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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之城
百岁之城
陈向东
2018-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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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本美篇的文章摘自笔者写的长篇小说《雨后斜阳》的第一章。照片取自网络有关的影像资料。

    所以摘以单独成篇,主要原因是,笔者在哈尔滨生活六十余年,而家世又同这个城市有着诸多的交集。因而对这个现代城市建设的奇葩情有独钟,对蕴含历史钩沉的老建筑的命运十分关注,对老哈尔滨建设风貌的喜爱和眷恋,一生都挥之不去。

    另一个缘由是,今夏看到海城街和北京街那片已动迁两年的原中东铁路住宅区(黄房子)依然晾在那里。不禁担心原定在这僻建“中东铁路文化风情园”的规划可能泡汤。想到有多少老建筑被官商利益驱动所毁掉,甚至像霁虹桥这样重点保护的百年老桥也没保护好,所以对这片黄房子的命运也很担心,想用这个美篇表达对黄房子及其它幸存老建筑的祈愿。

    美篇追朔了哈尔滨的历史和变迁,回看了以老建筑为代表的历史文明的积淀,展示了百岁之城的迷人风貌,揭示了当今城市建设的败笔,并关注城市历史遗存的保护,注重城市人文历史的研究。这也是笔者多年的思考和实践。

    为了保护哈尔滨老建筑,长期以来,很多有识之士在奔走呼号,建议建言。他们为老建筑重现风采而欣喜,也为其惨遭毁灭而痛惜。有的人就在离世之际,还希望同消逝的老建筑在天国相会。 他们对珍贵历史遗存坚持不懈、坚定执着的守望,为保护老建筑尽心尽力、殚精竭虑所做的一切,永远为有良知的人们所敬佩和铭记。

    在哈尔滨发生日新月异变化的今天,回顾老哈尔滨历史的风貌与变迁,对于我们了解哈尔滨老建筑的历史价值,研究其中包含的人文内涵,保护好尚存的珍稀老建筑,为能把哈尔滨建成有历史内涵的新型国际化大都市,有着重要的意义。

    笔者愿意借此美篇,引起人们对哈尔滨的历史和未来的关注。让哈尔滨这个北方明珠独有的特殊的美好的魅力,长久地展现于世间。

                  《百岁之城》

        这个城市,用一句东北土话来说,整个浪儿造完了。

      造完者,毁坏也,整个浪儿是全部之意。像一个惨遭毁容的俊俏女人,双手掩住面目皆非的脸庞向隅而泣。这个城市当年的典雅与辉煌几乎荡然无存。只有那幸存的历经沧桑的老建筑和老沙榆,还在向过往的人们,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往昔迷人的风光。

      在全国的省会城市中,仅有一百余年的历史,如此年轻的,恐怕就是这座城市。而在边陲荒原,由于历史的偶然而产生的,也是这座城市。面对那些上千年的古都,它应深感自形惭愧。但是,它曾展现的欧式国际都市的风貌,以及酿存的奇特人文历史,却使这座城市,曾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姿容,令世人刮目相看。

      穿越时空的隧道,在这个城市所在地壳上,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经过了天翻地覆的造山运动,高山为陵,深谷为岸,形成大片的陆地。随着地质的变迁、生物的进化,这里出现了茂密的森林、肥美的草原、川流不息的江河和生机盎然生物群,形成了世界三大黑土资源之一的松嫩平原。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人类发展,朝代更迭。在这片黑土地上,任由游牧民族的马群驰聘了数千年,依然是蛮荒与苍凉;宋朝钦徽二帝被押解五国城,伴着他们和家眷远航的哭声,松花江作为母亲河,又默默地流淌了千年之久;位于此地的双城、阿城和呼兰三座古城,白天的井市的喧嚣和夜晚的清冷的梆声,也周而复始地廻响了几百年。社会发展就是这样寂然、缓慢地向前推移。

哈尔滨北面火山在二百万年前爆发,最近一次爆发为1779年(康熙58年)。形成五个汐水相连的湖泊——五大连池。这是五大连池壮观的火山石海。

哈尔滨南面的火山大约一万年以前爆发,大量的玄武熔岩堵塞了峡谷中的牡丹江,形成了著名的高山堰塞湖——镜泊湖。

松花江发源于长白山的天池,全长1379公里,她是哈尔滨的母亲河。

广袤的松嫩平原肥田沃土,是世界三大黑土地带(乌克兰第聂伯河流域、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中国松嫩、三江平原。)之一。

金源文化是女真族的文化底蕴吸纳中原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的地域文化。此图是阿城金源文化博物馆。

  然而,这片黑土地平静舒缓的状况,却神差鬼使般地被一个不平凡的历史机遇打破了。

     俄罗斯沙皇为了扩大在中国的势力范围,掠夺中国的资源,与当时的满清政府秘密协议,要修建一条西起满洲里,东至绥芬河,南至大连的丁字形的东清铁路,被沙俄称为中东铁路。它的枢纽站的选址问题,就是在扶余、呼兰等地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松花江南岸,一个打鱼摸虾的晒网场,满语叫做哈尔滨的地方。

     于是,从1897年东清铁路开始兴建,短短三四十年的光景,在哈尔滨迅速聚集起二十多万多国侨民,大批的俄罗斯人,还有波兰人、犹太人、立陶宛人,纷纷从满洲里、绥芬河的陆路和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的水路,蜂拥而至。

