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4-1
赠别胡琴初去金陵居沪
掉头铃驾发匆匆,霜晓风高作断鸿(1)。隐雾文章时未喻,回戈心事水流东(2)。安论礼数轻严武,早卜阴谋忌孔融(3)。从此荒城馀夕照,老夫起看海云红(4)。
【笺注】
胡琴初(即胡嗣瑗,详见1449《胡琴初、李子申、汪甘卿见访》笺注)离开金陵,移居沪上,陈三立赋此诗赠别。民国初年,胡琴初即入冯国璋幕,为秘书长。二次革命的战事后不久,冯国璋任江苏总督,驻在金陵,胡琴初当一直在冯幕。此年(1915)底,冯国璋因袁世凯称帝而与之决裂,胡琴初是顽固主张清室复辟的,当然不会赞同袁世凯称帝,不知何因离开金陵前往上海。从此诗中二联看,似与冯国璋亦有嫌隙。
此诗借离别之际,表达了对朋友志向和处境的关心与提醒,不失为坦诚的诤言,真诚的劝慰。
(1)“掉头”二句:掉转头,乘着铃声响的车匆匆出发,霜天的早晨,大风之中,如是失群的孤雁。
“铃驾”,此指带铃的车驾。
“断鸿”,失群的孤雁。唐李峤《送光禄刘主簿之洛》诗:“背枥嘶班马,分洲叫断鸿。”
首联写胡琴初独自乘车赴沪。
(2)“隐雾”二句:文章如玄豹隐藏在雾中,现时不被理解;心事似鲁阳挥戈挽回日落,也成了东流逝水!
“隐雾文章”,汉刘向《列女传·陶答子妻》:“答子治陶 三年,名誉不兴,家富三倍,其妻数谏不用……'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下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远害。犬彘不择食,以肥其身,坐而须死耳。’”后谓隐遁待时。唐钱起《归义寺题震上人壁》诗:“尧皇未登极,此地曾隐雾。”
“回戈”,即“挥戈回日”,语本《淮南子·览冥训》:“鲁阳公与韩搆难,战酣,日暮,援戈而撝之,日为之反三舍。”后多用为力挽危局之典。 南朝宋谢灵运《豫章行》:“苟无回戈术,坐观落崦嵫。”
颔联写胡琴初才不得时用,只好等待时机;挽救清室的志向也是如水东流。这二句,只是如诗描写胡琴初的心理,并不是赞成与否的价值判断,反而是用“时未喻”、“水流东”,标明是逆潮流,违大势。
(3)“安论”二句:哪还管自己如杜甫在礼数上轻慢了严武一般?早就预测孔融陷入了猜忌的阴谋了!
“礼数轻严武”,此以杜甫对严武礼数比拟胡嗣瑗在冯国璋幕的不拘礼仪。 《新唐书·杜甫传》的记载:“武以世旧,待甫甚善,亲入其家。甫见之,或时不巾,而性褊躁傲诞,尝醉登武床,瞪视曰: '严挺之乃有此儿!’武亦暴猛,外若不为忤,中衔之。”严武,字季鹰,华州华阴(今属陕西)人。唐上元二年(761),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杜甫流寓成都,得其照拂。
“孔融”,孔融字文举,鲁国(治今山东曲阜)人。“建安七子”之一。曾任北海相,后任少府,因触犯曹操,降为太中大夫,被杀。“忌孔融”, 孔融多次以言语讥讽曹操,“多侮慢之辭”,曹操“外相容忍”,“既積嫌忌”,借机治罪,下狱弃市。见《后汉书·孔融传》。
颈联借咏杜甫与严武、曹操与孔融,点明了胡琴初与冯国璋的微妙关系,以及可能的危险处境。真是朋友间的坦诚诤言。
(4)“从此”二句:从此这荒城剩下了一片残阳,老夫我站起来望着海上的云霞鲜红。
“海云红”,海空晚霞。宋李纲《刘仲高提刑见示喜雨佳作次韵和之奉呈全真安抚资政》:“可喜盍亲尊酒渌,成霖未放海云红。”
尾联表达自己别离后的遥望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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