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之子于皈
壹
鄢黎王朝易位改姓替代了大燕王朝，将黎民百姓从战争的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一年新春，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为洗去战乱中的晦气。皇宫里更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大臣，后宫嫔妃，皇子皇孙都齐齐向一手打天下，新登基的皇帝献上新春祝福。皇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宫里忙得不可开交。她，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宫女。忙碌了一天，现下趁皇亲贵族们正在宴会把酒言欢，她便偷偷跑到后花园里偷懒。夜空烟花绽放，流光溢彩，她哼着家乡的小曲儿清燕调，一边看着热闹非凡的夜空，一边走着。
“哎哟！”回过神来，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子。
他一袭白衣，长发微微飘拂，月光下，朦胧了他的五官棱角，透着一股谪仙的气质。他身后背着一把琴，琴谱却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拾起一地的琴谱，交到他手中。
他温文尔雅地向她点点头。她回之以微笑，然后继续哼着家乡的清燕远去。
他，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光晕模糊了他的轮廓。
贰
宫殿中，皇帝与天潢贵胄，大臣贵族们举杯同饮。
大殿正中央，舞姿婀娜。他坐于一侧，轻拂琴弦，琴音宛如天籁，声声悦耳动心。
她正站于帝王身后。一曲间隙，他抬眼，看见皇帝身后的她正望着他。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没想到他是皇帝的御用琴师。
他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勾起，琴声更加悠扬愉快。
叁
午后，皇宫里幽静的花园小道上，一抹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那时正背着他的琴，走过花香，被那抹行色匆匆的身影撞个满怀。
“你……”他定睛一看竟又是她。
她迅速捂住他的嘴巴，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向她眨了眨眼睛，她见他没有要出声才放心地放下手。她刚刚偷了些皇宫里被丢弃的宝物饰品，想运出宫去卖。
他和她一起将东西拾起包好。抬眼间他发现她手腕如彼岸花般的胎记，眸中微微一凝，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的胎记可真独特。”
她连忙把胎记掩好，灿烂一笑，“你的眼光也很独特。”
彼岸花，地狱之花，可没有什么好寓意。她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疼得窒息。不过很快她便将内心不舒适的感觉压下。
“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这些东西都是被遗弃的，但还是能用的，丢了多可惜。拿出去卖，还能卖个好价钱，养活我自己。”她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吧，卖完后我们四六分如何？”
“不。”
“那五五分。这已经是底线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啊！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她说着便抱着一包宫中珍宝跑远去了，生怕他反悔。
夜晚，月似银盘，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整座皇城，一切那么静谧而肃穆。
皇宫西处的一个偏僻的园子里是皇帝御用琴师的住处。在花繁锦簇，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唯独这偏僻的西园子没有特意加修饰，朴素简约中却透着淡淡的贵气。
她找到他时，他正在房里调着琴，微弱的烛光为他裁下一抹柔和的剪影。
她将今早倒卖皇宫宝物的一半钱放在他桌上，“给你。”
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拨动着琴弦，眸也未抬，“你拿走吧，我不会收的。”
若他收下这钱，他就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可若他不收，就意味着她有把柄在他手上，以后在宫中她就多了几分危险。