     从此,那两条曾经用苦难和屈辱钉入黑土地的冰冷的钢轨,像是在庞大虚弱的大清帝国的身上,切割开一道伤口,立刻引来嗜血的狼群。以俄国为主的列强,对中华大地赤裸裸的侵略掠夺开始了,这是不容否认的史实。

     但是,正如恩格斯的论断:“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

     那两条平行的没有阶级性的钢轨,也成了这片土地连接世界经济和先进文化的快捷通道。穿梭在东清铁路的呼啸而过的列车,也给这里带来了文明与进步。尽管这不是那些洋人的初衷。但是,雨后春笋般的外国企业、公司和金融机构,就在这座城市兴起;那些人类创造的文化、音乐、绘画、艺术,就这座城市积淀和流行;欧洲各种流派的建筑艺术,给这座城市留下鲜明的印记;异国风情风俗和生活习惯,深深地影响居民的生活。

     经过匠心独运的建设,一座与世界先进国家同步发展的国际都市,犹如杭州的飞来峰一般,在北国荒原凌空出世。   这是世界城市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也是上天对这片古老的黑土地的馈赠。

1897年8月28日,中东铁路开工典礼在绥芬河三岔口(东宁县境内)地方举行。

参加典礼的中东铁路总督办许景澄。他是清朝特命的哈尔滨的开埠要员,却从未来过这个城市。

哈尔滨市民为许景澄修建了许公碑。此碑虽已被拆毁,但它俯看哈尔滨市区的碑型仍然历历在目。

1898年8月16日中东铁路全面开工,图为铁路筑路工人。

1901年3月3日,海参崴经绥芬河、牡丹江至哈尔滨线运行。图为四等站牡丹江站。

  可以想象:当年扛着测量工具的俄罗斯工程技术人员,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在湿地荒原上行走跋涉,进行城市施工前的基础性测绘。他们站在松花江畔向南望去,映入他们凹陷眼睛的是,一望无际的茂密的寒温带丛林;驯鹿、狍子在林间嬉戏;鹰隼、山鸽在上空盘旋。靠近江边的柳树居多,而后是杨树、柞树、枫树和冷杉。令他们惊异的,是在南面平缓起伏的漫坡上,被一大片茂密的老沙榆所覆盖。它们那粗大的不规则的弯曲枝干,像是黑土地上一群酒足饭饱后手舞足蹈的壮汉。

      随着中东铁路的建成,按照先进的理念和规划,一场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开始了。也许是侨民的异国习俗和环保意识的影响,在大兴土木同时,并没有过多地砍伐树木,城市原生态的树木得到很好的保护。楼房四周,环绕着老沙榆、柳树、杨树和柞树等高大乔木;而别墅平房则被茂密的树丛遮掩。在城市的道旁乔木绿树成荫,空地被一簇簇丁香丛和暴马子树覆盖。在开花季节,满城都飘散着浓郁的花香。

      数十年间,哈尔滨城市建设的规划布局,基本是从城市的功能和地理条件出发,按照宜商宜居和环保的需要进行规划和设计的。

     主要是以埠头区(现在的道里区)为商业、金融中心;秦家岗(现在的南岗区)为商业和行政办公中心,所突出的西方盛行的建筑风格,使得这两个区域充满浓郁的欧陆风情。而道外区多是中西合璧的中华巴洛克式的商业建筑,以及传统的中式建筑。

      三个区域分别围绕各自的中心地带,向周围梯度扩展,形成了这个城市多元化的建筑特色。

建市之初松花江南岸有大片茂密的树林,覆盖着起伏的山丘漫坡。

哈尔滨是在那片茂密丛林中兴建的,老榆树是林地的主要树种,它目睹了这个城市的百年兴衰,所以老榆树被命名为哈尔滨的市树。可惜是许多百年老榆树被惨遭杀戮,但愿幸存的老榆树能与城市同在。

当年埠头区(道里区)的石头道街。

秦家岗(南岗区)的东大直街。

傅家店(道外区)的头道街。

  在埠头区,是以中央大街为轴心进行建设。在那铺满花岗岩石块(俗称面包石)的路面两侧,栉比鳞次地兴建起拜占庭、巴洛克、欧罗巴、哥特式等不同风格的建筑,知名的银行商社和商店多是集中在这里。著名的马迭尔宾馆位于中央大街中部,宾馆的老板是犹太人开普斯,设计师是斯维利多夫。这座体现欧洲新艺术建筑风格的宾馆的设计,无愧于马迭尔名字的原意:摩登与新潮。

     中央大街作为城市的金融、商贸和购物娱乐中心,繁华而热闹。华灯初上,这里霓虹闪烁,人流如织,灯红酒绿,轻歌曼舞。

     中央大街的两侧,像鱼脊骨排列的长刺一般,向东西两侧延伸街道有十六条之多,每条街都排列着各具特色的欧式楼房,形成豪华典雅的富人区。

     中央大街的西南部,是犹太人集中居住活动的区域。矗立在这里的两座犹太教堂庄严醒目。老教堂1931年被烧毁后很快复建。新教堂于1921年建成,教堂建筑红白相间的色调,尖券式木窗以及窗上镶嵌的六角圣星,凸显了犹太宗教文化。这两座教堂是哈尔滨犹太人的精神家园。

