是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它是大脑中自我反省的部分。荣格说：“这是你大脑中的一部分，当你思考自我、你的人际关系、如何处理某种情况时，你都会用到它，我们把这叫做白日梦。”
但创造力不仅仅是盯着天上的云发呆。
在创造性思维过程中，默认模式网络和另一种称为认知控制网络（CCN）的路径之间有一个推拉过程，CCN 就是所谓的执行功能（如计划、推理和问题解决）最活跃的神经网络。荣格解释说，如果 DMN 构成了大脑的内部，那么 CCN 更像是它的“表皮”。
我们的心理过程依赖于大脑各个区域相互连接而形成的巨大网络。在 DMN 中，两个重要的网络中枢是内侧颞叶和内侧前额叶皮质，这两个区域为你提供记忆和先前关联的信息。其中，内侧前额叶皮质允许你在心理模拟中把这些信息放在一起。另一方面，在 CCN 中，前额叶皮质被认为是计划和决策的区域，这个区域对大脑的各种高级活动起着至关重要的功能。
然而，DMN 和 CCN 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就像维恩图一样，它们之间有一个交叉点，一个来回，”荣格说，“这是一种内在和外在认知网络之间的‘舞蹈’，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互动，你才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舞蹈”的第一步通常是一个被称为发散思维的过程，叫做孵化。你可以把这个过程看成是调谐，或者让你的意识模糊。普奇奥说，远离“创造”的主观努力过程，而是让你的思维沿着新的神经通路走下去，从而获得新的联系和新的想法。
3.
“你在撒一张很宽的网来寻找洞察力或前进的道路。”
多项研究发现，发散性思维是一个人创造性成就强有力的预测因子，甚至比智商更好。在实验室中使用行为测量方法，可以很容易地评估一个人的发散思维，这种方法是衡量创造性潜能的有用指标。（对发散思维的一个常见测试是：在两分钟内，列出你能想到的对像牙签这样的普通家用物品的所有用途，然后研究者确认有多少是原创的或令人惊讶的。）
对于寻求创造力提升的人来说，可以从练习发散思维开始。普契奥说，培养创造力的诀窍是学会刻意管理自己的思维。他说：“所有人都能够同时进行发散性和收敛性（或分析性）思考，但我们通常不会以非常有效的方式进行。”
有一个阳光灿烂的心情是有帮助的。当人们心情积极时，他们更容易保持更广泛的注意并解决问题。
关于精神效能的一个例子是欧内斯特·海明威。“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会用铅笔自由写作，捕捉他所有的想法，不带任何标点符号，这时他已经有了一半的构思。一旦他有了足够的材料，他就会换台打字机开始把材料整合起来。”
欧内斯特·海明威 | 图源 m.sohu.com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一位医生——查尔斯·利姆对创造力进行了一项有趣的研究，他用功能磁共振（fMRI）扫描了正在随意演奏的爵士乐乐手的大脑。
当音乐家即兴演奏时（相对于练习音阶或演奏一首记忆中的乐曲），内侧前额叶皮层的一个点就活跃起来了。该区域与自传体叙事的产生有关，暗示即兴创作可能是通过音符来讲述自己故事的一种方式。同时，在即兴创作过程中，前额皮质的外侧区域也很活跃，这个区域通常是与自我监测和评估相关。当大脑从自我批判中解放出来，一个人就可以让创造力流动起来。
我发现了我写作时会有的一个大问题：我会边写边修改。当我写第二段之前，我会不断重复修改第一段的内容，直到满意为止。我评估然后放弃新的想法，从来没有让它们出现在我的笔记里。普契奥说：
「同时使用聚合思维和发散思维就好像是试图驾驶一辆跑车，然后后面挂着降落伞——这会拖累你的创造性思维。」
为了锻炼我的发散思维能力，我决定向海明威学习——没有任何预先判断地列出每一个漂浮在我意识当中的想法，事后再去做选择。
在下一个练习中，我从相册中随机抽取了四张照片。在创意挑战之前，我会花时间逐一发散思考每一张图片。
举个例子，一个年轻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戴着昂贵的手表，这时我就会想外表的重要性和物质在人生活中的重要性。
插画作者 Christina Gransow
通过这样的练习，我逐渐开始看到一些成效，尽管仍然感到有点刻意。“幸运的是，几乎有无数种方法来练习发散思维，”荣格告诉我，“大多数有创造力的人已经找到了一种方法来做孵化思维的过程，不管是冥想，还是盯着窗外看，或是长时间散步，通过这些方式，他们的想法可以显现出来。孵化过程是一个神奇的内部空间，你不用积极地投身外部世界，也不需要去上网。”
4.
通过 2009 项关于孵化的研究，兰开斯特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搁置一个问题有助于提高创造性发散性思维任务的表现。
他们发现，这种方法可能比其他方法更好。这个技巧似乎在长时间调用你的注意力，虽然只是一点点。研究人员发现，像阅读这样需要低智力投入的任务对解决问题的达成最有利。而像倒着数数这样在专注力上要求很高的任务则并没有那么有帮助，而单纯的休息在促进发散性思维方面也没那么有效。
图源 giphy.com
当然，创造力的四个步骤不止是发散思维。创造过程的第一步和第四步：准备和验证，相对简单。但许多人认为，第三步：灵感，才是神奇事情发生的地方。
科学家们也开始考虑从神经学的角度来看“啊哈！时刻”。
抑制思维并不一定是通向创造力的道路，重要的是，它会抑制那些妨碍我们实现潜能的习惯。
西北大学认知神经科学家马克·比曼专注于洞察科学，他经常与德雷克塞尔大学认知科学家约翰·科尼奥斯合作。他们发现，当人们用洞察力解决问题时，大脑的活动模式与用分析方法解决问题时截然不同。有趣的是，这些活动模式比问题出现提前几毫秒。换言之，大脑似乎时刻准备着去洞察。
那么问题来了：你如何能为创造灵感做准备呢？
5.
