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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大兵的一代神器——M1加兰德步枪

引子

*本文摘自《十杆枪 ——从独立战争到西部拓荒的美国勇敢冒险史》 [美] 克里斯·凯尔 威廉·道尔

M1式加兰德步枪(英文:M1 .30 Caliber Rifle/M1 Garand Rifle,又译为:M1伽蓝德步枪),是20世纪20年代美国开始研制的一型半自动步枪

M1式加兰德步枪因其设计师约翰·坎特厄斯·加兰德而得名,是美国军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装备的制式步枪。1936年1月9日,美军开始装备M1加兰德,历经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至1957年全世界共生产了M1加兰德近1000万支。

正文

M1步枪

“在我看来,M1步枪是有史以来设计出的最棒的战斗武器了。”

——乔治·S·巴顿(George S. Patton)将军

1942年8月18日凌晨,陆军下士富兰克林·“尖啸”·昆斯被英吉利海峡的浪花声和远处飞机的嗡嗡声吵醒了。他立刻跳了起来。

他身旁的一名士兵伸出手扶着他。

“做好准备,美国佬。”这名英国突击队队员说道,“海滩就在前面。”

太平洋岛屿战争期间的美军战士和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

昆斯下士深吸了一口气,费力地从船里站起身来,顺势用手摸了摸他的步枪。枪柄上的木头很光滑,而且在沾了海水之后摸起来像涂了油一样。这是把新枪——八连发的M1半自动步枪。它让这名英国突击队队员着实嫉妒了一把。

或者说,如果它能成功地证明自己的威力的话,他会十分嫉妒。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人在战斗中使用过它。

昆斯检查了一下枪,以确认它已经上了膛。在他出发后,这大概已经是第20次确认了,然后他便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隐蔽所。两架盟军的喷火式战斗机在他的左侧嗡嗡作响,并开始射击。它们把枪口对准附近灯塔发出的光束,试图在转移守军注意力的同时把灯弄灭。

太平洋岛屿战争期间的美军战士和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

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起了作用。纳粹分子的高射炮开始回击,打破了位于法国迪耶普市的这个沿海小村庄的宁静。现在整个农村的村民都醒了,这下可好了。

“我现在真的在战争中了,”昆斯下士自言自语道,“真该死。”

昆斯连同其他49名美国陆军游骑兵即将成为最先在欧洲参战的美军。他们和英国突击队已经一起训练了几个星期了,并在一次次的负伤训练之后赢得了英军的尊重。若是没有那一次次的实弹射击演习、强行军和无数次的枪械训练,那么这些游骑兵中,就不会有人能有底气地说他为战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是他们不得不亲身经历才能够真正领悟的道理。

太平洋岛屿战争期间的美军战士和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

这条吃水很浅的小船在靠岸时重重地撞到了岩石上,而后,昆斯便紧随着那位游骑兵兄弟跳下了船,朝前面悬崖下的隐蔽所飞奔去。他的命运由3样东西决定——他的决心、同伴,和他朝岸上跑的时候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把尚未经过考验的步枪。

他做的这个选择可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些游骑兵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巨星,身为尖兵的他们真的是无所不能:从攻占被敌人占领的村镇到炸毁停靠的军舰,他们全都可以完成。而且这些游骑兵执行任务可一点儿都不含糊,每个肩负使命的都已经3次主动请缨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最不屈不挠、最英勇的游骑兵。

另一个不能忽视的角色则是之前提到的步枪——这把枪可不是平庸之物。它就是“美国M1式.30口径步枪”,该枪重10磅,造价85美金,是一把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漏夹装填、风冷式枪管的半自动手枪。这是部队新到的枪——几天前刚用船送来,昆斯也才刚刚擦掉它厚厚的防护油。但很快地,它就会被证明为有史以来最棒的枪之一了。

M1加兰德被称为“拯救了世界的枪”,这可并不夸张。该步枪无疑是现代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枪。对于美国“最伟大的一代”[1],甚至是他们的孩子来说,是M1诠释了“步枪”这一词。