     犹太居住区的西面,是和中东铁路配套的车辆维修厂。厂区面积很大,厂房设计美观,一座如巨大鸡腿蘑菇似的水塔,高耸在绿树丛中。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机械加工、铸造工艺具有当时世界水准的工厂,竟然像花园一般美丽。

埠头区的中国大街(中央大街)。

马迭尔宾馆是新艺术建筑风格的代表作。

始建于1922年的万国银行。当年哈尔滨有十几家外国著名银行。

英国汇丰银行。

犹太国民银行。金融业促进老哈尔滨经济发展。

犹太社区的老教堂。当年曾有2.5万犹太人在哈尔滨生活,形成亚洲最大的犹太人社区。哈尔滨是犹太人发祥地,许多犹太金融家、实业家和医生、教师、艺术家为哈尔滨社会经济文化发展作出贡献。两个犹太教堂见证了犹太人在哈尔滨发展的历史,也成为哈尔滨犹太人的精神家园。

犹太新教堂。犹太人出生,成人,结婚,葬礼都要在教堂举行仪式。。

老教堂举办的犹太人婚礼。

中东铁路车辆厂原址。这里诞生我国首批产业工人。

车辆厂厂区厂房。我党领导人瞿秋白、刘少奇早期来过车辆厂,瞿秋白第一次在这里听到国际歌。毛泽东于1950年视察过车辆厂。

车辆厂机修车间。当年工厂的技术水平和欧美同步,其中的铸造车间工艺世界一流。

  由中央大街西边相邻的是新城大街(现在叫尚志大街)。在这条街的北端,有一处美丽幽静的公园(现在的兆麟公园)。公园有墨绿色铁栅栏,乳黄色墙柱上端有郁金花形状的雕塑,公园门口有座木制的精巧的卖票亭。公园别致悠闲的氛围,吸引许多市民前来漫步休憩。

     这条街的西面,有一座红白相间的墙壁、尖券式的窗棂的三层小楼,是当年远近闻名的犹太医院。由于这里医护人员,医术精湛,护理周到,满怀爱心地实行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而得到患者和市民的交口称赞。

     在这条街东侧,矗立着著名的索菲亚大教堂。教堂高53余米,建筑面积700多平方米,是俄罗斯在华修建的最大的东正教教堂。教堂墙壁有土红色砖砌成的菱形、弧形的图案,门窗装饰精美,教堂的顶端三个塔形的尖顶,围绕着巨大的洋葱头似的墨绿色穹顶,高耸的塔尖上面金色的十字架闪闪发光。蓝天白云,鸽子群在教堂的上空飞翔。随着悠扬的礼拜钟声,众多虔诚的信徒前来膜拜祈祷。

董事会公园(现在的兆麟公园)

兆麟公园西面的,道里西五道街的犹太医院于1933年建立开业,1934年扩建二层,1939年建成三层,是当年哈尔滨一流的医院。1948年,笔者一岁时重病濒危,曾在这所医院,得到犹太医生全力的救治。

当年的索菲亚教堂在做礼拜。

新城大街(现在的尚志大街)。

石头道街的街心花园。

  在埠头区的松花江南岸,有一个美妙清静的欧式江畔公园。在沿江的丛林中,几幢别致的俄式餐厅分布其中。江边的垂柳下,安放着休闲的长椅。那黄墙绿顶的亚道古布鲁水上餐厅突悬在江面,凭栏而望,江中美景尽收眼中。

     向江北望去,可见绿树环绕的太阳岛。在岛的西侧岸边,一幢两层欧式风格的建筑引人注目,这就是著名的米尼阿久尔餐厅。它全由原木建造,以乳白为主色调,绿蓝相间的墙壁和房顶上的栏杆、相互勾连的铁链,使餐厅像是停泊码头的一艘高雅豪华的游轮。

     这里是江南富人避暑的地方。老沙榆、杨柳树和丁香树丛遍及全岛,靠近江边有成片的柳毛子,密集的塔头墩披头散发地沉浸在沼泽中。各具特色的别墅星罗棋布。几声犬吠,几缕炊烟,让岛内显得宁静安谧。岛上教堂悠扬的钟声,传来的钢琴和小提琴的乐声,又给这里增加了文化的氛围。

     夏天的太阳岛充满了活力,度假消暑的人们在金黄色沙滩上,身着泳衣泳裤,有的躺着晒太阳,有的悠闲地吃着红肠喝着啤酒。在清澈的江水中,人们划着舢板船,欢乐地游泳嬉戏。在江边的柳丛边,支起了五颜六色的帐篷,旁边的烧烤箱冒着青烟,刚钓上的江鱼被烤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人们在这里尽情的享受着松花江畔天然的野趣。

     这种由俄国等外国侨民带来的亲近江湖、崇尚绿色、享受自然的习俗,深深地影响了这个城市人们的生活方式。以至于今天,哈尔滨人野游、野浴和野餐的习惯,仍然是有别于其它城市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中东铁路游艇俱乐部(现铁路江上俱乐部)

