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BP社报道】中国如今正站在建国以来最大的十字路口。因为过度追求经济发展，环境污染已经完全超过了极限。雾霾弥漫只能看到几米开外的空气、遍布污染物的河流、无法产出安全粮食的土地……为了克服污染，中国政府和民众已开始行动，但这显然还不够。2013年，PM2.5和水质污染带来的恐慌进一步扩大。在“中国污染恐慌”系列中，记者将深入到不断恶化的中国环境污染问题中，一探其中的危机和商机。
作为本系列的第一篇，本文将介绍大气污染已经威胁到中国居民日常生活的情况，并详细公开“中国空气质量最差城市排行榜”。
首先来简单介绍一下空气质量指数（AQI）。AQI用0～500的数字来表示空气污染的程度，首先要分别计算出二氧化硫（SO2）、二氧化氮（NO2）、可吸入颗粒物（PM10），细颗粒物（PM2.5）等六种污染物的空气质量分指数（IAQI），其中最大的数值即为检测地点的AQI。虽然PM2.5已经是人尽皆知，但空气污染物种类繁多，因此，AQI可以看作是对其进行综合评价的“标准”。
为了方便人们理解AQI，中国将污染程度分为六级，并用不同的颜色表示，而且还对各个等级提出了建议措施，作为民众当天的行动指南。
中国的AQI（空气质量指数）
中国的AQI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标准 （点击放大）
北京2013年只有41天“空气良好”
对于北京严重的空气污染，日本的电视新闻等节目时有报道，很多日本人都有所了解。但实际有多严重，还要看下表。
北京市的空气情况（2013年）
出处：北京市政府发布的资料
请看表中绿色的部分，在2013年，北京的AQI低于50（优）的天数只有41天。在日本《环境基本法》的“在合理保护人体健康方面希望维持的标准”中，PM2.5的日平均值要在35μg/m3以下（年平均值在15μg/m3以下）。总而言之，按照日本的环境标准，北京能够称作“空气良好”的日子一年只有一个多月。
PM2.5超过35μg/m3并不会立即影响到健康。因此，日本环境省的暂行方针规定，只要PM2.5的日平均值在70μg/m3以下，一般人群“无需刻意控制出行”。
这与中国在AQI处于51～100之间，也就是PM2.5的日平均值为35～75μg/m3时采取的方针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只要AQI在表中黄色的“良”的范围内，就无需太过担心。
上海一年3/4的时间可以运动，但是……
汇总全年的数据，2013年北京的AQI在100以下的日子共有176天，占全年的48.2％，这意味着既可以说一年约有一半的时间可以进行户外运动，也可以说一年中适合好好运动的日子还不到一半。对于这一点，每个人恐怕都有不同的看法，但对于爱好体育运动的人来说，北京无疑不是一个好住处。
而且，如上所述，这个标准面向的是一般人群的，即健康的成年人的。对于有心脏和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以及老年人和儿童，适合运动的天数还要更少。北京市之所以肺癌患者增多，空气污染可以说是一个重要原因。
最可怜的是儿童。对儿童来说，不能在外面玩耍，每天闷在家里是非常残酷的。最近2～3年，被派到北京工作的日本人把家人送回日本的现象越来越多。虽然对儿童来说，在外国渡过感情丰富的童年无疑有利于未来的成长，但这也要以健康为前提。
再来看看上海的情况。下表按照与北京相同的条件，汇总了2013年上海市的空气质量情况。
上海市的空气情况（2013年）
出处：上海市政府发布的资料
AQI在50以下、空气质量为“优”的天数为94天，是北京的2倍以上，51～100的“良”的天数也达到了174天。相加为268天，占全年的73.4％。也就是说，健康的成年人一年约有3/4的时间可以在户外运动。
上海的空气在2013年11月之后出现恶化