“我可不管，这钱已经是你的了。”说完她转身匆匆就走。
刚踏出他屋子，屋内便传来悦耳熟悉的清燕调，她渐渐放慢脚步。
她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缥缈如丝絮的琴音，娴静安详的月儿，一切恍如从前的故乡。景依旧，身边人却不在了，心境也不一样了。只是本该轻松愉悦的清燕调，似乎透着一股入骨的忧伤。不知是听者的心伤还是弹奏者的心伤。
“你想家了？”
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她才发现他已经坐在她的身旁。朦胧的月光下，他长发如丝，随着夜风轻轻飘动。
“嗯。只是我家乡在遥远的地方，我现在永远都回不去了，永远。”她转头看着他，他刚好也看着她。她许久才扯出一个微笑，“你弹的清燕调真难听，好好一首欢快的歌，硬是给你弹得伤感万分。”
他轻轻笑着，将刚刚她给的钱拿回给她，“钱，我不要。你，我也不会去告发。你放心便好。”说完他起身朝屋内走去。她呆呆地看着一抹清冷的背影消失在她眼中。
肆
皇帝素来喜欢高雅，他常常召琴师来弹奏。因此，她在皇上那殿里头伺候的时候，便能常常看到他，也能常常听着他的琴音，曲调或喜或悲，只是琴音后的情绪，她再也难以感受得到。
皇宫里的岁月永远是不太平的。后宫，朝堂永远都是风起云涌。太子和几个优秀的皇子明争暗斗。皇帝虽都看在眼里，但也不说。因为时间总能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能力者。
前阵子，太子宫里遭刺客，因此他宫中所有的守卫宫女都换了。她刚好被皇帝派去当太子宫里的宫女。
太子从小被皇后宠着，呵护着，娇生惯养，性子软弱了些，也没什么主见。所以他的兄弟定是有所不服，因此平时总会给太子找找茬。但她在太子宫里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平静，总被找麻烦的是太子，又不是她。
这日，天气正好，二皇子突然来到太子宫中。二皇子虽没公开与太子作对，但私下不知给太子使了多少绊子。
他们在后花园里不知待了多久，她也没敢去打扰。晌午，她突然听闻太子落水的消息，二皇子接着也跳入水中相救。
其实这场戏明眼人都明白。太子绝不是不小心落水，二皇子定是有心陷害，又假意相救，既赢得好口碑，又卖给太子一个人情。只是皇帝他必须对此事做出一个表决，毕竟朝廷上许多事情都是需要做做样子，以服众心。
所以，皇帝一句话，太子宫里上上下下所有守卫太监宫女都领了三十大板。虽然这三十大板听着不多，但却是一板一板打实了，愣是打得大家都站不起来。
她当然也不例外，拖着沉重疼痛的身躯回到了她的住处。趴在她那硬板床上便动弹不得了。
月光透过薄窗，温和地笼罩在她身上。她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这时有个白色身影越来越近。她以为是她的梦境，直到温湿的毛巾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他将小瓷瓶放在她床头，轻轻将她鬓间的碎发往后捋，“这瓶药治外伤很有用。”
熟悉的声音与气息包裹着她，让她跌宕起伏了一天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帮她将被子盖好，然后坐于一旁，轻拨古琴，悠扬之声渐起，安抚着她的心，也无意间拨动了她心间上的琴弦。
那晚，不知他陪了她多久。她在迷糊中睡去，也不知他何时离去。
伍
最近边关形势紧张，太子政务繁忙，很少在太子宫中，所以她便得了闲，偷跑到他那里偷懒。
她同他讲她在宫外遇到的好玩的人和事，也同他讲她偷偷了解到的朝廷政事。他都微笑地倾听着。
“对了，你可知最近边境形势有些不容乐观？我听说前朝的……余孽起义闹事。朝廷上分为主和派和主战派。太子性子本柔弱，一直主和，而皇帝却主战。朝廷上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不过这还真是个难题，主战的话，受苦的最终是百姓。主和的话，他们安稳几年后照样会起来闹事，这样治标不治本。”她撑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这个难题也不算难解。”
“你有办法？！”
翌日，太医按照往常给太子把脉。太子刚下早朝，一堆烦心的政事，他皱眉闭目。
太医建议太子找琴师弹奏几曲，以缓解压力。
她给太子端上一杯茶。不久后，他背着一把琴立于正殿。
太子扫了一眼，“你是父皇的御用琴师？其他琴师呢？”
他只是微微一笑，“正是。其他琴师休假。今日就由臣为殿下弹一曲分忧。”
太子又闭上双眸，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示意可以开始了。
琴声渐渐响起，柔和中带着清脆，犹如泠泠地溪水淌过，又似夹杂着花草生长的几抹生机。轻快悦耳的琴声如清风般带走一切烦心事，又如一双温和的手抚平那紧皱的眉头。
琴声渐弱，节奏却渐快。慢慢琴音变得亦扬亦挫，声声犹如松风吼。有高山的雄浑气魄，又有大海的惊涛骇浪，气势如虹。
一曲落，琴音远去，其声却仍在耳边盘旋。