它是由约翰·坎特厄斯·加兰德设计的,加兰德是个寡言、谦逊的枪械设计师,他效力于美国政府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

加兰德是个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他和很多枪械设计师一样,有点儿古怪。据说在冬季,他常常往地下室里放水,因为这样他下班后就可以在那里溜冰了。

多亏他不住在得克萨斯,那里可结不了冰。

“一战”之后,军方意识到半自动(或称为“自动装填”)步枪会给使用者带来巨大的优势。当然了,作为军方,他们肯定希望武器能为所有士兵所用——它必须轻便、准确,而且在冬天它必须比骡子还能经得起折腾。

军方做出的最明智的事就是聘请了包括加兰德在内的一些精英,并让他们一展身手。加兰德或多或少是因为他发明的机枪而脱颖而出的。这种机枪的结构十分有趣:发射时,底火向后移动撞上击针,击针复位后枪机开锁,由凸轮和弹簧组成的部件把弹壳抛出,然后把一枚新子弹送进来。这与当时任何其他的装置都不同,甚至比听起来更复杂。该装置确实具有实效,只是并不足以击败其他的设计。

加兰德试图在半自动步枪中使用相同的装置,不过它的表现只是略有改善。但直到他完全放弃了这一想法,他才真正取得了突破。他发现,通过使用火药燃烧时产生的气体就可以代替当时由手或后坐力完成的工作。

当M1加兰德步枪中的子弹飞离枪管时,子弹产生的气体会进入一个小活塞筒内。气体的压力推动活塞向后运动,推动活塞杆再带动枪机开锁、抛出弹壳、装填新弹。凸轮、凸耳和机匣后延部——这些机械零件就像老式手表内部一样协同工作,但这些零件的坚固程度,足以让它们承受住以接近声速发射出子弹时所带来的冲击和磨损。

由于产生的气体有体积和压力方面的特定要求,因此火药推进剂的新发展是该设计得以运行的关键。(在这项设计中,缓慢而稳定比一步到位的快速更好。)

加兰德不是有此想法的第一人。勃朗宁也曾这样想过,并将这一原理应用于机枪之中;而加兰德则让这一原理得以在大批量生产的半自动步枪中运行。就是因为他愿意从完全不同的方向思考问题,步枪的发展才能走上全新的道路。

正当加兰德改进他的设计时,另一个也有些古怪的天才也在研究自己的项目。约翰·D·佩德森研发的半自动步枪采用的是一个不同的且更复杂的机制。它也采用了.276口径的子弹,而在步兵步枪中采用这种小型的子弹有不少优势,包括枪的重量和耗损方面。虽然我不想讲得太过于技术性,但关于这一新型步枪子弹的一则传闻表明,在一定距离下,较小的子弹可以比.30—.06的子弹杀伤力更大。这是我们要着重记住的一点。

加兰德步枪最初造出来的时候是.30口径。但当陆军的领导听到更倾向于较小子弹的争论后,遂决定下一代的步兵步枪应该为.276口径的。于是,加兰德重返工作台,设计出了.276版本。

这个版本比.30更好。事实上,它也超越了佩德森的步枪。.276加兰德步枪更容易制造,且更坚固,至少测试是如此表明的。

约翰·加兰德(左)在向美军官员讲解M1步枪

就在这时,陆军参谋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介入了进来。麦克阿瑟将军坚持认为,下一代步兵步枪,不管它可能是什么样,都应该是.30—.06口径的。

尽管.276口径的子弹无论是准确度、射程还是卓越的停止作用都那么令人折服,麦克阿瑟还是选择了.30-06口径。个中原因在于,陆军因预算削减被击中要害,对于他们来说,采用与他们用了20年之久的子弹型号相同的枪会比更换另一种便宜不少。当时正处于“大萧条”中期,军队的日子也不好过。