坐在江边观赏帆船的外侨。

哈铁江上俱乐部的江面。

太阳岛的江面小舟荡漾,游人如织。

很别致的江畔餐厅。

太阳岛上的米尼阿久而餐厅。

出入这个优雅餐厅的多是富人和布尔乔亚阶层。

野游、野餐、野浴是俄罗斯等国侨民的习俗,深深影响这个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

城区有多处滑冰场,冰上运动普及。

 在道里、道外和南岗三个区域的交叉点,坐落着美丽的霁虹桥。这座高悬于清东铁路线上,位于城市交通枢纽的跨线桥建于1926年。是当年哈工大校长刘哲由《滕王阁序》中的“虹销雨霁”而命名。桥两侧四个大桥头塔的尖端是精美的铁制花盏灯座,四个小的桥廊墩连接两排绿色铸铁栅栏,在铁栅栏中间嵌有中东铁路的标志:铸造的双翼飞轮。火车从桥下经过时,喷出的大量的白色水蒸气越过桥的栅栏,将整个桥面笼罩在白雾中。

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霁虹桥。

面包石铺满宽敞的桥面。

桥身别致桥塔、桥灯和和华丽的桥栅栏。但是这座坚固华美的霁虹桥在屹立了九十二年之后,尽管多方有识之士呼吁,却没有逃脱被肢解的命运,只能用新建的膺品所替代了。

  在秦家岗(现在南岗区),一条号称龙脊的大直街贯穿东西,与南北相向的车站街(现在的红军街)、果戈理大街交汇,形成这个城市又一个繁华的区域。

     在大直街和车站街交汇的街心,著名的圣·尼古拉大教堂(也叫喇嘛台)屹立在城市的制高点。它于1899年奠基,1900年竣工,是由著名建筑设计师鲍达雷夫斯基设计。教堂完全采用木质结构,木材多是加拿大的红松。教堂内精美的圣像壁和装饰品都是俄罗斯加工的。钟楼的七个大钟,来自俄罗斯的造钟之乡秋明。教堂棕色的墙壁,枣红色的门窗,绿色的鱼鳞状屋顶,显得典雅肃穆。教堂的绿色的棚顶上的东正教十字架,刺向蓝天,金光闪闪。让这座城市地标式的建筑显得巍峨华丽。

     教堂的周围,建有法国古典主义造型的莫斯科商场、新哈尔滨旅馆、黄墙绿顶的意大利使馆,乳黄色的梅耶洛维奇小楼和黄白相间的吉别洛索克楼,这些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像众星捧月一样烘托着大教堂,使这里充溢着欧陆风情。

老哈尔滨的地标—圣·尼古拉大教堂。冬天树挂掩映的大教堂。

蓝天白云下的圣·尼古拉大教堂(喇嘛台)巍峨壮丽。

大教堂广场西面的莫斯科商场。

大教堂的彩绘犹如童话世界。

  从大教堂向南走去,在花岗岩砌成的大石桥桥头,可以看见被柳毛丛遮掩的静静流淌的马家沟河水。河的两岸是一幢幢各具特色的别墅和私家园林。

      越过石桥,就到了马家沟的别墅区。在道路两旁高大沙榆、杨树掩映下,几百幢不同颜色不同风格的欧式宅院坐落其间。居民多是外侨中的布尔乔亚阶层。每个小院多是木头板栅,院内种着各种果树、丁香、暴马子等,树下有芍药花、黄花菜、马莲草。这些俄式住宅有一共同点,都有一个三面玻璃窗的凉亭,上面爬满山葡萄藤。

      在别墅区中心还有一大片高大的老沙榆,树冠遮天蔽日,林下绿草如茵,雨后经常有人来采蘑菇。在树林的东南角,有一处宽大的俄式院落,李范五省长曾在此居住。院内种满了大小兴安岭的诸多树种,就像一个精致的森林博物馆。院外那片林地被称为“李范五花园”,这个名字流传至今。

这样的街道遍布老哈尔滨的非繁华市区。绿树成荫的街道,种着果树、丁香花和山葡萄的俄式宅院,构成美丽幽静花园般的街区。笔者从小居住的俄式老宅院就在其中。

在东大直街以南的街区分布二百多幢这样俄式平房(俗称黄房子)。这些黄房子构成了可谓中国第一片公务员小区。笔者祖父祖母的老宅院就是这片黄房子中的一幢。。

在秦家岗花园街,建于1900年的乌鲁布列夫斯基啤酒厂是中国第一家啤酒厂。

  由大教堂向东望去,是秋林公司那幢橄榄绿色二层楼房。这个巴洛克式的建筑始建于1904年,体现了文艺复兴的建筑风格,成为城市建筑的标本。宽大明亮的橱窗,展示着英国、美国、法国的各种商品,体现了开放包容、时尚活力的经营特色。秋林的大列巴、香肠、果酱、奶油、巧克力、酒糖等独特的商品,深为市民所喜爱。房檐底的浮雕角落有不少燕子窝,许多燕子在这所名店的上空自由地飞翔。

       从秋林公司继续往东走,有三座相距不远的教堂:圣母守护教堂、尼埃拉依教堂和耶稣圣心教堂。紧靠圣母守护教堂处,有一个后来被称为“毛子坟”的外侨墓地。

       再往东去,经过老巴夺烟厂,是一处很大的城市公园,现在称为文化公园。在大树参天的公园内,也有一座圣母安息教堂和外侨的墓地。现今闻名的犹太人墓地也曾安居在这里。

       秋林公司南面是新买卖街(现称果戈里大街),也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在大街两侧,有日本领事馆(现在花园小学),斜对面是具有古典主义和折中主义风格的美国领事馆。街的东边,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乌鸦喜鹊在树冠鼓噪,清澈的马家沟河水缓缓向东流去。这就是现在的儿童公园,是一块难得的城市绿地。

