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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业花园探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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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0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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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宏业花园史料不断被挖掘出来,这一区域里的老洋房业主故事会越来越精彩。今天再说点宏业花园开发商克明的轶事。之前的图文报道见:愚园路宏业花园与段宏业无关(链接点进去看看)。
①1929年行号录之克明洋行父与子
克明是董事总经理(洋行大班),他职务之外还特别标明自己是F.I.A.A,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行业身份,克明得意自己是美国建筑师协会院士(Fellow of the American Institute of Architects),同洋行工作的他儿子甘洺(Eric Byron Cumine)标明自己是A.B.I.B.A和A.I.A.A,对应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准会员(Associate of the Royal Institute of British Architects),儿子有一个闪亮的“身份”:毕业于英国伦敦建筑联盟学院(A.A.dip本科体系)。有一种说法:AA的本科體系是獨創的AA dip體系,在業內備受推崇,含金量極高。
老报人徐铸成先生1979年写回忆录叫《报海旧闻》,其中有一篇专门写了克明(克明当时担任上海《文汇报》发行人,用徐先生的话说是“保镖”),徐先生对克明没好感:有一天,严宝礼来邀我,说克明请我们两人到他家里吃饭。原来,克明得了《文汇报》的高“薪”后,已在愚园路租了一幢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地屋里,还布置了一个酒吧间,作宴客前闲谈的地方,雇两个“仆欧”穿着白色上衣伺候着。这个流氓,瘦长个子,蓄着小胡子,以一口上海话和我们交流。
克明(Henry Monsel Cumine,1882-?)
估计克明在上海的房产不止延庆路18弄10号(原格罗希路64号,注释①)一处,愚园路三层楼花园洋房可能就在宏业花园,根据徐铸成的说法,克明曾担任过工部局费当(今译为费唐,Richard Feetham)的协理,挪用婶母(宁波人)的一大笔钱款,开始房地产开发。“挪用”这件事,道听途说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1924年《中国诸业/领/袖/人物小传》得知,克明来自苏格兰亚伯丁地区的望族,他父亲来华经商组“锦名洋行”,辦布疋、絲、茶、地產等業。克明出生在上海,精華文。通國語及滬粵等語。始服務於上海工部局工程部。繼爲營造打樣師及地產經理。一千九百零二年自立營業。克明事业上遇到两位贵人,一位是何东,一位是程霖生家族。估计这些都是他爹给他留下的宝贵资源。
甘洺(Eric Byron Cumine,1905-2002年)
曾住在西园大厦(愚园路1396号),后去香港
②宏业花园建筑标准和品质较优秀
花园里弄比新式里弄住宅更讲究,是建于里弄內独立式住宅,建筑标准灵活多样、类型差别大,宅前有庭院,故占地较多,投资较大。较有代表性的有:愚园路的宏业花园(1937年建)、淮海中路的上方花园(1938- 1939) ...(来源:罗苏文)
抗日战争前后,上海西区大量兴建此类住宅,居住的对象除了外国侨民外,主要是上层资产阶级。较有代表性的有:愚园路的宏业花园(1937年建)、淮海中路的上方花园(1938至 1939年建)、威海卫路的威海别墅(1940年建)和建国西路的懿园(1940年建)等。里弄花园住宅生活环境和设施都有独到之处,因而颇受富裕阶层的青睐(来源:《旧上海的房地产经营》第229頁)
③宏业花园的著名住户们
牛兰((Hilaire Noulens))夫妇,1937年
牛兰(1894-1963年)是共/產/國/際/國/際/聯/絡/部在上海的秘/密/交/通站負責人,負責轉送各種文件和經費等。他太太曾租过宏业花园74号(来源:《上海,1931》,作者:吴基民)。“营救牛兰”发生在90年前的上海,世界瞩目。
宏业花园历史叙述中,不会忘记一个天才钢琴家顾圣婴。顾家曾居住103号。顾圣婴1956年进入中央音乐学院,1960年毕业。1957年,这个20岁的姑娘在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会上荣获钢琴金奖。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在国际比赛中夺得的第一枚金质奖章。