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几年后,加兰德的.30—.06枪就得以真正完善了,但直到1936年1月9日M1加兰德步枪才被正式选为陆军步枪。把它派发到战士们的手中,又花了更长的时间——但不管怎么说,战士们还是拿到了。正如我们常说的那样,后来的故事就尽人皆知了。

M1加兰德步枪是世界第一把作为军队制式武器的半自动步枪。在它的帮助下,美军士兵的战斗力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敌人,因为在那时,几乎所有的敌人配备的都是“一战”期间广泛使用的栓动式步枪。例如,日军主要用的就是日本99式步枪。99式是仿照毛瑟枪制造的,其弹仓只能容下5发子弹。

士兵若想给M1上膛,就得拉枪侧面的活塞连杆(连杆上有拉机柄)。他最好是猛地一拉连杆,确保枪机进入空挂。如果他的动作太温柔,枪机有可能复位,甚至夹住他的拇指。然后他会颇具架势地拿起一个8发漏夹使劲压进机匣内。子弹会咔嚓的一下进入装填的位置,接着他会移开拇指——据手册和老教官说的——永远用拇指压弹。此时,枪机就会复进[2]。

一切就这样搞定了。第一发子弹已经就位,枪也蓄势待发了。此刻只要扣动扳机,士兵就可以立刻射出子弹了。当子弹打光后,子弹漏夹会在“乒”的一声脆响后弹出。这把步枪唱着歌在迎接新的子弹呢。

巴顿将军称M1是“有史以来设计出的最棒的战斗武器”。历史学家威廉·哈拉汉则形容加兰德为“令战场上其他军队同期使用的枪械黯然失色的武器”。无论在何时何地使用这把枪,它都表现得十分坚固、可靠。“无论在海浪中还是沙滩上,在泥中拖拽或被热带雨林的雨水冲洗,日晒或被火山灰包裹,为欧洲融化的雪冰浸透,甚至后膛里面再次被冻上;即便是生锈或发霉,被霉菌和灰尘所困扰,加兰德步枪仍然可以射击。”

但是,早在1942年法国的迪耶普,这把枪的前途就已经奠定了。

当“尖啸”昆斯由海滩跑上那条窄路时,他听到附近的房子中发出了一声手榴弹爆炸的闷响。队伍前端的游骑兵在几名法国游击队[3]的带领下攻入了德军休息的房子。德军试图反抗。

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至少不会是被法国人俘虏。

昆斯继续跑着。他的小队负责摧毁一个德军炮台,从而可以让向北方进行的主攻平稳进行,不受干扰。他的任务是协助攻下藏有德军火炮的树林旁的那个农场。那里还有个谷仓,当游骑兵刚好到达之际,昆斯也跑了过来。另一位美军游骑兵,中士亚历克斯·齐玛,已经拿着他的汤普森冲锋枪站在了那里。

“进去,美国佬。”游骑兵说。

齐玛和昆斯迅速潜入谷仓,开始巡视。那里空空如也,但在黑暗中的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当这名下士跟着齐玛穿过房间,走上阁楼时,他早已是大汗淋漓了。但这个地方的确什么也没有。

他们在二层发现了一个很宽的干草门,于是把门打开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远远看到了那座炮台,就离他们不到几百码远。最先被枪声吵醒的纳粹士兵们正朝他们的哨卡跑去。

齐玛说了几句话,可昆斯并没有听到。他正忙着举起他的步枪。

就在对面,一名德军已经跑到了炮台前,准备开火。昆斯扣动了扳机。

“嘭!”

M1猛震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感觉不错。

他瞄准的那个人倒下了。另一名德军正跑着去接替他的位置。

“嘭!”昆斯又开了一枪。“嘭!”

