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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乱坠
在古代的中国民间信仰中，“痘疹娘娘”为施展天花咒语的神灵，人们避之则吉。也还有一种传统，每逢除夕夜，儿童在临睡时需配戴面具遮掩容貌，避免在夜里引起娘娘的注意。若有人罹患此病，人们会在病人的家里放置圣坛，祈求疾病能尽快消失。若病人成功康复，他们会用纸制的椅子或船把圣坛运走，将之焚烧；若病人不幸死去，他们会对其施咒，赶走娘娘。【1】
而此处提及，人们供奉的“娘娘”，便是困扰了中西方几千年的疾病——天花。
1.悠久的历史
天花的拉丁名称为“Variola”，源自意指“圆点”的“varius”或“疙瘩”的“varus”一字。英文世界一直称其为“痘病（Pox）”或“赤瘟疫（Red Plague）”，【5】直到15世纪英国人首度使用“Smallpox”一字为止。而在中国我们习惯性地称他们为“天花”。
各种资料表明，古印度及古埃及或为天花的起源地。公元前1,500年的一份印度医学文献记载了一种疑似天花的疾病【2】；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生活于公元前1,145年）的木乃伊上亦有天花的痕迹。至此之后，天花便成为了困扰当地逾两千年的本土病。公元第1世纪，印度把天花带入了古中国的西南部，可能在304年或317年前爆发。疾病更在五百年后蔓延至日本。文献记载，735–737年日本一次天花大流行夺取了当地近三分之一人口的性命。【3】这古老的传染病同时影响了至少七种东方宗教的发展，例如：约鲁巴教中的“索破那神”（Sopona）就被认为是“天花之神”。【4】
目前没有历史文献能清楚地告知天花入侵欧洲及亚洲西南部的时间。无论是新、旧约圣经还是古希腊及古罗马的文献，均没有提及天花或疑似天花的疾病。在欧洲人西征之前，美洲的记录里并没有提及疑似天花的疾病。【6】因此，“天花”如何飘零向各个大陆也无从说起。
天花的肆虐毫无征兆，许多洲甚至没有确定的传入时间，可伴随着感染人数的疯狂扩增，天花也从零散飘落变成了漫天飞舞，乱坠于空中，“乱坠”于全世界。
到了18世纪中期，天花已成为了全球（除了澳洲）主要的流行病之一。在18世纪的欧洲，天花是夺取最多性命的疾病，每年约有400,000人因其而死。【7】瑞典有10%的婴儿死于天花，俄罗斯的比例或更高。
至此，“天花”乱坠已接近顶峰。全世界亟需寻找到解决这一致命疾病的方法。
2.疫苗的问世
自从1796年英格兰医生爱德华·詹纳证实了牛痘有效预防天花后，各地区均尝试以此根除这种困扰人类文明甚久的疾病。【8】1803年，西班牙国王下令展开“包密斯远征”计划，力求将疫苗运送到其在菲律宾及美洲的殖民地以便进行有效的防疫工作。美国国会通过的《1813年疫苗法案》保证了当地的普罗大众拥有接种疫苗的权利。四年后，荷属东印度地区建立了非常严格的防疫方针。[56]英属印度也展开了疫苗接种计划：他们希望在欧洲人员的监管下，让印度医护人员为大众注射疫苗。【9】 1832年，美国联邦政府建立了美洲原住民疫苗接种计划。十年后，英国政府全面禁止人工种痘术及开始推行强制接种疫苗方案，并于1853年通过了有关的议会法案。【10】经过一些发达国家卓有成效的举措，疫苗得以迅速普及，而“天花”乱坠也得到了控制。
天花渐渐在富有国家消失：1897年，美国解除了天花的威胁；到了1900年，多个北欧国家亦宣布扑灭天花；1914年，所有工业国的天花病发率已降至低水平；1936年苏联扑灭境内天花。1972年，欧洲最后一次的天花疫症在南斯拉夫发生【11】。澳洲及新西兰是两个特别的例子：由于没有受到广泛的影响，他们没有推行全民疫苗注射计划，而是靠严格的隔离政策应付区内的病例。台湾的最后一起天花病例则是在1955年。
最后一次的天花爆发发生于1978年的英国伯明翰。【12】是次事件共有两宗病例，其中一人死亡。死者为从事医学摄影师的珍妮特·帕克。她是在伯明翰大学医学院感染了天花病毒，并于同年的9月11日病逝。该医学院负责天花研究项目的教授亨利·贝德森其后自杀。【13】这次爆发过后，全球所有实验室里的病毒样本库存均被销毁，或转移至具第四级生物安全防护水平的世卫实验室、美国乔治亚州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及俄罗斯新西伯利亚州科利佐沃的国家病毒学与生物技术研究中心。
凡此种种，无论是严明的法律还是悲惨的事故，当经历了几百年对抗“天花”的历史后，人们终于得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不用担心“天花”乱坠的悲痛。
经多番的实地考察后，数名曾到访多国的科学家于1979年12月9日证实天花已经绝迹，世界卫生大会亦于翌年5月8日通过此提议。决议案的首两句写道：“考虑了世卫于1958年启动、1967年强化的扑灭天花行动的发展与成效后......我们在此宣布：人类已经摆脱了天花的缠绕——一种自文明初启便导致数以万计人死亡、失明、毁容的疾病；一种在10年前仍肆虐亚非与南美的疫症。”（世界卫生组织 WHA33.3决议案）【14】
3.残存的争议
1986年，世卫首次提议销毁剩存的病毒样本，后引起科学界的热烈讨论。原本的销毁期限为1993年12月30日，后推后至1999年6月30日。不过，由于美国与俄罗斯坚持反对全部销毁，故2002年的世界卫生大会同意暂存一小部分的病毒样本作科研用途。【15】部分科学家不赞同销毁全部样本的提议，他们觉得样本非常具有科研价值且可以帮助人类开发更佳的抗病毒药物及疫苗，防范将来可能发生的疫症。反之，2010年一个由世卫委任之公共卫生专家组成的团队反对此说法，他们认为全部销毁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而且即使美俄两国继续保存病毒样本也对改善全球公共卫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16】整体而言，科学界（包括前世卫扑灭天花计划的执行人员）倾向于后者的观点。