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保持一种松散的注意力状态，而不是专注于一个问题，这有助于发散性思维的产生。他说：“潜伏期和洞察力是高度相关的，你一直在解决一个问题，当你把它稍微放一放时，然后砰的一声！灵感来了，这就是你想要的。”
有些人的注意力过滤器会不知不觉地泄漏，但我们大多数人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来最大限度地发挥洞察力的潜能。
首先，拥有阳光明媚的心情很有帮助。比曼和他的同事们发现，当人们有积极情绪时，他们更容易保持更广泛的注意力，从而以创造性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说：“积极的情绪会放松对注意力的控制，因此过去被过滤掉的刺激和想法可以对大脑处理信息产生更大的影响。压力和焦虑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焦虑会缩小注意范围，有利于集中的分析思维，但却不利于广泛的创造性思维。”
比曼团队也发现，你可以主动改变自己的注意力状态。
在研究中，被试面前的电脑屏幕闪现一些物体（例如绵羊）的图像，速度很快，以至于他们无法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们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并利用头脑中微弱的联系来猜测自己看到了什么，比如自己联想到羊毛、农场，就猜测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羊？就这样，那张一闪而过的照片瞬间从脑袋里冒出来了。他们在识别图像方面做得更好，也用洞察力解决了更多的问题。
图源 hc360.com
类似研究中的潜意识信息显然不容易在现实中复制，但持续练习改变你的注意力状态，会有助于你在现实世界创造力的提升。
插画作者 Christina Gransow
同时，我们还可以从创造性基础研究中得到线索。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创造力生物学中心主任罗伯特·彼尔德正在努力研究创造力的生理基础。他将重点放在三个他认为对创造性成就至关重要的认知能力上：
1. 产生新想法的能力；
2. 常规反应抑制，或者说摆脱旧习惯、打破常规的能力；
3. 工作记忆，这项技能使人们能够在意识中长时间记住不连续的想法，以便之后一起使用这些想法。
比尔德说，这三种都是复杂的能力，不容易精确定位到大脑的特定区域。但他正在探索大脑网络错综复杂的参与过程，以及为它们编码的基因。他也在研究分子表达，以找出负责基因是如何和何时被打开和关闭的。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正在寻找动物界中体现创造力的那些行为。
例如，雌性斑马雀更喜欢唱歌好的伴侣。因此，雄性斑马雀要创造新颖的旋律来吸引女士们。研究人员已经确定了在雀类发育过程中负责唱歌的基因网络。其中一个基因途径是 FOXP2 基因，它被认为是对人类的语言和语言产生很重要的基因。
斑马雀 | 图源 bertporterpi.com
研究老鼠的科学家们已经发现了改变老鼠习性的基因网络，而其它一些基因给啮齿动物提供了良好的工作记忆。比尔德现在正在研究这些基因在我们的创造性思维研究方面有怎样的重要价值。他说：“基因是如此的复杂，我们估计一个特定的性状有超过 10000 个基因参与。”
尽管面临挑战，但我们已经可以从以往的努力中得出一些实际的结论。很多人认为，无拘无束地想象是最重要的。但实际上，克服那些阻止我们发挥创造性潜能的习惯更重要。比如一个坏习惯是，我们总在创意形成之前，就认为这些创意“不靠谱”，提前否定了。
6.
工作记忆也是需要提升的目标。一些研究表明，虽然效果有限，但工作记忆是可以通过系统训练提高的。另外，像思维导图这样的工具可以直观地组织信息，可以作为一种“工作记忆假肢”帮助我们拓展工作记忆空间。
插画作者 Christina Gransow
比尔德提出最后一点实用的建议：把你的想法写在纸上、画布上、脑子里。他说：“如果你把这个想法或产品外化出来，具体化，你就可以自由地进入下一个想法。”
事实上，创造性的产出是创造性成就的最佳预测因素之一。对于所有一击命中的灵感奇迹而言，背后不为人知的是创作者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尝试。比尔德说：
「毕加索一生创作了 1 万到 5 万件作品。不要担心你的想法是否足够好，就算真的不好，你也可以告诉自己说，“哦，这个东西不怎么样”，然后继续前行，尝试新的作品。」
普契奥的“创作者工具箱”也提供了类似的建议。海明威也许以简洁著称，但他为《永别了，武器》写了 47 个不同的结尾——想出足够多的主意，最好的一个就会出现。
换句话说，创造力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所以我会继续练习。我不能保证我的滑雪小说会面世，但我很高兴我能采取更实际的方法来提高我的创造力。我可以一直等“啊哈！时刻”到来——或者，我这就去动笔。
最新的人格科学证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和思维模式，甚至从根本上改变我们自己是谁。
相较于普通人，多动症患者其实更具创造性思维。当我们需要不受常规惯例的束缚去创造或者发明新的产品时，多动症患者可以在这类任务中取得更出色的表现。这种新颖原创的思维方式，使多动症患者在创新领域独具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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