当年从果戈里大街看秋林商店。

圣母安息教堂。

文化公园的外侨墓地。

  由大教堂向西看去,就是中东铁路管理区。那巍峨矗立的中东铁路局办公楼,是当时沙俄特权的象征。大楼中间为四层,两侧为两层,楼的墙壁全贴着绿褐色的石板,使大楼象欧洲石砌的古城堡,显得坚固威严。此建筑也由此得名叫“大石头房子”。

     在大石头房子为中心的区域,有几片的被称为“黄房子”的中东铁路职员住宅区。这也许是中国最早的公务人员小区,许多不同级别的官员、职员和技术精英居住在这里。这些耐寒实用的俄式住宅,连同房前屋后老榆树和丁香树,至今还有许多保留着。

     大石头房子对面,是格调典雅的中东铁路俱乐部,俱乐部后面有一个贝壳式的露天剧场。许多国际知名的交响乐团和音乐家曾在这里演出。哈尔滨后来被称为音乐之城,就是此时打下的底子。

      由大石头房子向西望去,可见中东铁路护路军司令部的大屋顶中式建筑、中俄工业学校高耸的大楼、犹太人洋行的大鹰楼和城市的气象台。

      在也铺设花岗岩石块的教化街区域,分布着许多达官显宦的宅邸。

     在大直街西端的西大桥边,就是城郊的“西巴扎市”,市场店铺林立,买卖兴隆。市场周围有许多简陋的俄式房舍,多是外侨养牛户。每天他们都赶着小马车给城里用户送新鲜的牛奶,后面常跟着一条硕壮的欧洲牧羊犬。

     在西大桥向南望去,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那里老沙榆、冷杉遮天蔽日;白桦林、杨柳伴生其间;丁香树、暴马子花香扑鼻;稠李子、山丁子果子分外诱人。小河从林间穿过,清清的河水,可以看见小鱼游来游去。这处林地是城市的森林公园,是人们郊游野餐的好去处,后来被辟建成动物园。

巍峨矗立的中东铁路管理局(大石头房子)。当年笔者祖父曾在这里工作。

当年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的宅邸。

中东铁路职工俱乐部。当年管理局的乐团和外国知名乐团和歌唱演员都在此进行过演出。

俱乐部后面的贝壳型露天剧场。笔者的姑姑曾在此听过音乐会。

管弦乐团在露天剧场演出。哈尔滨引进西方音乐比上海滩早十五年,曾有许多音乐学校。哈尔滨后来成为音乐之城,有其历史的缘由和基础。

  随着城市兴建,以俄罗斯人为主的侨民日益增多。因此,各国的领事馆也云集哈尔滨。仅在秦家岗就俄罗斯总领馆;美国领事馆;捷克领事馆;日本领事馆;意大利领事馆;法国领事馆;英国领事馆;德国领事馆;波兰领事馆,等等十几个国家驻哈机构,二十多个国家领事馆的旗帜在区街飘扬,使秦家岗成了哈尔滨的“东交民巷”。

     这里汇聚着大小不等、风格各异的五十多座教堂,东正教、基督教和犹太教在这里广泛传播。参加多种宗教活动是城市居民生活的组成部分。每当祈祷日,在圣·尼古拉大教堂洪亮钟声的引导下,大小教堂的钟声响成一片。信徒们虔诚地用手在胸前画十字。教堂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在蓝天与绿树之间飞翔的鸽子群,就像这美丽城市乐章的律动的音符。

     在城市的俄式餐饮中,特别要提及的是哈埠的啤酒。这里有中国第一家啤酒厂,是1900年建成的乌卢布列夫斯基啤酒厂。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小啤酒馆星罗棋布。拉着柞木啤酒桶的马车往来不断。大街小巷经常弥漫着麦芽糖和啤酒花的香味。酒馆内案台上的柞木啤酒桶,流出的生啤酒冒着白沫,清爽四溢。人们坐在木桌旁,吃着红肠、酸黄瓜,手握着大酒杯,独酌或对饮。有的干脆站在案旁,大口喝一杯啤酒走人。这个对啤酒偏爱的饮食习惯,至今仍保留在这个城市居民中间,有增无减。

     美丽典雅的老哈尔滨,是一座凝聚着欧陆建筑符号的城市;是一座洋溢着西方风俗文化的城市;是一座生活习俗中西交融的城市。城市的夏天淹没在树海花丛中,城市的冬天白雪皑皑犹如童话的世界。无怪乎哈尔滨被人赞叹称为“东方的莫斯科”和“东方的小巴黎”。使那些身处异国他乡的外国侨民,在这里感受到欧洲城市的氛围,找到了家园的感觉。

美国总领馆。

前苏联总领馆。

圣·依维尔大教堂。

当年哈尔滨有基督教、天主教、犹太教的大小不等、风格各异的教堂五十多座。

老哈尔滨可谓教堂之都,连太阳岛都有教堂。

  在外国移民抢占哈尔滨地盘的前后,从关里大批涌来的各路商贾、小贩、打工者,也在设计打造自己活动生存的舞台。

     在道外区有一种叫做“圈楼”的建筑群,学者称为“中华巴洛克”建筑。它们一般是二、三层楼围合的庭院,楼房临街的立面既有意大利巴洛克式的风格,又塑雕了蝙蝠、牡丹和金蟾等中华传统图案,体现了中西文化交融的特色。这些建筑,多是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宅,形成繁华的商业街区。