在这个距离上,M1和斯普林菲尔德一样准确。它的后坐力很容易控制。这个瞄具还是他在苏格兰的射击场上归的零,现在依然是那么的稳固和可靠。但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它的漏夹——它可以容纳8发子弹,而且装填子弹时不必用手把弹夹拔掉,这与他带去英国的斯普林菲尔德栓动步枪可不一样。他瞄准了下一个目标,而如果没打中的话,他会重新瞄准一次。

“嘭”。他开了一枪又一枪。然后重装子弹。

游骑兵们蜂拥到了炮台处。

“嘭”。昆斯干掉了一名准备举枪射击的德军。

“嘭”。又一名德军倒下了。“嘭,嘭,嘭”。直到没有更多的目标了,昆斯才停了下来。

游骑兵占领了炮台的炮位,开始毁坏那些火炮。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作为整个任务中的一小部分,他们的战果竟是那天对于同盟国来说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这次于迪耶普的突袭中,不少人牺牲了,主要是加拿大人,还有几个美国人。

但这对游骑兵们来说是一次重要的洗礼。他们在首次作战中,用行动证明了美军可以与他们这一代的杰出战士一起并肩作战。他们在那里学到的经验教训很快就在非洲、西西里岛和解放法国时派上了用场。

这也证明了他们出色的M1步枪比战场上任何其他的枪都要好。昆斯和他的朋友齐玛被队友们称为神枪手,但他们解释说这是没有的事。“参军之前,我只是一个调酒师。”齐玛对此一笑置之。

据他们后来的统计,当日昆斯下士大约共打死了20名德军。但他对这一战绩只是耸耸肩。昆斯告诉所有人,他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当英国军方授予他军事勋章,并将勋章别在他胸前时,他笑了,他是有史以来获此殊荣的少数外国人之一。他在此次战争中幸存了下来,回到了家乡艾奥瓦州,在那里,他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当了一名银行家,顺利地实现了他的“美国梦”,就像“最伟大的一代”中数以百万计的其他美国人一样。

M1加兰德尚未在战斗中亮相以前,美军的英国战友就把它看作是一个强大而重要的武器。昆斯和他的游骑兵兄弟们不仅向英军战友们证明了这把枪的威力,而且也向英王乔治六世的王后展示了这把枪的风采,王后本人对枪械十分了解,该枪使用的漏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即使有王后作为崇拜者,M1仍然是一把美国枪。除了少数例外,大多数英军仍坚持选择栓动式李–恩菲尔德作为他们的制式步枪。这也是不错的武器,但它终究不是加兰德的对手。

英国突击队也想要美军游骑兵用的M1步枪,故而他们试着和美军做交易。但美军游骑兵并没有买账,他们深知自己拥有的是什么样的武器。

为半自动步枪痴迷的不光是外国士兵。1942年8月,当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向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海滩发动攻击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使用的仍然是之前的战争时使用的武器——性能出色却越来越过时的斯普林菲尔德M1903步枪。海军陆战队的头儿认为斯普林菲尔德M1903用起来不错,而且他们对M1加兰德的性能并不那么确定。

这种想法立刻就改变了。难道称职的枪手不希望他的枪在战斗中可以装尽可能多的子弹吗?难道不希望他的枪可以快速重填子弹吗?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对于美军来说,面对日军的“万岁”冲锋是十分寻常的。在正常情况下给斯普林菲尔德装子弹是不难,但当有个人正拿着刺刀向你冲过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你需要一颗随时都准备好的子弹。

约翰·乔治中校还记得,海军陆战队曾为重装子弹的步骤伤透脑筋。有一次,一名敌人突然冲了过来,附近的两名陆军士兵“拿着他们还装有超过一半的弹匣容量子弹的加兰德,几乎抵在了敌人的胸部上。然后,他们扣动了扳机,直到两个漏夹都分别从他们的机匣中'乒’地弹出。当敌人被击中跪倒在地时,为了能继续击中他,两名士兵放低了自己瞄准的准星,敌人随后坐倒了,然后更是趴倒在了地上,直到最后仍紧紧地抓着他的步枪。”

