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经典》：围炉话西游之神侠孙悟空（四）
孙悟空路过驼罗庄李家，得知妖怪害人，主动降妖。不过一条未成人言的巨蟒，三下二下被打杀。原来这里有八百里柿树林，家家户户烂柿满地，臭气熏天，蟒蛇便出这污秽之处。过了七绝山，来朱紫国倒换公文，得知国王有病，发榜招贤求医。孙悟空揭了皇榜，唐僧、猪八戒、沙僧都怪悟空胡来，恐受连累。孙猴子一番折腾，真治好国王的“双鸟失群证”。国王摆宴答谢，席间问起国王的正宫皇后，答曰被妖怪抢走已三年，妖怪还每年派人来要丫鬟。这时妖王正好又派人来要丫鬟，悟空迎上，妖王的先锋不敌，逃走。悟空不追，回转宫中问明妖王在何方，独自上路。遇见来下战书的小妖有去有来，一棒打死，取了战书，回皇宫要金圣皇后的手链，然后扮作小妖，见到妖王。又见了金圣皇后，设计盗取了妖王的金铃铛。可不会用，被妖王收回了。再变苍蝇，见到皇后，商量计策，装扮丫鬟春梅，在金圣皇后约见妖王时，拔汗毛变虱子、虼蚤、臭虫爬满妖王全身，趁妖王脱衣。取得真铃铛，拔汗毛变假铃铛糊弄妖王。出了山门再向妖王叫战。妖王打不赢，就取金铃铛，可假金铃铛根本没作用。悟空正要降妖，观音来了。说妖王是他坐下的金毛狮，曾路过朱紫国时，听主人讲到，国王少时嗜猎，曾射伤西天孔雀大明王所生的一对雏雀，故有三年雌雄分离之灾。这畜生记下，趁牧童瞌睡之机，逃来与朱紫国王消灾。悟空当然不能打死了。这自然又是人设的考验。观音如是说，是防止悟空反感，让他相信这是因果报应。这回到盘丝洞与黄花观了。宇宙一体，六道轮回。畜生虫蛾也想修道，积功累世，挣个好出身，本是正道。可想走捷径，吃金蝉子十世转身的唐僧，求个长生不老。那就怪不得孙悟空棒下无情了。七只蜘蛛修得人形，居于盘丝洞，可谓要风景有风景，要食物有食物，还有温泉洗浴，日子如神仙，可偏杀人越货，吃人肉包子，犯黄昏拘押唐僧，要吃长生不老肉。悟空本无灭杀之意，她们却无罢休之心。还留下几个虫儿抵挡孙悟空等，自己则逃到黄花观联络蜈蚣精师兄，一复仇，二吃唐僧肉。听说来了东土取经的唐僧，吃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假道长蜈蚣精变得嚣张无忌，给四人下最厉害的毒，放倒毫无防备的唐僧、八戒、沙僧三个。孙悟空发觉，摔了茶盅大战，却被蛛丝儿绊得鼻青脸肿。拘来土地追问，才知道是蜘蛛丝，于是拔毫毛作法破了蜘蛛网，将七个妖怪捉拿到假道长面前。假道长要吃唐僧肉，无意救师妹，大战孙悟空。孙悟空结束了蜘蛛精性命，与蜈蚣精大战，却被千手万眼的金光射败。正在伤心无法救活师傅时，黎山老母看不过去，化为丧夫老妇，指引孙悟空去求毗蓝婆。这位菩萨是昴日星官的母亲，有儿子眼中金光提炼的金针，一来轻易收服了蜈蚣精。还给了三粒解毒丸孙悟空，但也不准杀蜈蚣精，要收作看门的。如来新制真经一部，欲授予南瞻部洲，解决那里“贪淫乐祸，多杀多争”的问题，观音奉旨下长安，沿路指定取经团队成员。但精神福利不是白送的，得你铆足劲去拿。这是如来的逻辑，也是现实生活的逻辑。所以如来有如来的套路，吴承恩有吴承恩的套路，孙悟空有孙悟空的套路。狮驼岭唐僧师徒命悬一线，是这种套路最集中的体现。这三个妖精是谁？大魔头：文殊坐骑青狮，二魔头：普贤坐骑白象，三魔头：佛母孔雀大明王的同父兄弟大鹏，如来的义舅。反观取经班子，唐僧是个凡人；猪八戒虽为天蓬元帅，管过八万水兵，有号称第一神兵的九齿钉耙，可打起来很少着力，跑起来比谁都快，遇到危险就喊分盘缠，时不时窜唆唐僧念紧箍咒；卷帘将沙僧要看师父、行李，打起来本事也有限；白龙马被限定马身，除妖降魔没他的事。