     与此同时,关内商界精英建立了以同记商场、竹林商场为标志的中式商业街,可以和中央大街比美,是民族工商业者发展的杰作。三友工厂的鞋帽,老鼎丰的食品,天合泰的布匹等老字号为代表的店铺群,也分布在道外的街巷。这些民族传统商品和经营特色,形成了浓郁的中华商业文化。

      也许是担心洋人修建那么多教堂,尤其是圣·尼古拉大教堂压住了这个城市的龙脉。所以,东北显赫的军政要员旨意,要在大直街等处修建寺庙,以保持与外来宗教的抗衡。因此,极乐寺、文庙、清真寺等寺庙应运而生。这些寺庙,作为中华民族大众的精神家园,也是常年香火不断。众多的虔诚的信徒在这里拜佛、拜菩萨,祈祷保佑他们和子孙,能够在这个城市,在这片黑色的土地,平安幸福,兴旺发达。

      在道外区的边缘以及上号区(现在的香坊区)和埠头区的偏僻处,有成片的低矮脏乱的棚户区,同这个城市繁华地带形成鲜明的反差。这些因战乱和灾荒而闯关东的汉子和家眷居住的窝棚虽然很不雅观,但却体现中华民族传统血脉,即使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也要在这片土地传承和流淌。

傅家店头道街。

民族商业老字号同记商场。

老道外的街区。

道外江边码头。

极乐寺。

文庙。

  俯瞰这座城市,可以看到埠头区和秦家岗的街道走向,几乎没有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欧式建筑多是面向西南,这样房屋四面都可以见到阳光。而在道外区、上号一带和城市周边的村镇,房屋都是坐北朝南,依据中华风水而建。从局部看,移民欧式建筑改变了区街走向和城市风格。但视野放开,在三座古城的民居和金源文化包围中,这泊来的风水又溶入中华传统民俗之中。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就这样在这里交融与碰撞。

     尔后的二十年间,这座城市经历了战乱的洗礼,特别是日本的入侵,给它带来惶恐和不安,耀武扬威的日本兵在这里炫耀武士道精神。看着身穿和服、脚蹬木屐的日本女人扭扭地从路边走过,善良的人们哪里知道,那些被叫做“马鲁太”的活人,正从城市的秘密据点,被转运到城外日本“七三一”部队的魔窟,进行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日本人虽然给城市建筑增加了一些日式小官邸、日本兵营以及低矮的铺着塌塌密的日本小民居,但是整个城市的布局和欧陆风貌没有太大的改变。

当代道里街区俯瞰。

当代南岗街区俯瞰。

当代道外街区俯瞰。

  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展的大规模生产建设,哈尔滨人口在迅速增加,城市也在不断更新和扩张。人们在担心,在猜测,这座美丽的城市将会遭受怎样的冲击和破坏呢?

      但是,在当时哈尔滨市的领导层中,有一大批刚从战场硝烟中走来,有学识、有眼光、有魄力的精明强干的领导干部,他们对这座风韵独具的城市分外珍惜与爱护,让忧虑不安的市民和有识之士放下心来,并以钦佩的目光观察着这些城市管理者的所作所为。

       被人们称为“任吕班底”的老书记、老市长,曾经挥动年富力强的手臂,对这座城市,精心规划,精心施工,对电机厂、锅炉厂、汽轮机厂、亚麻厂、量具刃具厂和诸多军工厂的厂区厂貌,进行精细设计和建设。那新厂区道旁整齐划一的绿化带,那乳白米黄相间的工厂围墙,那漂亮的苏式办公楼和布满绿树鲜花的厂前区,无不显示新中国建设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景象,并与老城区的建筑交相辉映。

      作为这个城市的管理者,对这个城市的规划建设,面对老城区的建设,他们谨慎小心,深思熟虑,生怕损坏老建筑的瑰宝,影响城市特有的欧陆风情。这是城市管理者有文化,重历史,懂城市的体现。

     在老书记、老市长一班人的规划下,一批新的建筑在老城区拔地而起。那具有民族风格的友谊宫、欧式风格的工人文化宫,以及哈军工气势恢宏的大屋顶建筑群,都与老城区的风格相协调。为了不破坏马家沟别墅区的格调,在审批建设和平邨宾馆时,老市长要求不能超过两层楼。那松花江畔幽雅的斯大林公园的绿化、建筑和雕塑都保留着原貌。最早举办冰灯游园会的兆麟公园,也展现独特的风采。江北太阳岛充满野趣的生态环境得到很好保护,只在密林深处修建了俄式风格的青年之家。这一切吸引多少游人倘佯休憩、流连忘返。

      老城区的锦上添花与新城区的崭新风貌,被后人称赞是哈尔滨城市建设的黄金时代。人们在欣赏,在品享,在讴歌,啊,哈尔滨,年轻的、诱人的、难忘的哈尔滨,你浸透着深沉隽永的魅力,引发人们深思与遐想。从哈尔滨走出的老乡、游子,不论身在何方,都忘不了哈尔滨浓郁的欧陆风情,忘不了在太阳岛野浴的情趣,忘不了秋林食品的风味,忘不了爽口的哈尔滨啤酒,也忘不了正阳楼的干肠和香甜的老鼎丰月饼,还忘不了俄罗斯歌曲的优美旋律……这座城市令人回味留恋的东西太多太多。

       因而,当成群鸽子在星罗棋布的教堂上空,环绕飞翔的时候;当叮当作响的摩电车开过,电弓子摩擦出的蓝色火花,在夜幕下闪烁的时候;当人们踩着面包石,在中央大街悠闲的漫步的时候;当从江北的湿地草原,吹来习习清风除去酷暑炎热的时候;当老沙榆庞大的树冠结满榆钱,沿街的丁香树花香四溢的时候;当冰雪覆盖全城,人们在滑冰场欢快溜冰的时候;当哈尔滨之夏的歌曲在城市上空回荡的时候,每个哈尔滨人都在祝愿企盼:哈尔滨,这颗天鹅项下的珍珠,面向全国、面向世界,永远展现骄人诱人的风采吧!

