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我关掉台灯，想起些什么，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在书架的顶端找到了装满磁带的盒子，磁带中录的是十一、二年前我学古筝时的琴声。外公说录这些东西不是单纯的纪念，是为了在每一个月或两个月我妈妈来看我时放给她听。
我掸去灰尘，挑了一盒磁带放入老式的录音机中，按下“播放”键，坐在落地窗前。我望着昏暗的天，仔细聆听些许走音了的曲子。曲中夹杂着有如节拍器般精准的掌声：“啪--，啪—”我知道那是外公的掌声，这不是赞扬的掌声，是一种严格的、用来代替节拍器的掌声，带有一种外公本人的一丝不苟。
“弹错了，再来一遍。一、二、三、四”
录音机中很突然地播出这么一句外公说的话，我倏地起身关掉录音机，头靠在窗玻璃上，内心愈发压抑，就像这愈发阴沉的天空一样。
上一次，也是外公最后一次对我说话，是十月四日我去医院看望他时。他睡醒后只说了句：“格格来了”。还没多说什么便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两天后的下午，我在上素描课时妈妈打电话告诉我：“外公去世了”。我很遗憾地，在医生鉴定死亡三小时后才得知这个消息。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心底责问：凭什么连带我生活七、八年的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
我抬起头，收起冰冷的泪水。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地胡乱飞舞着。我回到房间，搬出了很久没碰过的古筝，摆到落地窗前，缠上兽甲磨成的指甲，再次播放那盘磁带。外公让我重新弹的曲子是《渔舟唱晚》。我又去找曲谱和谱架，只是找不到节拍器了---也没有了外公打拍子的掌声。
我关掉了录音机，听到雨夹雪硕大的雪花打到玻璃上清晰的声音，杂乱无章。我试着弹起了外公最爱的《渔舟唱晚》。琴弦松了，音色差了，但我内心十分焦灼地弹着。雪下大了，湿漉漉的雪片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像极了那嘈杂混乱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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