孙悟空被限定在这样一个团队中，可想而知是考验谁磨砺谁。打得赢的，会有菩萨、天神、老君主动出面索宝、护妖精的性命；打不赢的，只要找菩萨、如来、天神，即便推诿，最终都会出面解决问题。唐僧、孙悟空其实都明白了取经的奥秘所在，那就是宁愿自己多受些苦，也千万不要一上来把就妖怪打杀了。因为多数妖怪是如来和手下安排的，不按套路出牌，真把菩萨、天神、老君的童子、坐骑、金鱼打杀了，还想取到真经？命运已被锁定，孙悟空不保唐僧取经、取经不按套路出牌，能成斗战神佛么？吴承恩要说也是世界秩序其实一直掌握在如来等人手中。如来不是说唯有南瞻部洲“贪淫乐祸，多杀多争”吗？可西天比丘国的国主更贪淫、好杀。祸根却是南极仙翁的坐骑白鹿，他用个狐狸精嫁给国王,让其迷恋美色逻病，然后提出以城中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助其长生不老。唐僧师徒途经比丘国，听说这多小儿将要被杀，立马要徒弟解救。他想没想这是妖精设的局、如来设的局？想没想不论哪个妖精都想吃他的肉长生不老，而他能像摩诃萨埵一样舍身饲虎吗？想没想为什么仙人、菩萨坐骑和身边人物，纷纷化为妖怪来吃他的肉，破坏四家联盟的取经计划呢？我们不知道，或许他是在装糊涂。数一下，黄风怪是灵山脚下偷吃灯油得道的黄毛貂鼠，黄袍怪是偷偷下凡的奎星，金角、银角大王是太上老君八卦炉前护金炉、护银炉的童子，乌鸡国的妖精是文殊的脚力青毛狮，通天河的妖怪是观音池的金鱼，金兜山的妖魔是太上老君的青牛，小雷音寺的妖怪是弥勒佛祖殿前黄眉司磬童子，朱紫国的妖怪是妖王是观音坐下的金毛狮，狮驼岭的三大妖魔是文殊坐骑青狮、普贤坐骑白象、如来认的舅舅与佛母孔雀大明王同母所生的金翅大鹏。南极仙翁坐骑与这些妖怪相比，倒是“小巫见大巫”。吴承恩的用意是，修行要收心练心，孙悟空这颗修行人的心，必须经这些妖魔来熬炼。我的疑惑是，仙人、菩萨身边人畜一无管束，便凶神恶煞，常在仙人、菩萨、佛祖身边的人畜还魔性如此，那是真修还是假修？若说仅仅是考验孙悟空和唐僧，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真被杀了，是不是太残忍？吴承恩这样写，会有没想到吗？或许他要说的，就是一场盛大的取经背后，照样是无辜性命的牺牲。《西游记》套路：每到险峻之山，唐僧便说“徒弟啊，此山险恶，怕是有妖，我等怎生得过？”悟空便说“有徒弟在，保管师父无事。”每见装好人或者求救命的妖精，唐僧便深信不疑，悟空便要除妖，八戒便窜唆。黑松林，美女捆绑于树，呼唐僧救命。悟空说是妖精，唐僧不信，严加呵斥。八戒卖劲添油加醋。悟空劝说师父放弃救人，妖精使个法儿，传声师父“你连活人都不救，到西天取个什么经？”唐僧来劲了，非回转去救不可。救下来，还要猪呆子驮着。猪呆子上过当，不干。唐僧把马让给妖精，自己步行。带妖精借歇镇海禅林寺，夜间妖精勾引寺里和尚，吃了六个。悟空闻知，擎棒除妖。妖精逃离并擒走了唐僧。八戒与沙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悟空一顿好训。牵马挑担找到空陷山无底洞，打探得妖精欲与唐僧连夜成亲。悟空变苍蝇告知师父，欲变虫儿、变桃子钻入妖怪腹中取胜。第一次功败垂成，第二次得手，出洞后经不住妖精哀求而未伤其命，唐僧和马匹行李又被妖精掳走。悟空再入洞中，发现供奉有托塔李天王和哪吒三太子牌位，揣了牌位上天庭告御状。李天王反说孙悟空诬告，把他绑了。哪吒说，是有个修行三百年犯事的耗子精，如来饶它性命，拜寄在天王名下。孙悟空不肯松绑，要见玉帝。太白金星从中调停，他回殿复旨，天王、哪吒领兵与悟空捉妖，这才解了唐僧的危难。