这种情况只需发生一次,就能让一些海军陆战队队员下定决心换新枪——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们必须牢牢抓住我们自己的枪。”上校乔治回忆道,“那帮海军陆战队队员们在'夜间行动’时会拿出他们所有的家当。到了白天,他们会来到我们的阵地里,和刚刚到达的陆军部队以货易货;负责补给的军士手中若有富余的一把M1步枪,他便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战利品。当海军陆战队队员拿着为数不多的加兰德到了前线后,他们对该枪的需求瞬间翻倍。他们很快就发现,M1不像斯普林菲尔德那么容易卡壳,而且维护起来和它一样简单。”

有这么个故事,说是海军陆战队第2突击营的一名海军陆战队下士,在一场战役中紧跟在一名率领一支精锐部队的陆军中士背后。那名陆军士兵问海军陆战队队员想干什么。

“老兄,万一你为国捐躯了,”这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眼睛死死盯着他同伴手里的M1加兰德回答道,“等你一倒地,我就会把这该死的斯普林菲尔德扔掉,然后换上你的枪!”

如果你要奔赴战场,那么你肯定会想要一把M1加兰德。它比斯普林菲尔德多了不少子弹。除了机枪之外,它的射击速度比任何一种枪都快得多。此外,它比栓动式步枪的后坐力小,而它的瞄准系统也十分优秀。即便是把它扔在海水或沙子里也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射速快、装弹快、准确、人性化、耐用,而且可靠——保险,保险,双重保险。它的拆卸、清洁、上油都很容易。

若提到它的缺点,那就是当你打出最后一发子弹、漏夹弹出时,该枪发出的“乒”的一声会让敌人知道此刻你不得不重装子弹了。如果你没有正确把活塞杆推回,或在装子弹时操作失误,你的拇指就会被枪栓夹到,因而你就有了臭名昭著的“加兰德拇指”。然而,只要有了恰当的维护和合理的操作,该武器还是十分有效的,它让士兵拥有了其他步枪望尘莫及的自卫能力。当然,还是有士兵希望不用重装就能再有8发子弹,他们总想要更多子弹。这不能怪他们。

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美国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队员在缓慢且磨人的艰苦战斗后,于1943年2月将日军驱逐了出去。

这是战争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美国此役的胜利,加上美国海军早期在珊瑚海和中途岛取得的战绩,沉重打击了日军的气焰。他们再也无法卷土重来了。

“瓜达尔卡纳尔岛不再仅仅是日本军事史上一个岛屿的名字了。”日本步兵指挥官川口清健少将称,“它就是一座日军墓地。”

在欧洲战场,M1加兰德比德军的毛瑟K98卡宾枪(也可简称K98k)能多装3发子弹,而且射击速度也更快。德国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半自动枪来替代他们的栓动枪,但一直没能如愿以偿。因此当他们面对美军时,K98仍然是德军手中的主要的武器。

这并不是说,包括K98卡宾枪在内的德军枪械并不好。事实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德军的纳粹STG44是有史以来第一把突击步枪。该枪对著名的AK47突击步枪的设计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即便AK47带有迥然不同的野性。而我们的M60机枪的成功设计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德国的MG42,这一战场上的“恶犬”几乎定义了什么叫“压制火力”。但就步枪而言,M1比德军在战争期间大量使用的任何枪支都要好。

似乎真正让美国士兵最为赞叹的并非是M1的准确性或是它的子弹数量。这些约翰·加兰德的宝贝儿们是那样的坚固,而且它们为士兵们提供了最佳的操控体验。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战争中,一个闪失就可能要了你的小命。

“M1最令人惊讶的一面是,你可以把它扔进泥洞里,拖着它穿过泥洞,再把它捡起来,然后它还是可以开火。”第101空降师第506空降步兵团e连(著名的“兄弟连”)的成员之一,达雷尔·“西福弟”·鲍尔斯回忆道,“它不会卡壳,还可以继续开火。我们主要做的就是用抹布什么的尽可能地保持它外部的清洁。每次我们从队伍下来,都会认真给它做一次清洁。在战斗中,你可抽不出时间去清洁它。你只能尽可能地抹掉它外面的泥土。它们是出色的武器,是你可以随时使用的步枪。”