下面的柱状图对比了2013年各月上海的空气质量情况。AQI为“优”的日子标注为绿色，“良”的日子标注为黄色，由图可知，随着温度升高，空气质量渐渐好转，特别是在7月到10月，大部分区域均为绿色或黄色，AQI为101～150的轻度污染（橙色）的天数一个月不到3天。
上海市各月的空气情况（2013年）
(点击放大)
那时候笔者的确非常开心。在北京的时候根本别想出门运动，到了上海之后，除了偶尔AQI较高的日子需要忍耐，其他时间都可以运动。越跑体重越轻，跑步的兴致自然越来越高。
然而，进入11月以后，情况急转直下。健康的成年人也要减少户外活动的红色（中度污染）和紫色（重度污染）的天数突然增多。
就在此时，一位从北京到上海来出差的人带来了出乎意料的消息：“最近北京的空气不错。”笔者一查也吃了一惊。的确，从7月开始，北京的AQI在100以下的“优”和“良”的日子一直在稳步增加。
那么，能不能比较一下中国全境的空气质量呢？在调查的过程中，笔者找到了中国环境保护部直属机构——中国环境监测总站每月公布的“空气质量综合指数”。
中国将于2016年推行更为严格的环境标准，在此之前，中国环境监测总站以74座主要城市为对象，从2013年1月开始，对空气污染的严重程度进行了指数化，这就是空气质量综合指数。
中国政府开始认真治理空气污染
空气质量综合指数的计算方式有别于前面介绍的AQI。计算的六种污染物分别是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可吸入颗粒物（PM10）、细颗粒物PM2.5，一氧化碳（CO）、臭氧。计算方法是计算出这六种污染物每月的平均浓度，然后除以日（24小时）均容许值（一氧化碳和臭氧的计算方法略有不同，因为内容太过专业，本文不详细介绍情。
因为是用月均浓度除以日均容许值，所以计算结果代表每一种污染物偏离能够维持健康的安全水平（容许值）的程度。6个结果相加即为空气质量综合指数。
阅读空气质量综合指数相关报告后，笔者不禁感到“中国政府要开始认真治理空气污染了”。因为相关部门按照空气质量综合指数从大到小，也就是空气污染的严重程度，对74个城市进行了排名。
在城市之间设立竞争机制、促使其改善空气污染问题——对于管理中国这样的大国，这是一种极其有效的方法。
中国是一党执政的国家，遍布全国的8000万共产党员从最基层的地方政府开始打拼，为了进入升级或中央政府机构，竞争相当激烈。
过去，提拔干部的重要条件是在其任期内、当地政府的GDP（地区总生产）增加了多少。但现在，中央政府已经明确表示，在考核中也要重视环境保护等民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今后，空气质量综合指数应该会逐步成为考核地方党政官员的重要指标。
从这个角度重新审视空气质量综合指数，其构思可以说相当巧妙。比如，急于升迁的官员想要减少自己辖区的PM2.5。在原理上，只要强制关停当地的所有火电站和工厂，禁止开车、禁止生火、禁止抽烟，就能马上显现出成效。
PM2.5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直径小于2.5微米的微颗粒物，虽然一部分来自于森林火灾和黄沙等自然界，但大多数来源于人为燃烧。因此，只要彻底禁止燃烧，就可以减少PM2.5。与夏季相比，秋冬季节PM2.5的浓度之所以上升，主要原因是大量燃烧煤炭取暖。
然而，单纯降低PM2.5的浓度并不能明显改善空气质量综合指数，需要针对六种污染物进行综合的改善。也就是说，小对策起不到大效果。
空气质量综合指数不好“糊弄”
公布74个城市的数据也是一个重点。这些城市除了各省和自治区的主要城市之外，还涵盖了空气污染严重的河北、江苏、浙江、广东四省的工业城市。这些城市的经济都比较发达，检测体制也比较完善。空气污染排名首先在可行的范围内开始竞争，之后再逐渐扩大范围。按照现在的计划，进行指数排名的城市将在2014年内增加到190个，在2015年内增加到300个以上。
恐怕有不少人会有质疑，“在GDP数值都疑点重重的中国，影响到官员升迁的数据会如实公布吗？”怀着相同的疑问，笔者咨询了研究中国空气污染长达十多年的小柳秀明。小柳现在担任日本地球环境战略研究机构（IGES）北京事务所的所长。