而那只耗子，因如来饶其不死，孙悟空自然不敢要它性命。《西游记》的套路套着如来的套路。 唐僧一行将入灭法国，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化为老妇人和童子，告知灭法国国王因曾受僧人毁谤，誓杀和尚一万以泄心头之愤，已杀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只差师徒四人，劝他们不要西行。却被眼尖的孙悟空识破，纳头便拜。考验意志的作用起不到了，观音回转，四人商议如何进城。为防止店家发现他们是和尚，躲进大衣柜中，不料被抢劫的人当宝贝劫出城，又被官军夺回抬进城中。夜间悟空出柜，作法剃了满朝文武和国王后宫的头发，第二天逼着国王拜唐僧为师，改国号钦法，倒换官文。处理多顺利，观音的提醒显得多余。偷衣服扮俗人进城其实也没有必要，像是逗读者玩的。至于雾隐山遇妖，稍有看头的是悟空捉弄八戒。呆子想饱吃一顿，却陷入群妖围困。不过妖王的水平比猪八戒还弱，仗着喽啰，才能维持。猪八戒有些费力，却无危险。后来行分瓣梅花计，竟能选出三个可以对付悟空、八戒、沙僧好一阵子的小妖装扮妖王，让真妖王劫走唐僧，让人觉得哄鬼。可能是作者要让妖怪把唐僧在树上吊一阵子。真打起来，先锋铁背苍狼怪和妖王艾叶花皮豹子哪里是对手，顷刻毙命。不过，比弄个仙人、菩萨来收妖，稍好一点。天竺国凤仙郡的上官郡侯在祭天时，因与夫人争执，掀翻贡斋，唤狗吃了。巡天路过的玉帝大怒，定下严厉惩罚，立十丈高米山、二十丈高面山、粗大铁索，一只老鼠一条狗一盏灯，吃不倒米山、舔不尽面山、熔不断铁链，便不下雨。师徒四人途经此郡，揭榜求雨，才知玉帝惩罚无可更改，按照仙人的口风，劝郡侯悔过向善，才能救一郡之民。玉帝要惩罚郡侯无错，但置无数百姓于死地，不知善心何在？好在孙悟空等从中调停，郡侯悔过，米山倒、面山尽、铁链断，达到了玉帝的要求，才迎来久旱后的一场雨。来到天竺国玉华县，玉华王的三个王子见了悟空、八戒、沙僧的神奇武功，便要拜师学艺。唐僧也想一路播下善果，同意收下三位徒孙。悟空等三人拿出兵器供匠人翻造，神兵夜放光华，虎口洞黄狮怪得知，连夜盗走。悟空等三人寻上门，黄狮大败逃走，打杀一洞精怪。九曲盘桓洞师祖九灵元圣得知黄狮失利，带领八头成精的狮子来玉华城，与悟空等几番战斗，先后捉了猪八戒、唐僧、玉华王父子。孙悟空与沙僧也捉了六只杂毛狮、打杀黄狮。二人寻上盘桓洞叫战，却被本为九头狮的九灵元圣一口一个衔入洞中。悟空夜间施法逃出，从暗中护法的金头揭谛、六甲六丁和土地那里，才知九灵元圣本是妙岩宫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悟空当然要去找太乙天尊，太乙天尊当然责怪狮奴，狮奴当然要做够样子，九头狮当然牵回去。又一个考验套路终于落幕。师徒四人可以唱着歌儿上路了。唐僧四人来到天竺国金平府，借宿慈云寺。寺里和尚款留多住几日，上元观灯之后再走。唐僧依劝留住，至上元夜，师徒随慈云寺僧人一起，入城内观灯。金华城大街小巷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式花灯齐放光明。金灯桥上的三盏金灯，每盏灯缸装五百斤酥和香油，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花银四万八千两，由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捐贡，不堪负担。说着话儿一阵风来。慈云寺和尚说：“佛祖来也，我等回避。”