采访德国战俘时,记者们发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被美军M1加兰德的强大火力吓得不轻。有些德国步兵甚至误以为M1是精度高、火力强的机枪。

一幅有M1加兰德步枪出镜的战争速写

一幅有M1加兰德步枪出镜的战争速写:“美军士兵路过路边的一座坟墓”,作于1943年的瓜达尔卡纳尔岛

1944年12月中旬,以一场突袭打响的突出部战役是希特勒试图阻止盟军前进的最后一次反攻。德军在西线聚集了他们最精良的师,部署的位置大致与德国边境重叠,然后试图通过楔入美军防线击退盟军。这一行为可谓是孤注一掷,但考虑到当时德军的自身情况,他们不得不采取类似于赌博的行动,或者直接放弃抵抗。

起初,德军将美军驱逐出了阿登森林。德军第47装甲军冲破了奥马尔·布拉德利所率军队的薄弱地带,深入比利时,以至于让艾森豪威尔认为,他不得不撤退到默兹河的另一边。然而此时,第101空降师抵达了巴斯托涅镇的小路口,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这些花了几个星期在荷兰鏖战的伞兵,本应稍作休整,但他们却被叫上卡车,带到了比利时。他们接到的任务是驻守德军进攻方向上的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12月22日,在他们马上要被包围之时,德国装甲军指挥官吕特维茨将军给他们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立即投降,否则就灭了你们。”

指挥第101空降师的安东尼·c·麦考利夫准将做了简短又有趣的回答:

“致德军指挥官:

呸!

美军指挥官”

一名美军手握加兰德步枪,他瞄准了一位德军士兵

德军在翻译这个字上很可能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直到伞兵从他们的头顶以精准的M1射击帮忙解释了这一切。

当12月26日乔治·巴顿将军的精锐军队由布拉德利紧急调遣北上,打掉了包围他们的德军时,巴斯托涅终于解了围。虽然计划挺进的德军的汽油已经用光了,但德国国防军不会不战而退的。艾森豪威尔麾下的英美军官之间的嫌隙和恶劣的天气阻碍了盟军的反击。即便反击终于开始了,寒冷的地形也让进攻变得十分缓慢。背对着祖国边界的德军,像走投无路的狼一般困兽犹斗。

列兵约瑟夫·M·奇基内利是隶属于驻守在比利时戴荷蒙村的第82空降师第551伞兵营A连的一员。虽然第82师没有第101师那样著名,但他们也在突出部战役开始的时候赶到救援了。他们在北面一翼狙击挺进的德军,这一项工作也很重要,他们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美国人从防御转到了进攻,部队纷纷加入了反击的阵营。奇基内利的排奉命占领控制着斯帕和雷格南部十字路口的戴荷蒙村。树林中到处都是积雪和双方士兵的尸体。天气实在是太寒冷了,以至于那天早上有一名列兵被发现已经冻死了。美军的供给也不足,有些人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营长命令向村庄发动正面进攻。美军用手中的M1和汤普森冲锋枪向德军阵地发动密集射击,但他们的进攻中断了。傍晚的雾色中,两个小队从相反的方向包围敌人,当时是有误伤自己人的风险的。排长迪克·德基少尉下令拼死一搏。

“上刺刀!”排长一声令下。士兵们拔出刺刀,把它们装到了M1步枪的枪口下。

30名美国士兵在过膝深的雪中朝德国机枪阵地猛冲过去,这个机枪阵地是由散兵守卫的。德基达到第一个散兵坑,挥舞着他的步枪,用他的加兰德步枪的枪托砸爆了一名敌军的头。然后,他接着朝下一下冲去。“我们冲进了敌阵,从一个散兵坑杀到另一个散兵坑,将我们的刺刀刺向傻了眼的德军。”奇基内利回忆道。