哈尔滨市容俯瞰。

英雄城市的标志—防洪纪念塔。

大直街南侧高耸的哈工大主楼。

儿童公园小火车。

典雅的工人文化宫。三角型屋檐下方群雕已在文革中被清除。

文革的标志性建筑—红太阳展览馆,现已面目全非。

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哈三中教学楼。哈三中前身是中东铁路普育学校。笔者父亲在普育学校读小学,曾参加过三中大楼的奠基典礼。

哈一中也是百年老校。笔者父亲初中曾在这里读书。

动力之乡的安乐街。

哈尔滨的夏天,松花江畔挤满了游泳戏水、消暑度夏的人们。

五十年代的松花江畔。

在江上俱乐部,松花江美景尽收眼底。

兆麟公园是冰灯的发源地。

  事情叙述到这里,似乎应该给这座城市画一个完美的句号。但是,共和国出现的那场不堪回首的十年动乱,把一切都改变了。

     灾难是从1966年的那一天开始的。在舞动着造反团几十面大旗,高举着戴红袖章的千百只手臂,满天飘散破四旧的传单,宣传车高音喇叭刺耳的呼叫中,哈尔滨标志性的老建筑圣·尼古拉大教堂,在屹立了六十六年后,颓然倒下,被大卸八块,付之一炬。

      以后数年间,在光秃秃的广场中心,树起一座刻着四个念念不忘标语的纪念碑,其形状被人们戏称为“小豆冰棍”。它在城市的制高点,俯瞰见证了这个城市以后发生的一切。

      那时人们还没有科学规划,珍惜历史遗存的观念,更没有环保生态的理念。于是,在百业待兴,人口膨胀,人们对住宅的需求十分迫切的形势下,一波又一波的大规模城市拆迁、重建、扩建开始了。

      当时,那种遍及神州的形似火柴盒的方块楼,犹如秦朝兵马俑的矩阵一样,迈着坚定而无情的步伐,向着花园般的城市压了过来。

      在隆隆的吊车、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多少古罗马、拜占庭、巴洛克式建筑轰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深色冷峻的方块楼。各类教堂有的被拆掉,有的被方块楼群包围淹没。在道里区欧式楼房密集的地带,方块楼的大军采取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战术,首先见缝插针占领老楼间的空地,把老楼挤到一边,然后乘人不备,伺机把老楼拆除。再者是把老楼围上遮住,慢性闷死在里面。索菲亚教堂,就是被方块楼围住后,变成了工厂,准备择机拆除。这支方块楼大军,经过一系列战斗、搏杀,占领了道里大部分地带,连中央大街两侧也插进它们的触须。来不及拆除的,就先改作它用,犹太人的新教堂就变成了俱乐部,大概是担心上天的圣人太寂寞了吧?

      南岗马家沟一带的俄式住宅区,居民多是中产者和布尔乔亚阶层。多是独门独院,或是多户住在一处俄式宅院里。由于宅院面积大,动迁人口少,居民中工人、城贫出身好的不多,不少是小资产者、资本家和历史有问题的人员。在讲究出身成分的年代,动迁占领的理由不用费太多的口舌。所以成了方块楼大军率先强占的地带。它们不顾婀娜多姿小洋房的乞求,无视庭院花草树木的哭泣,挺着威严沉重的身躯,肩并肩地镇压在有着美宅花木的土地上。

      从此这一带,美丽幽雅的别墅庭院消失了,老沙榆的树荫看不见了,丁香花的香味闻不到了,小鸟的啼鸣听不到了。连知名的李范五花园那大片百年老沙榆也被砍得精光。只有方块楼成群的矩阵,威严地挺立在大街小巷。

      城市建设的悲剧就这样上演着。当愚昧取代明智,野蛮战胜文明的时候,留给这座城市的是莫明的悲哀和无尽的伤痛。

      如果在哈尔滨后来的建设中,多几位像精心保护城市的老书记老市长那样的执政者,多些像梁思成那样为保护历史遗存奔走呼号的有识之士,如果人们城市文化观念和生态环保意识早一些出现,那么哈尔滨将是另外一种风貌。

      比较庆幸的是,在一位懂城市重人文的市长执政期间,曾以明智的眼光和很大的气魄,修复了中央大街的老建筑,并定其为步行街。还把灰头土脸的索菲亚大教堂,从方块楼的包围中拯救出来,使这个城市建筑的瑰宝重见天日,成为这个城市景观的亮点。

