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秋海 | 张峻老师

张峻老师

作者|武秋海

1977年春，河北省著名作家张峻同志到灵寿县任县委副书记，深入生活，挂职锻炼。当时灵寿县文化馆正在举办文学创作班。一天上午，我与几个参加创作班的文学爱好者相约，去县委大院拜访张峻老师。

张峻老师住在县委大院后排一间普通房子里，见我们几个人进来，立刻站起来与我们答话让座，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那时，张峻老师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表人才，面相和蔼可亲，说话脸上带笑，十分客气。张峻老师不抽烟，平时写作时间长了累了，抽届里放着糖，他就拿出一块放在嘴里含着。谈话中，他还拿出糖让我们大家吃。初次接触，张峻老师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平易近人。我们进屋时，见他办公桌上放着稿纸正在写东西。问他写作情况，他说：他正在写一个短篇小说，草稿基本上出来了，题目叫“老葛回地委”。想通过拨乱反正后，一个下放农村地委书记重新回到地委工作的事件，反映老干部廉洁自律，具有革命风范的高大形象。他还拿出草稿让我们看，让我们提提感受和意见。我看完这篇小说初稿，觉得他的文风如旧，具有他个人的写作特点，从平凡的事上写出不平凡的人生哲理。他说这也是从深入生活中接触干部的亲身体会。他还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到山区一个村庄下乡，因天旱村干部组织社员担水抗旱，从一个山洼水坑里挑上水到山坡上浇玉米苗子，见一个上了年岁的村干部两水桶已装满了水，放在肩上担了担觉得不够分量，放下担子一个水桶里又加了瓢水。他问那个村干部：“水桶满了，怎么还加一瓢水？”那人回答：“路远多一瓢是一瓢，多一瓢就能多救几棵棒子苗。”张峻老师说:“没有亲眼看见这种情景，就没有这种生活感触。”这多一瓢水的情形，对他感触很深，也丰满了农村老干部的形象。后来把这段情景写进了他的《秀岭春风》的小说中。

张峻老师笔风朴实，文字流畅。六十年代，我读过他的两篇小说，一篇是《尾台戏》，一篇是《弦音荡谷》。《尾台戏》的开头是这样写的：这些天，八仙沟这个小村庄，真像忙秋似的。清晨，雀儿还没有出巢，各家就吃罢早饭，连贪睡的孩子都不想睡懒觉了，怕的是误了看戏。他的小说开始就在你眼前展现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画面，而且直奔主题。小说描写的是距八仙沟十里的九里营正在搭台唱戏，一共是六天的戏，已唱了五天了，剩下最后一天了，戏迷刘二毛和三羊倌一直未看上戏。刘二毛是生产队长，尽让着别人去看戏，三羊倌赶着羊群，也离不开手。这最后一台戏，三羊倌找了好几个替头，约刘二毛一同去看最后一台戏。不巧，替他的老种头家里发生了事，没能替他去放羊。在这种情况下，生产队长刘二毛偷偷去放羊，让三羊倌和他老婆去看戏。通过这件事，树立了生产队长刘二毛助人为乐、方便让给别人，困难留给自已的农村干部形象。字里行间充满了生气，语句十分活泼。文中刘二毛到三羊倌家借刀削鞭杆时是这样写的：

......

羊倌老婆听出是二毛的语声，便在屋内大声问话：“干啥？有屁你就放。”

“我要进屋！”

“进屋谁还怕你抢奶吃！”

这些略带粗野的对话，勾勒出一个活蹦乱跳的画面，就像事情发生在你眼前。

《弦音荡谷》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快活峪新任队长高黑子，不光有一手好庄稼活，还拉了一手好胡弦。清闲下来，他总要顺手拉几曲。尤其当他心怀喜事时，不拉曲胡弦，手就痒得没处撂、没处放。”这一开头，就把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摆放在你眼前。张峻老师用笔精练，写景，写人，十分简洁、明晰，形成了他自已特有的风格。

为了提高灵寿县文学创作班学员们的写作能力，开拓视野，县文化部门紧紧抓住这一有利的机会，聘请张峻老师给学员们讲了一堂课，利用生动的事例向学员们介绍了他的创作经验和部分小说创作过程。还讲述了他的长篇小说《擒龙图》创作体会和深入生活的关系。直到现在，在我的脑海中他最有影响的话是；“拾鸡毛做掸子”。他说：你搞创作，必须学会积累素材，不能你想好了主题，才去搜集素材。这就像鸡毛掸子，你不能要做掸子了才去捡鸡毛。平时，你要学会捡鸡毛,看到或遇到一个素材赶紧抓住,积少成多,想用时才能用得上。他还用魏巍同志1962年《河北文学》在保定召开的短篇小说座谈会上发言的一句名言；“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他说，他信奉魏巍同志这句话，把这句话当作做人做事的标准，不赶潮流，不投机取巧，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张峻老师离开灵寿回石家庄后，我去他家探望过几次，他还是那样热情，那样朴实，见面就问长问短谈生活、谈创作、谈人生。改革开放后，纯文学的东西不吃香了，他没有去赶时髦，没有背弃自已的创作原则，东西写得少了，但他还在写他的东西。风格还是那样的风格，文笔还是那样的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