不管最终天花病毒是否被全部消灭，至此，“天花”乱坠已成为历史。伴随着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与疫苗的普及，我们也不必再担心受到“天花”的肆虐威胁。不过以史为镜，也给与了我们许多思考。正如新冠肆虐之际，我们再也不会像千年前那样束手待毙，而是积极行动起来，“禀父老，楼兰破，人平安，白衣将士把家还”。
参考文献
【1】 霍普金斯·唐纳德 王子和农民：历史上的天花。美国 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83年。
【2】 Shchelkunov SN. Emergence and reemergence of smallpox: the need for development of a new generation smallpox vaccine. Vaccine. 2011,. 29 Suppl 4:D49–53. PMID 22185833. doi:10.1016/j.vaccine.2011.05.037.
【3】 J. N. Hays. Epidemics and pandemics: their impacts on human history. ABC-CLIO. 2005: 151 [2015-03-10]. ISBN 1-85109-658-2.
【4】 Henderson, D. A.; Preston, Richard. Smallpox- the Death of a Disease: The Inside Story of Eradicating a Worldwide Killer 1st. Prometheus Books. 2009-06-23: 334. ISBN 1-59102-722-5.
【5】 La Belle Compagnie. Medieval Diseases. [2015-07-21].
【6】 Li Y, Carroll DS, Gardner SN, Walsh MC, Vitalis EA, Damon IK. On the origin of smallpox: correlating variola phylogenics with historical smallpox records. Proc Natl Acad Sci USA. 2007, 104 (40): 15787–15792. Bibcode:2007PNAS..10415787L. PMC 2000395 . PMID 17901212. doi:10.1073/pnas.0609268104.
【7】Donald A. Henderson and Bernard Moss. Smallpox and Vaccinia. NCBI. [2015-07-14].
【8】 Handcock, Gordon. The Story of Trinity. Trinity: The Trinity Historical Society. : 1. ISBN 098100170-X.
【9】 The control and eradication of smallpox in South Asia. University of York. 2015 [2015-07-14].
【10】 Bodily Matters: The Anti-Vaccination Movement in England, 1853–1907. ISBN 0822334232.
【11】 BBC – History – Smallpox: Eradicating the Scourge. [2015-07-15].
【12】 Pennington H. Smallpox and bioterrorism. Bull. World Health Organ. 2003, 81 (10): 762–7 [2015-07-15]. PMC 2572332 . PMID 14758439. doi:10.1590/S0042-96862003001000014.
【13】 Barquet N, Domingo P. Smallpox: the triumph over the most terrible of the ministers of death. 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 1997-10-15, 127 (8Pt1): 635–42 [2015-07-16]. PMID 9341063. doi:10.1059/0003-4819-127-8_Part_1-199710150-00010.
【14】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 Smallpox surveillance -- worldwide. 1978.. MMWR. Morbidity and mortality weekly report. 1997-10-24, 46 (42): 991–4. PMID 9380014.
【15】 MacKenzie, Debora. Stay of execution. New Scientist. 2002-01-26[2015-07-16].
【16】 Hammond, Edward. Should the US and Russia destroy their stocks of smallpox virus?. BMJ. 2007,334(7597):774[2015-07-16]. PMC 1851992 . PMID 17431261. doi:10.1136/bmj.39155.695255.94.
作者简介
赵子言 ，南京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2020级八临1班
本文为《医学史》课程作业
医学的历史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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