在不到30分钟的白刃战中,64名德军士兵被击毙。

一些德国人举手投降,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德基回忆道,“在过去的24小时里,我们的士兵目睹了那么多战友的牺牲与受伤,他们实在没有心情宽容饶恕。”战斗结束,30名又冷又饿的美军战士手握插上刺刀的M1加兰德步枪解放了戴荷蒙村。

那年春天晚些时候,击退了德军凶猛的最终反击的美国士兵,正在希特勒豪华的贝希特斯加登私人山居的废墟中举酒庆祝。他们的M1加兰德步枪靠墙摆在一起。在希特勒用瓦尔特PPK 7.65手枪自杀两个星期后,1945年5月7日,艾森豪威尔将军接受了德国的投降。

M1加兰德步枪也参加了朝鲜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最寒冷的几个月中,它的耐用性往往决定着生死。一名海军陆战队的退伍老兵西奥·麦克莱默后来回忆道,保持M1加兰德步枪在寒冷条件下正常运转的诀窍在于保持它的干燥性:“擦掉步枪所有的枪油和润滑剂,否则它们会冻上,并让枪卡壳。这绝对不是你想在家里尝试的东西,但显然加兰德可以搞定它。”

“一般来说,武器上不可能不涂枪油或润滑剂,”麦克莱默坦言,“但将油去除却可以让我们在气温降到接近0℃时仍能继续使用我们的M1。M1是我们最好的武器,我们真的十分依赖这种步枪。

即便M1忠实地为士兵服务,但它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能够塞下8枚子弹且不需要重装的步枪在20世纪40年代的确是一杆神器,但如今它却连一半的需求都无法满足了。导气式原理[4]使得武器可以灵活选择自动和半自动的发射模式,并显然成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可问题是如何将付诸实现。

由于M1是一个成熟的武器系统,所以尝试改进它是很自然的想法。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以及战后的许多不同尝试,令测试版的M1能装更多的子弹并可以全自动射击。然而事实是,这些实验无一是成功的。更有前途的、史称T25的步枪成为了替代之法。即便T25有潜力,它也并未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出人意料的是,政治介入在取代M1的竞赛中做出了最终的裁决,获胜者M14,而它也同样是由加兰德进化而来的。

M14的最糟糕的问题在于它不是AK47,后者在M14问世前不久便出现在了俄罗斯人手中。

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

AK47可谓是开拓者和一代先驱,也是当最好的枪。虽然它和我最喜欢的枪相去甚远。但它仍是全世界最致命且最受欢迎的武器。

M14的第二个糟糕的缺点在于它试图满足所有的所有需求。按照指令,该枪必须满足诸多的要求——远距离高度精度、全自动射击、坚固耐用等。但这些性能无法在同一个平台一起实现,起码为它设计的子弹是做不到的。

M14在1957年获得通过,并服役于越南战争早期的前线部队。该枪一投入使用便立即暴露出了缺点,遭到了投诉。在自动射击时该步枪难以控制;如果士兵需要在丛林中长距离地快速前进,那么该武器的重量和尺寸会使得它用起来有些麻烦;而且据士兵们反映,潮湿会导致木制枪托膨胀,降低了枪的准度。

但该枪在某些方面还是不错的。其中的一个优点便是,只要你不将其调至全自动模式,该枪的准度就会很高。它发射的子弹很大,威力之强足以穿透茂密的丛林树冠。事实上,如果你只将它看作是升级版的M1,看作是用20发弹匣代替了弹夹的改进型半自动步枪的话,那么它便的确是把不错的枪。如果你在上面安个瞄准具,或者如果你可以十分熟练地操作它的机械瞄准具,那么M14便是致命且可靠的步兵武器。它不是AK,只要你记住这点就好。

朝鲜战场

1950年,荣誉勋章获得者巴尔多梅罗·洛佩(Baldomero Lopez)带领着他手握M1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朝鲜战场上