他站起，理了一下衣服。
太子正坐，“为何好好的一曲轻快之音融入了一些壮阔的调？”
“回殿下，轻快之音有其安神功能，壮阔之调有振奋人心之效，二者调不同看似不和，而将二者结合，结果却是相得益彰。苍生万物即为一'和’字。阴阳能互和，五行能相生亦能相克。天下之事皆为此理。”
太子听后沉思了半晌，他背着他的琴慢慢退下。
那天，太子找了几个大臣商讨边关之事商讨了许久。她不知他的一曲曲子，一席话给了太子什么灵感，只是觉得他并不简单。
陆
朝堂之上，众臣又议边关前朝余孽造反之事。太子提议既战又和。对带头起兵闹事的就杀掉或关押起来，然而对前朝大部分余留下来的人还是要给予抚恤，安抚民心。
太子一言出，获得大臣纷纷赞赏，还有几位老臣站出来支持太子的提议。
皇上同意了太子的提议，并将此事全权交与太子督办。可是皇上心里却是沉重，他知道太子生性软弱，也没有什么谋略，而此次他能想出这么一个万全之策，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帮助。且太子已经有大臣站出支持，这很明显就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在帝王之家，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是皇帝的底线，只要触及，怎么样都易引起皇帝的疑心。
且皇帝还收到密报，太子私下召见了御用琴师。皇帝生疑，下令扣罚御用琴师的俸禄并禁足一个月，以此来警示太子。
几日后，皇帝寿辰，宫宴上，她发现弹奏曲目的皆是其他琴师，而他却没有来。他怎么了？她有些担心也有些着急。宫宴结束后，她偷偷潜到他院子里。
他满脸苍白，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她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她，随后微微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
她为他倒了一杯水，然后环顾了下四周，抿着嘴唇出去了。
她再进来时手中端着一碗热粥。他咽着她喂的那勺热粥，心里暖暖的，竟觉得若岁月能这般度过，也挺好。
柒
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他身为御用琴师，在宫宴上有单独奏曲的待遇。虽然他之前被禁了足，但由于他没犯什么实际上的大错，因此皇上心烦意乱想听曲儿就仍会召他。
他独坐大殿正中，一把旧古琴，一身白衣，一曲悲歌，与周围灯辉摇曳，喜庆万分的氛围截然不同。
皇帝听出这曲子悲伤万分的腔调，蹙着眉头，“中秋佳节，你弹这曲是何意？为何不弹些欢快的？”
“回圣上，虽说是佳节，看似喜庆无比，可还有百姓却因前阵子的旱灾与饥荒而食不果腹，悲苦万分，还谈何过节。”
“朕早已派人赈灾，朝廷也发放了不少银两。这朝廷的事你无权干涉！”
他还是那般淡淡的，也不说话，接着就弹奏了一首欢快的曲子。
皇上生性多疑，被琴师来了这么一出，他心中有疑，便派人私下调查，才发现发放下去赈灾的银两被贪了近八成。皇帝震怒，跟此事有关联的所有官员都被降职发配或罢免，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君臣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捌
自太子负责边关余孽起义之事后，便陆续有前朝余孽被关进天牢。最近，她听闻又有前朝余孽被关进去，据说还是跟前朝皇室有血缘关系的。
夜凉如水，一抹黑影隐没在黑夜中。她偷偷潜入天牢，找到刚被关押进来的前朝余孽，结果看到一抹白影站于牢门前。他，身为御用琴师，为何会在此与前朝余孽见面？他，到底是谁？
她转身悄然离去，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清晨，万籁俱寂，天际一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深蓝色的天空。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一言一行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当一丝光轻拂在她脸庞时，她突然起身，整理了着装，直接去了 他的院子。
“你到底是谁？”她推开他的门便直接明了地发问。
他正着装整齐，恬然自若地坐在一旁试着琴音。一大早被她突如其来地闯进，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发问，他仍不动声色地继续拨动着琴弦，嘴角只是微微勾起，“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你在计谋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琴师，没有多大能耐。”
“是，你确实是一个普通的琴师。但你却是一个不普通的军师。”