按照小柳的说法，“人为改变数据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前面已经介绍过，主要污染物的数据是实时公开的，在网上还可以查阅历史数据。也就是说，数据一经公布，之后就无法人为修改。而且，即使某个城市故意低报，其公布的数据也不能一直远低于周边城市。可以说，没有给官员留下耍小聪明的可乘之机。
“中国空气质量最差城市排行榜”
由此可见，空气质量综合指数是可以信赖的指标。于是，笔者对中国环境监测总站每月公布的指数进行了统计，选取可以进行相互对比的2013年2月到12月的数据，计算出了每个城市空气质量的平均值。数字越大代表污染程度越高，按照平均值从高到低的顺序，制作出了“空气环境最差城市排行榜”。
污染排名城市名所属省（自治区、直辖市）空气质量综合指数
1石家庄河北省7.11
2邢台河北省7.01
3唐山河北省6.26
4邯郸河北省6.12
5保定河北省6.01
6济南山东省5.54
7衡水河北省5.36
8西安陕西省5.16
9郑州河南省4.95
10天津天津市4.83
11太原山西省4.75
12廊坊河北省4.69
13成都四川省4.46
14沧州河北省4.28
15武汉湖北省4.28
16北京北京市4.20
17秦皇岛河北省4.17
18乌鲁木齐新疆维吾尔自治区4.16
19徐州江苏省4.15
20南京江苏省4.12
21沈阳辽宁省4.10
22西宁青海省4.07
23无锡江苏省3.92
24呼和浩特内蒙古自治区3.86
25湖州浙江省3.78
26杭州浙江省3.78
27宿迁江苏省3.77
28常州江苏省3.76
29扬州江苏省3.76
30长沙湖南省3.75
31淮安江苏省3.75
32青岛山东省3.71
33合肥安徽省3.70
34苏州江苏省3.70
35绍兴浙江省3.66
36哈尔滨黑龙江省3.66
37泰州江苏省3.64
38连云港江苏省3.63
39重庆重庆市3.63
40嘉兴浙江省3.62
41长春吉林省3.61
42镇江江苏省3.58
43佛山广东省3.56
44南通江苏省3.54
45金华浙江省3.54
46兰州甘肃省3.53
47南昌江西省3.51
48广州广东省3.42
49上海上海市3.41
50肇庆广东省3.39
51温州浙江省3.38
52银川宁夏回族自治区3.37
53盐城江苏省3.32
54衢州浙江省3.32
55承德河北省3.24
56南宁广西壮族自治区3.22
57东莞广东省3.18
58宁波浙江省3.17
59江门广东省3.07
60张家口河北省3.01
61台州浙江省2.98
62大连辽宁省2.95
63昆明云南省2.92
64中山广东省2.91
65贵阳贵州省2.79
66深圳广东省2.78
67丽水浙江省2.72
68厦门福建省2.71
69惠州广东省2.61
70珠海广东省2.59
71拉萨西藏自治区2.43
72福州福建省2.27
73舟山浙江省2.23
74海口海南省1.73
中国三大城市北京、上海、广州周边城市标注为醒目的黄色。污染特别严重的河北省标注为浅灰色
排名第一的是河北省省会石家庄。2013年12月25日圣诞节，石家庄的PM2.5和PM10都达到了999，空气污染之严重已经到了可称作“黑色圣诞”的程度。笔者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也十分担心当地居民的健康。
2013年圣诞节，河北省会石家庄的PM2.5和PM10的浓度达到了999μg/m3
在排行榜上，河北省的工业城市包揽了前几名。紧靠石家庄南边的邢台排名第二，中国首屈一指的钢城唐山位列第三。河北省的空气污染如此严重，被河北省环绕的北京空气差的原因显而易见。
排行榜的整体趋势可以用“北高南低”概括。冬季要燃烧大量煤炭用于取暖、工业城市比较集中的北方空气污染更严重。（未完待续。记者：坂田 亮太郎，《日经商务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