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风雨雷电的呼唤

作者：刘文波

跟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坐在一块儿，感到年龄比自己小的她，竟显得老气横秋，全然是一位居家的老太太了。

聊起了现在的生活来，她说，现在做什么都感到没意思，找不到一点兴奋的理由。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孩子上学；除了打理家务，就是木木地发呆。生活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就是挨时间。哎，这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另一种注解吧。

看着她黯淡的脸色，我明显感到她内心的苍白。我说，这可不像上大学时的你啊。那时的你，整天都是个大忙人，今天学交谊舞，明天搞社团，后天组织演讲活动，简直把你分成十个都不够你使唤，让我们这些人看得既累，又羡慕，那时的你是多么充实和快乐啊。你曾说，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真要感谢上天赐予自己那大好的时光。可是现在，那个青葱激昂的你哪里去了呢？

老同学一脸茫然。慨叹地说，那时的自己是为自己活着，今天的自己是为别人活着啊，我早就找不到那时的自己了。哪里像你，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现在都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能在文字中找到自我。

看着同学一脸羡慕，我有些赧然，又觉得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清醒之语。就说，我其实也只是一直坚持着，没有忘了那个曾经的梦想罢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着？将自己从琐碎的家务中解放出来，利用好自己的业余时间，照样能做一些事情的。和我相比，其实你有许多优点。你有主见，能吃苦，天分超常，目光远大。认定目标，只要做下去，一定会成功的。捡拾起自己的梦想，现在去做，一点也不晚！

我想用她曾经的自己来唤醒她，尽一个朋友的能力。

她惊疑地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相信我说的那个就是过去的自己。但她的脸上泛起潮润，眉头舒展开来。一个人的心其实不容易那么老去，只不过它在等一场风雨雷电的呼唤。

那我试试看，不知行不行。同学的脸变得活泛了。

我说，这可不是原先的你的风格。不用试，你一定能做好的。

隔了大约四五个月，我接到她的电话，约我去她的小提琴演奏会，为我留着最好的座位。那头的她兴奋的语气，像一棵清雅的水生植物，一下子拉近你，由不得你拒绝。这让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原先的她。

那是一个音乐发烧友聚会的圈子，都是些业余却忠诚艺术的人。舞台上，淡淡的灯光下，分明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唇红齿白，目光温润，哪里是那个颓唐老气的她了。我在她那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的琴声里跟着飞扬起来。台下他的老公和儿子在每一曲终了时，热烈地鼓掌，为她加油。

我知道，她又找到原先的那个自己了，之前颓唐失意的她，已经浴火重生，脱胎换骨，成为一只新生的蝶，飞舞在自己的琴声里，饱满幸福。

（原载于2022年7月28日《楚天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