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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三十六讲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袭人的母亲病重,她回家伺候。在这时候袭人已经是在王夫人那里过了明路的新姨娘一样的待遇,职称工资月例银子已经涨到了和赵姨娘一样了,每个月二两银子,王夫人还说以后姨娘们有的袭人都有。

王熙凤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见王夫人如此待袭人,少不得也上赶着给袭人一些好处,其实也是做给王夫人看的。

袭人回趟家,王熙凤吩咐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外带四个跟车的前呼后拥,看着袭人的打扮:“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 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 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

王熙凤还嫌太素了些,又送她大毛衣服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包袱也要好的,手炉也要好的。

这哪里是个丫鬟回家,简直就是个有头有脸的小媳妇回娘家。作者在这里写袭人正为了后文衬托晴雯之悲凉,为晴雯而愤愤不平。

在说晴雯撕扇子的时候,说到了袭人的一句话“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还真是有点呢。因为袭人在的时候,像别里科夫一样辖制着怡红院,小丫头们的调皮还有些收敛。

袭人回家了,院里就麝月晴雯两个大丫头来伺候贾宝玉,就出问题了。晴雯和麝月开玩笑开大了,自己伤寒感冒病了。

麝月想出去走走,看到外面好月色就逗留了一会。晴雯呢,很调皮,就想吓唬吓唬麝月。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 不畏寒冷,也不披衣,就只穿个小薄袄出去了。

十来岁的小丫头调皮,不知厉害,就觉着好玩。结果就病了。请了个大夫,却是个庸医,用了有枳实、麻黄的虎狼之药。多亏贾宝玉看到,才另请了王太医诊脉开药。

我们劝生病的人一般都要说安心养病少操心,是说心情对健康有很大的影响。晴雯只是个小伤寒,只要好好调养,应该也会没事的,偏偏又爆炭脾气,有事看不惯就要管一管。

这里有一件事,就是平儿在吃烤鹿肉的时候因为碍事褪下的虾须镯丢了。这时候找到了,偏偏是怡红院里的小丫头坠儿偷拿了。

平儿这时候去悄悄找麝月说了,说不要声张,怕宝玉知道脸上过不去,怕晴雯知道那个爆炭脾气又要嚷出去,很不好的,告诉麝月留心,等袭人回来了找个缘由打发了就是。

这话又被宝玉听去了。宝玉在晴雯面前是藏不住话的,回到房里,就一五一十地说给晴雯听。

晴雯听了, 果然气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即时就叫坠儿。

后来见了坠儿先是骂了一通,还在病中呢就抓住坠儿用一丈青,向他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又把坠儿赶了出去。经过这一番折腾就更重了。

在这里,晴雯是维护贾宝玉的声誉,偷盗之事偏偏发生在怡红院,别的院里都没有。也是她的性格使然,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看不惯脏东西,耿正不阿嫉恶如仇,所以在处理事情上毫不留情面,也是日后招怨,为自己的命运埋下祸根。

晴雯虽然是贾宝玉怡红院里的丫头,其实却像贾宝玉的红颜知己。在宝玉挨打,钗黛探望之后,贾宝玉就以借书为由支开袭人,让晴雯去潇湘馆给林黛玉送旧手帕。明摆着的不信任袭人,而信任晴雯。

在前面更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晴雯冻得冰凉,宝玉为之暖手,并让她赶紧到被窝里暖和。晴雯对贾宝玉也是很仗义的,维护怡红院的声誉就是维护贾宝玉的脸面。

在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为了维护贾宝玉自己连命都拼上了。

贾母送给宝玉一件俄罗斯的雀金裘,是孔雀毛拈了金线织的,金翠辉煌,碧彩闪灼,特别舒服也特别漂亮。贾宝玉穿着出去应酬,不小心烧坏了一个指顶大的烧眼,回来就叹气跺脚的,老太太欢欢喜喜地给了这件雀金裘,明天还让穿着出去应酬,担心老太太看见。

于是拿出去找人补,竟然无人能补。出去的婆子说:"不但能干织补匠人,就连裁缝绣匠并作女工的问了,都不认得这是什么,都不敢揽。"但是宝玉明天还就得穿这件衣服,莫说穷人出门没有衣服穿,大家子弟衣服无数却也有非得穿的那一件。

晴雯方才又闪了风, 着了气,反觉更不好了,翻腾至掌灯,刚安静了些,听了他们的话,就翻过身拿过衣服来看,说:“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象界线似的界密了, 只怕还可混得过去。”

可是这个活,满屋子丫头都不会。晴雯挣扎着坐了起来,挽了一挽头发,披了衣裳,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实实撑不住。若不做,又怕宝玉着急,少不得恨命咬牙捱着。

这个界线补的方法比十字绣可费事多了,晴雯又在病中,因此就更加困难了。看书上写的:晴雯先将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 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无奈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伏在枕上歇一会。

到了四更天宝玉起来看到雀金裘补好了,可是晴雯却力尽神危昏倒了,又请了王太医来诊脉,病情更加严重了!