唐僧说：“佛祖来正好朝拜，为何回避？”即上桥拱之巅纳头便拜。悟空高喊：“别拜，是妖精来了。”唐僧说：“明明是佛祖，怎会是妖精？”一阵风过，不仅三盏金灯的油被吸干，唐僧也被掳走。孙悟空赶紧寻找，没有线索。遇到四时功曹，方知是青龙山玄英洞号称辟寒、辟暑、辟尘大王作祟。设金灯会，是为取酥和香油；掳唐僧，是为吃唐僧肉。悟空寻上门，少不了一场大战，打到天黑未见输赢。三大王唤众小妖一起上，悟空只得撤离。当夜，孙悟空与八戒、沙僧再度来玄英洞大战，结果八戒、沙僧被捉，只悟空逃脱。孙悟空到天庭求玉帝，太白金星告诉他，这伙犀牛得天地气候，要拿他们非四木禽星不可。见到玉帝，求得圣旨，来至斗牛宫外，见到二十八宿，才知道四木禽星原来指其中的四位星君。星君到来，也不是手到擒拿，打了一阵，三大妖王逃走，一直追到西海龙宫，龙王敖顺父子点兵挡住去路，才将一妖咬死、二妖活捉。唐僧等来到昔日给孤长者买太子园请世尊说法的布金寺借宿，闻得悲切之声，就问于老僧。言说被风吹来一国公主，年方十八，不知自身是何处人氏。为防公主被寺僧玷污，只说是捉了妖精，锁于后院。恳请圣僧打探清楚，也好送还。四人来到天竺国倒换关文，恰遇国王的公主抛绣球招驸马，孙悟空引唐僧来到现场。公主将绣球抛向唐僧。原来此公主为广寒宫捣药玉兔，真公主被它作法吹到了布金寺。原因是十八年前真公主为广寒宫管事女娥时，打过玉兔一巴掌，后来下凡投生。玉兔要报一掌之仇，也下了凡。而招唐僧为驸马，是要吸他元阳求长生不老。国王不知道公主被假冒，一门心思操办公主和唐僧的婚礼。公主未曾露面，孙悟空难知真假，只有等它露面。玉兔要国王在婚礼之前送三个徒弟出城，以防身份泄露。悟空假装出城，实则化为蜜蜂到婚礼现场保护师傅。发现公主是个假的，当即大战。玉兔逃往天宫，被悟空吆喝众神拦住。玉兔不敌，又逃往毛颖山。悟空先回天竺国安排八戒沙僧保护国王和师傅，再入毛颖山。唤来土地，找到“狡兔三窟”。正要灭妖，太阴星君带嫦娥等人赶来，阐释前因后果，保玉兔性命。玉兔没有害到师父，悟空可以原谅，只是要他们带着现了原形的玉兔见国王王后，证明他没说假话。然后，又指引国王后迎回真公主，让他们一家团聚。《西游记》的取经故事，很重要的一条，是宣教众人信佛。设置唐僧铜台府遭牢狱一节，一方面是要圆唐僧应经历的八十一难，另一方面是要宣扬冦洪斋万僧被抢劫犯枉杀仍能重回阳间的典型。唐僧等人别了布金寺，来到铜台府，访知寇洪员外敬僧斋僧，前往求斋。寇员外一家真是热情，款待半月之间，老太婆和儿子还要各人再款待本月，八戒这个好吃佬当然欢喜，不想取经，只想每日饱食。可惜他说了不算，唐僧执意要走，反而引起寇员外老婆的嫉恨。偏偏寇家大张旗鼓欢送唐僧引起劫匪的注意，当晚涌进寇家，抢劫一空，还打死了寇员外。寇家老太婆因为嫉恨要儿子状告唐僧四人。唐僧西行，被劫匪发现，又来打劫，被悟空制服，看物品知是寇家被抢，留下财务，放了劫匪。这时，官家接到状子派出的官兵赶到，正好“人赃并获”。悟空知唐僧有一夜牢狱之灾，任由狱卒捆绑吊打。天将亮时，才去寇家、府台、县官三处施法显灵，逼迫寇家撤状，府台重审，县官请求放人。悟空又入幽冥带回寇洪魂魄，让他复生，证明寇家是劫匪抢的，人是劫匪杀的。这才还了四人清白。而寇家老太婆与儿子的昧心诬告、劫匪的毫无人性、官府的胡乱断案，作者已视为人间常态，未作过多谴责。证文艺微公号，入驻360图书馆，同步发布作品，经审核公开后，可供读者转为个人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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