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601

0601-1

王聘三太守招游莫愁湖，集者凡十人，

赋以纪兴，兼赠王别

豸衣犹涴帝京尘，几日江南剩此身_（1）。初看荷湖满红翠，闲移茗碗照城闉_（2）。鬓边栏楯龙鸾影，花底精魂蛱蝶春_（3）。应向砚池忆双桨，须臾同作太平人_（4）。

【笺注】

大约七月，王聘三要赴江西抚州知府任，经过金陵，招陈三立游莫愁湖，招集的有十人。陈三立写此诗记此游的兴致，兼作为王聘三赠别之作。时王聘三由监察御史任，转官江西抚州知府。

王聘三，即王乃徵（1861-1933），字聘三，号病山，四川中江人。光绪十六年（1890）进士，授编修，官福建道监察御史、江西抚州知府、顺天府府尹、湖南布政使等。民国后居沪不出。有《嵩洛吟草》、《病山遗稿》行世。

此诗写相聚莫愁湖，既写了风景，又隐漏如此世间短暂相聚的不易与难得。

（1）“豸衣”二句：监察御史的官服还染着帝京的灰尘，江南的这个身影，剩下的还有几天？

“豸衣”，古时监察、执法等官员所穿的官服，因其上绣有獬豸，故称。明 唐顺之 《丹阳别王道思》诗：“卧病不知久，见君三徙官。还将鶡冠贱，来伴豸衣欢。”

首联，写王聘三自京来金陵，第二句体现了陈三立依依不舍之情。

（2）“初看”二句：初次来看莫愁湖充满了嫣红和翠绿，悠闲地手把茶碗，映衬着城内重门。

“城闉”，城内重门。《文选·谢庄＜宋孝武宣贵妃诔＞》：“崇徽章而出寰甸，照殊策而去城闉。”李善注：“闉，城曲重门也。”

颔联上句写莫愁湖的荷花美景，下句写人相聚饮酒。

（3）“鬓边”二句：栏杆处，鬓发边，身影如龙凤一般；荷花的精神魂魄清高，蛱蝶亲近着春意。

“栏楯”，栏杆。《史记·袁盎晁错列传》“百金之子不骑衡”裴駰 集解引三国魏如淳曰：“衡，楼殿边栏楯也。”司马贞索隐：“《纂要》云：宫殿四面栏，纵者云槛，横者云楯。”

“龙鸾”，龙与凤，亦喻贤士。三国魏曹植《九愁赋》：“感龙鸞而匿跡，如吾身之不留。”

“花底”，莫愁湖多荷花，此当指荡舟荷花之下。宋欧阳修《渔家傲词》：“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精魂”，精神魂魄。唐李华《吊古战场文》：“弔祭不至，精魂何依。”

“蛱蝶春”，此指蛱蝶春意盎然，生机沛然，非指春日蛱蝶，时为夏末秋初的七月。

颈联上句写人，正与颔联下句相接；颈联下句写景，正与颔联上句相应，正是“丫叉句法”，变化而不呆板。

（4）“应向”二句：应该在砚池边，回忆起这次荡着双桨：须臾之间，一同做了一个太平人。

“应向”句，陈三立自注：“君以侍御出守抚州。”

“忆双桨”，即指回忆此次乘舟莫愁湖之游。

尾联又写到王聘三，感叹此游做个短暂时间的太平人的不易得，既写出了此游值得记忆，又暗喻时局的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