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之美

作者：王永清

阳台上，我在一个泡沫盒中培了一些土，种了一些小葱。闲时，取喷壶自小叶上下喷些细碎水雾，承蒙着冬阳暖照，不多时日，小葱便长成了一团绿云，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葱是很古老的蔬菜，古人称为“五蔬”之一。《诗经》中就有“有伧葱珩”的记载。葱发展到现在，品种多，品质佳，可细分为大葱、分葱、胡葱、韭葱和楼葱等等，但很少成为主菜，一般作辅料、调味品。葱低调雅慧，不争不抢，几乎能和百菜调和，故葱又有“和事草”的美誉。

用葱可以做出很多美食，如：葱爆牛肉、葱炒虾米、葱油鸡、葱油拌面、大葱肉片、香葱蒸鱼、葱丝煎饼等等。葱可以熟吃，亦可以凉拌，葱丝拌松花蛋、大葱拌虾皮、小葱拌豆腐……有了葱，菜就有了色彩，有了味道，有了灵魂。

北方的葱以大葱为主。大葱犹如粗犷汉子，葱叶浓绿，葱白脆甜，葱株粗壮。北方人吃大葱，大气场，将葱蘸酱卷入饼内，大口咬下，那饼香、酱香、葱香跌宕澎湃，想起来就生动壮美。南方的葱主要是香葱。香葱纤巧细嫩，有着江南水乡的娇柔袅娜。去淮安，吃阳春面，面薄而滑爽，酱黄色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金色的油花和一朵朵圆圆的葱花，色香味俱全，入口极佳。

记得小时候，物质贫乏，香葱炒鸡蛋是招待客人的一道主菜。有客自远方来，母亲推开屋侧的菜门，扯大把青翠的香葱，择洗干净了，切成寸段，再从鸡窝里摸几个热乎乎的鸡蛋，磕碎备用，随着锅铲炒菜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盘金黄碧绿的香葱煎蛋就摆上了餐桌，明艳悦目。最不可抗拒的还是那种香，油香、蛋香、葱香融合在一起，膨胀了一屋子，馋得我们在门外咽口水。

葱不仅与食物可随意融搭，亦是可以独成一菜的。汪曾祺先生在《食道旧寻》中说了这样一样事：王世襄先生精于烹调，有一次几个朋友在某一家会餐，规定每人备料表演一个菜。王世襄老先生去了，单提了一捆葱。他做了一道菜：焖葱。结果把所有的菜全都比下去了。

葱，形体修长，白皙水嫩，常用来形容女子的青春妩媚。《红楼梦》中，王熙凤说贾母把姑娘们调理得“水葱似的，难怪人要。我若是男的，早要了，还等这会子呢”。王熙凤说话俏皮，俗而不鄙。唐代诗人白居易在《筝》中写女子：“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南宋词人吴文英形容女子的纤指：“素骨凝冰，柔葱蘸雪”……

葱除了食用外，药用价值也是不容忽略的。中医认为，葱具有发汗解表、杀菌利尿、防癌抗癌、通达阳气等功效。小时候感冒了，母亲则用葱白、姜片熬水，打个散花蛋进去，做一碗葱花蛋汤，热腾腾地喝了，头痛脑涨立刻就觉得轻松了。

“葱”自古以来还是“绿”的象征，“万木葱茏”“郁郁葱葱”“青葱翠绿”……看到这些词，让人想起了绿意满怀，生机勃发的春天，顿时增添了力量。此外，葱还是廉洁、干净、正直的象征。俗话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这是葱的品质，也是一种为人处世，恬淡从容的生活态度。

（原载于2021年12月21日《楚天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