      但是,多数城市管理者的观念仍然很落后。使这个城市的另类建筑不时地献丑于世,成为城市规划建设的败笔。

      在原南岗体育场,昂立着两个颇像男根似的大厦,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增添阳刚之美。而那座当年与尼古拉大教堂相映的标致的小洋楼,却被一座丑陋的方块大楼压在身后,常年不见天日。在街心不锈钢雪花造型的南面,一幢巍峨的机关大楼尤为醒目。大楼身后,那几十幢黄墙绿顶的俄式老宅,当年老市长都没舍得碰一下,却被后来人大笔一挥,夷为平地,冒出这座有煞风景的庞然大物。由此产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还株连对面秀美的游泳馆,连同院内几十株老沙榆,取而代之的是几幢追赶时髦的高楼大厦。

     在遭到方块楼矩阵的挤压、践踏后,那些幸存的、散落的老建筑,有的脸面蒙盖着拆迁的尘土,有的仍被方块楼群围困。但都顽强地屹立着,在无声地述说自己百年的沧桑,在盼望重新获得城市管理者的青睐。

     这些年来,确有许多有识之士在不断地寻找挖掘这座百岁之城的历史。他们走遍城市大街小巷,拍照、绘图、记录,向城市管理者、新闻媒体呼吁,虽取得一些成效,但大多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眼看着诸多饱含文化底蕴的老建筑毁于一旦,使这个独具风韵的城市黯然失色。他们心急如焚,痛心疾首,奔走呼号,难道这些幸存的老建筑、老树木,作为这个城市凝固的音符,再也不能奏响当年优雅美妙的乐章了吗?

     如果我们听之任之这种破坏环境,毁灭文明行为,将造成一个没有文化底蕴,没有生态活力的苍白空虚的城市。

     果真如此,我们将如何面对人民的期盼,怎么向子孙后代交代,难道这座在中国近代,神话般发展起来的北方名城,真的会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在一系列整景做秀的形象工程中,在一些四六不懂的胡干乱干的管理者那里,整个浪儿造完了吗?

圣·尼古拉大教堂被毁坏前夕。

大教堂被大卸八块的惨状。

华融大厦占据了那几代市民的乐园——南岗体育场。而且永远破坏了那呈现欧陆风情的老建筑的环形格调。

几乎被闷死在方块楼群的索菲亚教堂。

马家沟河畔的别墅带。现在这幢别墅还幸存。

在马家沟河南面,是大片的类似或比这幢别墅还美丽的俄式老宅院。

近年动迁后黄房子还晾在一边。

人们还不知道,这上百幢黄房子以及伴随它们百年的老榆树的命运如何?

1889年建成雅什金花园,1964年改建为哈尔滨动物园。那是一座林木茂密的百年老园,为市民向往喜欢。

老动物园内有众多的珍贵的老建筑。

园内还生长着几百株以老沙榆为主的百年老树,还有众多的已成为市花的百年老丁香树 ,它们有的主干竟有碗口粗。令人痛惜的是,这一切都被毁于一旦。

近几年这个城市管理者对老哈尔滨的人文历史日益重视。辟建“中东铁路文化公园”就是有分量的手笔。

老犹太教堂和周边环境的修整,使这里成为颇有历史内涵和别致景观的旅游景点。

                            后语

     这些年,有很多曾在哈尔滨生活过的俄罗斯人、犹太人(及他们的后裔)旧地重游,来寻找他们当年生活的老街区和老住宅,感受对老哈尔滨的印记。也有众多的在外地的哈尔滨人,回老家寻找他们儿时的印象和感觉。

     让他们最为高兴的是,想往的当年老街老宅还存在。当然,悲伤和遗憾的又是,他们熟悉的老建筑已经永远消失了。

     众所周知,早年被毁掉的圣·尼古拉大教堂等珍稀的历史文物,是老哈尔滨人心中长久的痛。

     而在二十一世纪,依然让珍贵的历史遗存继续遭到灭顶之灾,就更令人痛惜和匪夷所思了。

     其中,可以成为世界工业历史遗产的百年中东铁路老厂—哈尔滨车辆厂被夷为平地,搞了房地产开发;本应改建为城市森林公园的哈尔滨动物园的百年老园被改为它用,原貌已荡然无存。

      百年老厂和百年老园的毁灭,这是新时期哈尔滨城市规划建设最大的败笔!

     尽管事前许多关注哈尔滨历史遗存的专家学者和有识之士,提出了将老车辆厂改建为中东铁路工业遗产历史文化公园;将老动物园还绿于民,建成城市森林公园的两个很好的建议。

     但是,依然是无可奈何花落去,这两个珍贵的历史遗存,连同其宝贵的历史内涵和难得的绿色生态功能,就在愚智抉择和利益驱动之间毁于一旦。

     特别是,重点文物霁虹桥连同她身旁的那片百年老丁香树(她们作为市花,那满树丁字型花瓣,迷人的花香多么令人欣赏和陶醉),却都化为乌有,难道还会让这些愚昧取代文明的事件重演吗?

     同时,我们又看到,西大直街以南的那片黄房子,是当年中东铁路职员的住宅区,可称为中国最早的公务员小区。在动迁完成后,已经晾在那里两年了。

      希望尽早实现原来所说的建成中东铁路文化园区的方案。而不要让这片珍稀的百年黄房子重蹈那百年老厂老园的覆辙。

     仅在这里,对消逝的百年老厂老园和珍贵的老建筑,以及那些被砍伐老榆树和老丁香树,作以无奈的、伤感的凭吊。

     也对百年的黄房子和幸存的老建筑和尚存的老榆树老丁香树,致以良好的、美好的祝愿!

更新于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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