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是理解世界的钥匙

——读文聘元《三重精彩——笛卡尔的生平、著作与思想》

每个人对哲学的认识都不同。文聘元对哲学的认识是：“哲学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世界、得到自己对世界本身独特的认识，并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表达出来。”他说，真正的哲学家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独特而深刻的理解。他认为，笛卡尔理解世界的钥匙是怀疑，笛卡尔哲学是从怀疑开始的。文聘元在《三重精彩——笛卡尔的生平、著作与思想》中说，笛卡尔哲学最了不起的创造，就是为我们理解世界找到了一个独特而深刻的、具有本质意义的切入点，那就是从怀疑出发去理解世界。想要理解笛卡尔哲学必须先从怀疑开始。

为什么一定要从怀疑开始呢？因为笛卡尔在他的《哲学原理》中开篇即说：“要想追求真理，我们必须在一生中尽可能地把所有事物都来怀疑一次。”笛卡尔认为，我们虽然表面上有许多的知识，但实际上，我们这些知识都是可以怀疑的。因为当初我们最初获得这些知识时，并没有经过仔细的考察，而只是被人将这些东西灌输到我们的头脑中。而且我们自身的认识与辨别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于是当我们认识事物的时候，我们就充满了此前被灌输的各种各样的成见，于是我们的所知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成见。如果不把这些成见加以怀疑并排除干净，我们就不能获得真正的知识。

什么才是真正的知识呢？笛卡尔对知识非常看重。他认为，知识是人类的营养品，就像食物是动物的营养品一样。他把过往的知识分成五个等级：第一级的知识乃是那些最简单的意念，即“本身都是很明白的，我们不借思维，就可以得到它们”；第二级知识指的主要是感官经验以及由之而得来的知识；第三级则是“别人谈话所交给我们的知识”；第四级是指通过读书而得来的知识。笛卡尔认为，“我们寻常所有的知识，都是由这四种途径获得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获取知识的途径，就是第五条达到智慧的道路。”他说，这条道路就是寻找第一原因和真正原理，并且由此演绎时人所能知的一切事物的理由。哲学家的头衔多半就是授予这一类人的。

文聘元解释说，这条道路的核心与目的就是要找到第一原因，所谓第一原因，我们可以理解为所有知识的起点，也是知识的的“真正原理”。笛卡尔所要走的路就是这一条。

那么什么是“第一原因”呢？笛卡尔在《哲学原理》中说的很清楚：第一原因，这些原则必须包括两个条件。第一，它们必须是明白而清晰的，人心在注意思考它们时，一定不能怀疑它们的真理；第二，我们关于别的事物方面所有的知识，一定是完全依靠于那些原理的。那么，究竟有什么东西能符合这两个条件呢？这就将引出笛卡尔哲学最著名、最基本的命题，也是我们大家非常熟悉的一句话“我思，故我在。”

文聘元说，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有可能是假相，是幻觉，数学的证明也是假的，连上帝的存在也是可以怀疑的。但是，有一件东西却是不能怀疑的，就是我在怀疑，这本身是不能怀疑的。因为怀疑就是思考，就是存在。你可以尝试一下怀疑自己的存在，你就会理解笛卡尔的意思。要怀疑自我的存在，首先自我必须先存在。笛卡尔在不能怀疑自己的存在中发现了确定的真理，即“我思，故我在”。他在《哲学原理》中说：“我们在怀疑事物的真实性时，我们却不能同样假设我们是不存在的。因为要想象一种有思想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那是一种矛盾。因此，‘我思，故我在’的这种知识，乃是一个有条理进行推理的人所体会到的首先的、最确定的知识。”“怀疑一切的人在怀疑时不能怀疑他自身的存在，而且在怀疑一切独不怀疑自己时，能推理的那种东西，不是我们所谓的身体，而是我们所谓的人心或思想，因此，我就把这种思想的存在认为是第一原理。”这可以说是笛卡尔整个哲学的基础。显然，这个第一原理也就是第一原因，即一切真理之源。现在，我们终于理解了笛卡尔所说的作为一切知识之源的东西了。而且，笛卡尔在论述“我思，故我在”的过程中，明显将身体与思维分割开来，这一分不要紧，开创了一个哲学的新时代。

文聘元说，笛卡尔通过“我思，故我在”这貌似简单的命题就开启了西方哲学那扇最外层的与基本的大门，从此西方哲学将走进两条不同的大道。凡有哲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近代哲学有两大基本派别——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它们的分歧就在于对思维和存在，也即精神和物质之间的关系这个哲学最基本问题的认识不同，认为思维（精神）第一性的就是唯心主义，反之则是唯物主义。这一切都是从笛卡尔开始的。因此，笛卡尔被看成是近代哲学的始祖。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中说：“笛卡尔事实上是近代哲学真正的创始人，因为近代哲学是以思维为原则的。独立的思维在这里与进行哲学论证的神学分开了。”