袭人仅仅因为回家一趟就丫头婆子跟车的一大群,前呼后拥。后来晴雯病重,被王夫人赶了出去,孤孤单单,无人照料,病死在猪圈一样的一间屋子里。

晴雯的悲剧,我们还得慢慢来分析。来看看她的判词,分析一下。

晴雯判词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寿夭多因毁谤生,

多情公子空牵念。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白居易的《简简吟》里说:“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晁补之的《青玉案》里说“彩云易散琉璃脆。念往事、心将碎。”两首诗词都是用这句话来惋惜十三岁的美丽可人的女孩的离去。在这里作者也是这个意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抵如此。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晴雯虽然出身低微贫贱,原是赖嬷嬷从外面买来的一个小丫头,十岁的时候被贾母看到,夸赞她的聪明灵巧,赖嬷嬷就把她孝顺给了贾母。贾母的眼光总是不错的,又加以调养送给宝玉屋里使唤。

可是她并不仅仅把自己当做奴才。在小红讨好王熙凤并在她们面前说的时候,晴雯就很尖刻地数落了小红一顿,嫌她背叛怡红院去王熙凤那里攀高枝;在摔了扇子贾宝玉说她的时候,她有十句等着回敬;在得知坠儿偷盗虾须镯的时候她一点情面也不留,惩治了她并赶她走。

她和袭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句不让的,说袭人:“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看不惯袭人的逢迎巴结暗藏心机。

抄检大观园的时候,王善保家不怀好意去抄怡红院,晴雯当众将箱子掀开 “两首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

说白了,就是长得漂亮,又言谈爽利,做事光明磊落,心直口快,刚正不阿,从不阿谀奉承,是一个好姑娘,可做知己,却不适合做奴才。

晴雯的漂亮在书中不是正面来写的,也不是向着她的人说的,基本上都是从她的对头嘴里说出来的。

王夫人的话“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

在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的时候,王善保家的在王夫人面前进谗言:“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 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

在第七十七回,被赶走之后,宝玉伤心。袭人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在太太是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他,象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

“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晴雯不仅长的漂亮,还很有才能,有口才,针黹各方面都很好,能补雀金裘这样高档的外来的东西,别人都做不到,这样就会招来一些嫉妒。

头一个嫉妒她的就是袭人,晴雯和袭人在贾母面前伺候的时候贾母就更喜欢晴雯,到了宝玉怡红院,晴雯长的比袭人漂亮,也比袭人更心灵手巧,因此袭人慢慢在把王夫人面前打一些小报告。

在晴雯被撵之后,一向稳重的袭人说了一句话,流露出自己的心声:“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就费这样心思,比出这些正经人来!还有一说,她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

晴雯的眼里又见不得脏东西,因此王善保家的与一些不太正经的婆子丫头又怕她怨她告她的状,诽谤她,甚至诬陷她!她生来又不知保护自己,锋芒太露。

王夫人也看不惯她。表面来看贾母和王夫人婆媳关系很好,那其实都是面上的事儿。越是贾母喜欢的,王夫人越是不喜欢。还有贾政有了使小性子有些妖娆的赵姨娘之后,就很少到王夫人身边就寝,王夫人就开始吃斋念佛。所以王夫人的眼里见不得姿容漂亮风流灵巧的姑娘,在他手里死了撵了的姑娘都是漂亮的,金钏,司琪,晴雯,芳官等等。

晴雯死后,贾宝玉在长篇悼文《芙蓉女儿诔》里写道:“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在贾宝玉的眼里,冰清玉洁的晴雯,是去做水芙蓉荷花的花神去了。

徐瀛在《晴雯赞》中谈到晴雯之死,说:“有过人之节,而不能自藏,此自祸之媒也。晴雯人品心术,都无可议,惟性情卞急,语言犀利,为稍薄耳。使善自藏,当不致逐死。”

这就是晴雯!

【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三十五讲   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三十四讲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三十三讲 求近反疏远 宝玉再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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