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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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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随笔
亲亲的豆芽菜
文｜易虹
周末在家择豆芽菜，洁白的茎，嫩黄的两片新叶，一对椭圆的子叶萌萌的。怎么看都觉得欢喜——自己发的豆芽，只是一碟清水的供养，假之以时日，便成就了这样一份即将走上餐桌的小菜。自种的豆芽根系很发达，根的长度与芽菜的长度不相上下，食用之前得掐掉。这也是自发的豆芽与菜市场里售卖的豆芽外观上最大的不同之处。生根发芽，生根在前，发芽在后，时常纳闷，菜市场里的豆芽们，根到哪里去了？究其原因，豆芽菜的生长过程大概演绎成了一场生化实验，各种添加剂的介入，不仅能让豆芽一夜之间白嫩肥壮起来，还变成了极易打理的无根豆芽。尽管很喜欢豆芽菜的清爽，但每每在豆芽菜摊前流连却又空手而返。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我学到了各种自发豆芽的招数，菜篓子、可乐瓶、吸水棉布、芽苗菜盘，单是盛器互联网上就有五花八门的答案。怎样辨别豆子能否正常出芽，怎样遮光、淋水，这个网上有教程，但也得在实践中摸索总结经验。起先朋友告诉我豆子放在带小孔的菜篓里每天淋上两次水，盖上湿棉布，放在阴暗的地方就能长出豆芽，“东施效颦”，豆芽没长出来，湿棉布先长了霉，再接着豆子就做了肥料。慢慢能种出豆芽了，但却东倒西歪，长短不一。朋友又说淋水的时候水流不宜大，不能把豆子冲翻。好不容易终于吃上自己种的豆芽了，又发现口味偏苦。朋友又说，遮光不够……好一番折腾呀，终于学会了。泡豆，铺豆，淋水，避光，再淋水……夏日里两三天，春秋季五六天，就能看到收成了。看着芽苗菜盘里整整齐齐的一丛鹅黄白嫩水灵灵的豆芽，怎么能不生发出一种愉悦的情绪呢？譬如今天这样一个初冬周末的早晨，红日初升，气温怡人，一边择着豆芽菜，一边开着视频与百里之外的父母拉扯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心情也变得闲适起来。择好洗净沥干，大火素油烹炒，撒一把葱花，趁热上桌，又是一道家人中意的小菜，何不而不为？
想起小的时候看到奶奶发豆芽菜，用的器具是陶罐和稻草。细节记得不是太清楚，因为那会儿自制豆芽的次数并不是特别多，但我清楚地记得这个过程中奶奶的那份虔诚。扎个草把把陶罐里里外外清洗干净，还要放到太阳底下晾干罐内的水分。适量的豆子泡胀之后放进罐中，再把干净的齐草（整齐的稻草，旧时鄂东农村有在收获稻谷时整理稻草备用的习惯，可用来捆扎蔬菜、秧苗、发酵腐乳时作为两层之间的隔层等）盘进罐子里，淋一遍水，再扎一个紧实的草把塞紧罐子口，把陶罐倒扣在瓦盆里，这样多余的水分放置就自行流出了罐口，豆子们就在陶罐里安下家了。每天拔下草把，往罐子里淋两次水，再塞上，接着又倒扣起来……几天之后，奶奶拔下草把塞子，小心翼翼地把在齐草上安家的豆芽们请出来，当天的餐桌上便多了一样平日里难得吃到的小菜。
现在想来，那时候没有现代这样五花八门的能滤水的容器，但大字不识三箩筐的奶奶们着实是聪明，瓦罐可以遮光，倒扣又解决了以免水分太多导致豆子泡烂了的问题。在那样忙里忙外一年到头不得歇的年月，奶奶却能在紧张的劳作之余，花一番心思给家人发一罐豆芽做菜改善生活，有点儿浪漫色彩的乐观主义精神。奶奶那粗布大衫包裹的身体里，原来藏着这样一个精致的灵魂。
一如今天，我一根根地掐去豆芽的长根，脑子里琢磨着中午家人的食谱，内心觉得笃定、踏实。或许，这也算是一脉相承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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