文聘元在《三重精彩——笛卡尔的生平、著作与思想》中说，笛卡尔不但是近代西方哲学之父，而且还是现代西方哲学之父和法国最重要的哲学家。为什么这么说呢？他引用了美国哲学家以及笛卡尔的传记作家理查德沃森的说法：笛卡尔为现象支配科学及人类事务奠定了基础，他将自然世俗化，并将人类个体置于教会与国家之上。没有笛卡尔式的个人主义，我们就没有民主。没有笛卡尔式的方法将物质分解为基本元素，我们永远不可能研制出原子弹。十七世纪的现代科学，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十九世纪的工业革命，二十世纪的个人电脑，二十一世纪的大脑解密，这一切的发生和发展，都建立在笛卡尔主义的基础之上，可以说，现代世界的核心就是笛卡尔主义。

文聘元说，笛卡尔不但是伟大的哲学家，还是伟大的科学家。他在物理学、几何学、光学、生理学都做出了极大地贡献。在笛卡尔的这些科学成就中，最大的当数数学。他发明了解析几何。倘若没有笛卡尔的数学成就，无法想象现代西方数学甚至现代西方科学会有今天的成就。

书名叫《三重精彩——笛卡尔的生平、著作与思想》，意思是笛卡尔不但有伟大的、令人震撼的思想和著作，他的人生同样也是精彩非凡。1596年，笛卡尔生于法国一个富裕的贵族之家。因生下来就身体孱弱，笛卡尔被允许睡懒觉，当别的孩子要一早起床去祈祷、吃早餐时，他却可以一直赖在被窝里，直到上课铃响才起床。这个习惯伴随了笛卡尔一生。年轻时，笛卡尔也像大多数的纨绔子弟一样，在巴黎有过一段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浪荡生活。而且，笛卡尔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的长处，就是逢赌必赢。这个特长让笛卡尔特别受朋友的敬佩和欢迎。但很快笛卡尔对这一切就厌倦了。他感到迷茫和痛苦，想逃离这一切，过另一种生活。他跑到乡下，想清静几天。可他太受欢迎了，无论他逃到哪，没几天就会被他的朋友们找到。因此，他决定从军，并且是离开法国去参加外国的军队。

他首先去了荷兰、然后是丹麦和巴伐利亚。他参加军队和别人不一样：一是不领军饷，二是不参战，只做文书工作。也不用像一般的军人那样按时出操、集合训练之类。这样一来，他当兵从军实际上和旅行差不多。他想用从军这种方式去周游世界，去读世界这本大书，去寻找认识世界的方法。这样过了三年。退役之后，他开始周游世界。到1629年，笛卡尔觉得他对世界的研究差不多了，他已经读完世界这本大书了，得开始研究哲学了。于是，他来到荷兰定居，在这里一待就是二十年。在这漫长的20年里，笛卡尔基本上过着一种隐居式的生活。为了避免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以致熟悉的人太多，或者朋友能够找到他，他就不断地搬家。在荷兰各地转来转去，就像有人说的：“好像每一个城市的太阳烧烫着他的脚掌，或像一个坏人试图逃脱追踪。”据说，在这20年里，笛卡尔搬了24次家。在这20年里，笛卡尔主要就是哲学包括科学的沉思和写作，他一生的著作基本上都是在这段时间内写成的。

在此期间，笛卡尔开始声名鹊起，与许多世界名人交往，其中最为传奇的是与欧洲当时最为高贵的两个女人的情谊。一个是波西米亚废王腓特烈五世的大女儿伊丽莎白公主，另一个是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她们都非常喜欢笛卡尔哲学。伊丽莎白公主曾为此拒绝了波兰国王的求婚。她说：“她已经爱上了笛卡尔的哲学。”她因此终身未婚，终身只研读笛卡尔的哲学。克里斯蒂娜甚至派出一艘军舰去荷兰迎接笛卡尔来瑞典教她哲学。为了表示敬意，女王准备让笛卡尔成为瑞典公民，并要将他封为瑞典贵族，还有一块面积很大的领地。笛卡尔拒绝了。大约在1649年11月，笛卡尔开始为女王讲授哲学。据说，这位女王精力异常充沛，每天只需睡三四个小时，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起床了。而且她认为早晨的时间头脑最清醒，要求笛卡尔每天早晨五点钟来给她讲哲学。这可真要了一辈子睡懒觉的笛卡尔的命了。而且瑞典的11月天气特别寒冷。不久，笛卡尔就因感冒，恶化成肺炎，死了，时年54岁，终身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