一些士兵将手中的M14保留了下来,且与它的替换版本M16相比更喜欢M14。有关该枪的批评也有很多,然而,这并未阻止政府花费数百数万纳税人的钱去改进它,然后再花上1.4亿美元去生产它。要知道,那时候一百万美元的价值可真是一百万美元啊。

《陆军时报》的编辑将M14称为“不过是有了半自动档位和不受控制的全自动档位的M1加兰德”。1962年9月,国防部监察察官的报告称,M14“完全逊色于”“二战”时期的M1。最恶劣的评价来自约翰·加兰德自己,他说该枪的导气装置是“骗人的,我测试了它,它根本不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

但在M14走向报废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该枪的准度以及无须换弹匣便可以连发多枪的能力,在一些人看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狙击武器的基础。

M14的狙击兄弟——M21最后成为了非常有用的狙击武器。它从越南战争一直服役到20世纪80年代。M14的一个新的改进版本——M25,在第一次海湾战争时期开始投入使用。

海豹突击队在执行某些任务时仍会使用M14,从未完全抛弃这种旧版枪以及其强大的子弹,尽管该枪有缺点。要知道,这种武器是在防弹衣尚未普及的年代里被设计出来的,当时像激光器和夜视镜一类的东西仍主要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

美军士兵手持M14在越南巡逻

作为海豹突击队队员,他们无法满足于“够用”的标准——他们必须让武器变得更好。一个经过改进的M14升级版——海豹CQB步枪,亦称为M14增强型战斗步枪,最终脱颖而出,成了现代枪的原型。从外表看,该枪一点也不像20世纪60年代的那个木制框架枪了。它更重,而且看不到木纹。但其枪身深处仍有那赢得“二战”枪的内核。

克雷格·索亚(Craig Sawyer)是一名安全顾问,也是包括《犀牛战争》和《顶级射手》等许多真人秀节目的明星。他曾是一名海豹狙击手,而M14便是他最喜欢的武器之一。我们在最近的一次SHOT展[5](原注:美国每年年初都要办一次的枪支及户外用品的展销会,全称为射击狩猎用品展览会。)中交换了心得,并分享了彼此的故事。

在海豹突击队服役期间,克雷格使用的是一把为特定任务量身定制的狙击步枪。如今,他的赞助商为他提供了他可以找到的最好的装备,但当条件允许时他仍会带上自己的老伙计。由于索亚自小便在得克萨斯州学会了射击——没错,我们得州人就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他仍感觉按照老方法做事舒服。你可以想象,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诸如他曾经从直升机上用一把没有安装瞄准具的M14射击。

如今,重要的不只是步枪了,负责扣动扳机的那个人也很重要。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可以在800码外射得很准。一个人可能生来有上帝赐予的天赋,但他若不勤加练习,也不会成为一名神枪手。勤于训练是所有的优秀射手所共有的特点,无论他们是狙击手、海军陆战队队员还是参赛选手。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练习着。

话又说回来,这一道理适用于一个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M1加兰德步枪的确是美国枪的经典之作,但属于它的时代几乎比我们之前提到的任何武器都要更短。加兰德展示了未来枪械的发展趋势:更多的子弹,更便捷的装弹和快速射击。准确度很重要,但耐久性更是如此。到某一个程度之后,射程便可能不再是一个关键因素了,它更大程度上取决于用枪的方法。

2013年1月,在阿富汗的库纳尔省,一名美国陆军士兵手握一把M14增强型战斗步

2013年1月,在阿富汗的库纳尔省,一名美国陆军士兵手握一把M14增强型战斗步枪

现代战斗步枪必须全能,又不太重。生产成本低廉可能是个看似实在却有些过分的要求,但这并没有阻止那些精打细算之人去尝试。

所有这一切都指出了现代战斗步枪的发展方向——一种可以在各种情况下使用的武器。如果它还是不便宜,那么它也至少可以让一支军队用它完成一堆任务而无须再购买别的枪。

资料来源:

《十杆枪 ——从独立战争到西部拓荒的美国勇敢冒险史》 [美] 克里斯·凯尔 威廉·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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