“公主，你既知晓我身份又何必过来质问？”
“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你虽有意要隐藏你手腕处彼岸花胎记，可它却无意间绽放。”
“你是知道我身份后才故意接近我？”
“你是前朝公主，护你周全本是在下的职责。”
“你给太子出主意，让皇上疑心太子结党营私，离间他们父子情谊。你在宫宴上故意奏悲曲，提及旱灾之事，让皇上怀疑大臣，离间君臣关系。我只想知道，你所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复仇？复国？”
“难道公主不想复仇复国吗？”他抬起头，将她望着。
“想。”她深深地闭上双眸，少倾，睁开双眼，也将他望着，“但是我不能，你也不能。”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花草，生机盎然。一缕阳光照在她脸颊，显得她更加明媚动人。
她平缓地说，“那年，皇城被起义军攻破，我被迫逃出皇宫，在外流浪。我从高高在上跌入泥土之中。那年，我第一次离开皇宫，第一次知道平民百姓是怎么生活，第一次为了生计丢掉了一身傲气，就只为能吃上一口饭。”她淡淡地说着，好似说着别人的故事般。“战乱，政变，最痛苦的终究是无辜而又无力的百姓。我不能自私地为了复仇或者复国而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也不能，谁都不能。”
她转过身，看着他，“而且，我知道我的两个皇兄，还有你在牢里见的那个我的皇叔，他们的能力都远远不及当朝皇帝。”
“不为复仇复国，那么你进宫是为何？”他静静地看着她。
“为了探探当朝的皇帝是否称职。不称职就一刀解决掉。不过当今圣上还真是一个明君，除了生性多疑被你钻了空子外，其他都比我的那些皇兄们强多了。而且我进宫还为了拿回我的东西，卖点钱，为了生活。”
他慢慢走到她身侧，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依旧浅浅的，暖暖的。
“当朝皇帝确实贤明，可太子却不一定。你在太子身边待过，你应该知道他的性格懦弱，不适为君王，难造福于百姓。”
“是的，所以这次进宫，我还打探了一下，发现有一个人适合。”
“远在南平打仗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九皇子。”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他眼含笑意地将她看着。
玖
几天后的皇宫，乱作一片。被关押的前朝余孽从牢中逃出，太子宫无故失火。
他看着那个从牢里逃出的黑影，然后毅然转身，快步走向太子的宫殿里。
太子被救出，由于吸入太多烟尘，昏迷不醒，被送到别处宫殿静养。太子宫被烧得焦黑，有些还倒塌了。里面许多宫女侍卫都受了重伤。还有一些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惨死大火之中或被倒下的宫殿压死。
他突然觉得手脚冰冷，脚步有些发虚。他走向这座废墟，心头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发了疯似的寻找，每处废墟，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只为了寻到她。就这么寻了一天一夜，天际微亮，他做于废墟之前，在他的脸上竟有从未出现过的颓废。
不久后，他向皇帝递交了辞呈，还未等批下来，他便背着他的那把旧古琴，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只是耳边却回荡着初见她时她哼的那首清燕调。
拾
南平，战火纷飞。他走入九皇子的军篷之中。
“你是？”九皇子握紧了腰间的刀，蹙着眉头问道。
“你现下遇到的难题，以及今后所将面临的难题，我都会帮你解决。”
“你为何帮我？”
“既为天下百姓，也为了一个人。”
此后，朝廷之中频频收到九皇子的捷报，皇帝龙颜大悦，在九皇子凯旋而归之日，大加赏赐，并设宴为九皇子洗尘。
太子一党自是坐不住，欲将九皇子铲除。而他每次都能提出良策，使九皇子化险为夷，并让皇上越来越看好，重视九皇子。
最后太子一党终不是他的对手，九皇子顺利坐上皇位。在九皇子登基当天，要给他加官进爵，而他却拒绝了，他背起那把旧古琴，决然走出了宫门。留下清冷的背影，以及不多的却温暖的回忆。
尾声
又是一年春天，天朗气清，鸟鸣伴着花香。他坐于一棵树下，花瓣纷飞，落在他肩头，落在他琴上，落在泥土中，落在琴音中。
“你把清燕调弹得那么悲伤，难听死了。”清脆又悦耳，调皮却灵动的声音划过他的心尖，熟悉的感觉使他心头一颤。
他抬起头，看见一位少女带着面纱，露出一双灵动水汪的眼睛。
“在下不才，还请姑娘唱一遍给我听听。”他浅浅微笑，暖意在心头荡漾开来。
簌簌花落，微风拂面。她哼着那首清燕调，一如他们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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