顾圣婴被誉为“天生的肖邦演奏家,真正的钢琴诗人”,可惜,30岁离世。
顾圣婴(1937-1967年),父亲顾高地
傅聪(1934-2020年),父亲傅雷
黄石老师在《江苏路285弄》写:傅家和顾家深交,傅雷为顾圣婴介绍过钢琴老师,傅雷夫妇的死,肯定给顾家三人的死做了榜样和暗示。
还在宏业花园,那里有一位傅雷的好朋友林俊卿。
傅雷夫妇与傅聪在一起
现在听说要付关税了。故两次寄时,内一次仍寄:愚园路1088弄宏业花园林俊卿。否则一个人次数多了,即付税也许亦成问题(引自《傅雷文集: 书信卷》第172頁)
傅雷所说的林俊卿(1914-2000年)来自福建厦门鼓浪屿。 林俊卿和钢琴家殷承忠是表兄弟,叫林语堂表姨父。他们的母亲来自鼓浪屿大户人家廖家。廖家后代中还有一位名人叫钟南山。
林语堂夫妇合影,他们曾住在江苏路及静安寺附近
林俊卿是协和医学院博士,男中音歌唱家,上海声乐研究所所长(1957-1965),北京声乐研究所所长(1985-1989),林俊卿还是一位漫画名家,从未接受过音乐院校教育,却能在业余学唱西洋美声的过程中不断探索和研究,从而创立了一整套严谨的“咽音唱法”歌唱体系,被歌坛公认为中国顶尖的歌唱家和声乐教育家(来源:李定国)。
1956年夏,上海声乐研究所正式开张。因初建时还没落实办公地点,故只能临时借用林俊卿私人诊所和家的所在地:愚园路1088弄的宏业花园52号。这是一幢西班牙式带花园的假三层连体小洋楼,底楼和二楼的部分,作为教学场地和办公及资料室(来源:李定国,后来上海声乐研究所曾落户在武康路99号原英商正广和大班宅)。
林俊卿夫妇合影
梅百器(1878-1946年)
林博士不仅是众多中国著名歌唱家的良师益友,他与傅雷交往中,发现了傅聪的音乐天赋,并将傅聪推荐给了梅百器(Mario Paci)。梅百器是上海公共租界时期工部局交响乐队创办人、指挥、钢琴家。他的接班人是富华,富华曾居住在愚园路611弄“和邨”35号。
1960年,傅聪与享誉世界的小提琴演奏家、教育家梅纽因(Yehudi Menuhin)的独女结婚。梅纽因很喜欢傅聪这位中国女婿,他曾在自传中写道:“傅聪向我们介绍了另一个民族,另一种思维,另一种生活方式,展示了人类历史的根基之一。”然而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还是导致两人在1969年以离婚收场。傅聪说:“终因东、西方人秉性差异太大。”
傅聪与梅纽因的女儿结婚
我们将这些逝去的名人串联起来,无非想说这个城市的历史风貌区有深厚的文化积淀。不少故事悲喜交加。如傅雷和傅聪,想必很多人读过“傅雷家书“。
傅雷夫妇合影
江苏路285弄弄口正对着江苏路284弄安定坊,安定坊弄口一边是大翻译家傅雷的家。...表面上,傅家的花园里,月季花芬芳吐艳,这是傅雷煮字生涯里最最热衷的事情。其实傅雷的家已经风雨飘摇,傅聪乘着出国参加钢琴比赛,“逃脱了”,这是弄堂里经常被议论的事情(来源:黄石)。
后来,黄石和王相莉去兴国路41弄采访顾圣婴父亲顾高地。顾圣婴的父亲目光柔和,语话清晰,带无锡口音的上海话。...那天阳光很好,客厅的水泥地上白白的耀眼,房子等于没有装修,但很整洁。一架旧钢琴,老人说是女儿用过的,还有一些旧琴谱,也是抄家归还的九牛一毛,连同顾圣婴的几张照片,放在玻璃柜子里。最有价值的是一具石膏手模,裂了,是肖邦临死时翻制下来的,波兰政府拷贝,奖励给顾圣婴的(来源:《江苏路285弄》)。
两位钢琴家故事说完了。他们长辈的故事也说了。陈丹燕在写延庆路130号时,用了这样一句话开头:那是曾被人们努力消除的历史,但由建筑沉默地强调。
宏业花园是一个神奇存在,在1941年上海人名录和1947年上海电话(黄页)本上,“宏业花园”是一个独立的没有路名加持的地方,如华美洋行华经理、金康商業儲蓄銀行經理吴永吉登记在宏業花園六○號(電話:二三三四五),电话黄页显示是英文,仅写:60 W End Gdn,23345。1947年,宏业花园11号由一所名叫Dong Tsing的职业学校承租。最可以继续追踪的一条信息如下,沙逊家族成员之一的鲁本·沙逊住过宏业花园66号:
Reuben S Sassoon
320 Szechuen C ( Szecn ) 16403
Residence 66 W End Gdn 20694
注释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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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本具有较强的上海气息,并非注重于市井或上海生活的都市气质,而是力图通过人物的成长和故事,表现当生活的基本需求都满足后,人物在精神、文化和文明层面的追求和追问,并以此来表达上海的文化底蕴——中国最早且最完整的对于现代文明的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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