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历史记忆】《山海经》和《禹贡》的相关记载

研究碣石,当首先搞清楚《山海经》与《尚书•禹贡》的有关“碣石”记载,特别是《尚书》中的《禹贡》的相关记载。

堪称华夏最古老的地理文献著述《山海经》,是中国古代典籍具有独特风格的“奇书”。《山海经》全书尽管仅有3.1万字,却包含着中国古代地理、历史、神话、民族、动物、植物、矿产、医药、宗教等诸多方面的内容,保存着比较丰富的资料,是研究上古社会的重要文献。《山海经》共18卷,分为《山经》5卷和《海经》13卷两大类,其中约在春秋末、战国初率先成书的《山经》(全称《五藏山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山岳地理书。《山经》以每一山脉为单位,分别描述其位置、高度、陡峭程度、形状、谷穴和面积大小等,比较详细地记述了远古时中国的山势、水系、物产、神祗及祭祀之法等方面的情况,其所述地域、地望及山水走向等大多可考。《海经》几乎全是神话,原始神话、原始宗教的材料尤多,在神话学、宗教学等研究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山海经》的作者及写作年代,自西汉以来的正统说法,传为大禹、伯益在上古社会所记;而实际上,其书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亦非作于一时,全部成书历经有很长的一个时期,直至西汉末年方经古文经学家、目录学家刘歆校编在一起。

《山海经》的《山经》分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和中山经,北山经在首山为“太行之山”的“北次三经”结尾部分云:“又五百里曰碣石之山,绳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蒲夷之鱼。其上有玉,其下多青碧。”这段记载表明,在远古社会的民间传说中,坐落在群山尽北处的碣石山是很神奇的,不仅山青石碧,而且有美丽的玉石出产。此处所说的“碣石之山”,一说指的就是现今的碣石山,当为流程比较短些的“绳水”(《说文》:“绳,索也。” 《小尔雅》:“大者谓之索,小者谓之绳。”)即发源于碣石山上的急流河,在《汉书•地理志》中被称为“揭石水”(见其辽西郡絫县条);另一说,则认为“是指黄河支流绳水上源的一座山”(黄盛璋《历史地理论集》:《碣石考辨》),其主要是基于“东流注于河”一句。“河”在古代专指黄河,“注于河”则为流入黄河。


谭其骧曾对“绳水”作过考证,认为“绳水”即郦道元《水经注》记述的“圣水”,东源发源于北京西山。大约是基于这一说法,在北京市房山区专职从事燕山区文物考古工作的王德恒在1983年第2期《地名知识》杂志发表《北京市燕山区命名的历史渊源》,认为《山海经》记载的“碣石之山”就是“现在的燕山和军都山”。王德恒认为,《山海经》所载的“高是之山”即现在的五台山,而它北面“百二十里”的“燕山”(《山海经》北山经有“高是之山……北百二十里,曰燕山,多婴石”,“燕水出焉,东流注于河”的记载),即相当于现在的大房山。在远古时,因现今的燕山山脉并无定称,古人是否泛称其为“碣石山”,无以肯定,但说军都山古称“碣石山”,则有些离谱。须知,《山海经》是在记“北百二十里,曰燕山”,又记“又北山行五百里,水行五百里,至于饶山”、“又北四百里,曰乾山”、“又北五百里,曰伦山”之后,才记“又五百里曰碣石之山”的,其间相隔“一千四百里”,“碣石之山”并非紧贴“燕山”甚明;而大房山(即北京西山,为百花山、猫耳山、陵山等北京城西一段山脉的统称)与军都山紧紧相连,中间只隔着居庸关,若说距离,顶多有几十里之遥,实在无法与《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千里数“对号”。此“又五百里”的“碣石之山”,当指的就是如今的碣石山,只是急流河并非东流注于河,而是东流注于海。查阅有关史书,不难发现,南朝时的宋国学者范晔所撰《后汉书•郡国志》,是认为《山海经》记载的“碣石之山”即在今碣石山所在地的。《后汉书•郡国志》在辽西郡临渝县(碣石山所在之今昌黎在西汉时为辽西郡絫县地,东汉时絫县废,省入临渝)条记有:“《山海经》曰:碣石之山,编水出焉,其上有玉,其下多青碧。《水经》曰:在县南。郭璞曰,或曰在右北平骊城县,海边山也。”其中“编水”即“绳水”。《水经》为中国第一部记述河道水系的专著,约创自东汉,魏晋时续成,撰写者说法不一;郭璞(276—324)为东晋文学家、训诂学家,注释有《山海经》和《水经》(一说为《水经》作者)。这表明,在东汉和魏晋时,《水经》的作者和东晋的著名学者郭璞均认为《山海经》记载的“碣石之山”,为东汉时的辽西郡临渝县境内的“海边山”——碣石山。

《禹贡》为中国古代的历史文献汇编,系被称为“上古的史书”的《尚书》的一篇。《禹贡》把大禹治水的传说发展成一篇珍贵的古代地理记载,被视为中国最早的一部科学价值很高的地理著作。这部著作用自然分区的方法,言简意赅地记述远古时的地理情况。其把全国分为九州,假托夏禹治水以后的政区制度,对黄河流域的山川、土壤、物产、贡赋、交通等记述较详;其“导山”部分根据黄河和长江中下游地区山脉分布特点,自南而北归纳为东西向延伸的四大山系,并分别列举各山系所包括的主要山岳名称。总共仅有1193字的《禹贡》两记“碣石”,对古碣石山的地理位置记载得比较清晰、明确。其在“冀州”记云:“既载壶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阳。覃怀厎绩,至于衡漳。厥土惟白壤,厥为上上错,厥田惟中中。恒、卫既从,大陆既作。岛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其在“导山”部分记云:“导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壶口、雷首,至于太岳。厎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从这两段记载中,可较确切地看出碣石山在上古时所处的地理位置。

“冀州”部分的记载,说的是“尧所都”冀州的山川治理、土地田赋、入贡之道等情况。“岛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指的是“岛夷入贡之道”。据《史记•夏本纪》,“岛夷”当为“鸟夷”误,“鸟夷”指的是以鸟为图腾的远古部族;“皮服”为“以皮来贡”之意,即以兽皮作为贡品朝献。“岛夷皮服”,应当解释为,以鸟为图腾的远古部族在水害被治除以后,以兽皮作为贡品献给大禹。对“夹右碣石,入于河”句,历代学者注释较多。开古文尚书学派的西汉经学家孔安国(孔子后裔,在汉武帝时任谏大夫)的《尚书孔子传》(疑非孔子所撰,为后人伪托,现一般称之为伪《孔传》)云:“碣石,海畔山,禹夹行此山之右而入河逆上。”这是认为大禹夹行碣石山之右,乘舟由海中驶入古黄河口,顺黄河溯流归于都城。东汉经学家郑玄也认为这是在指大禹治水时由碣石山去河口之行,是禹由碣石山西北行,尽冀州之境,还从山东南行入河。这都是把这句话当作大禹治水的行踪而作出的解释。不过,这种解释并未被后人认可,到北宋时,著名文学家、书画家苏轼在《书传》中将之解释为:“河自碣石山南、渤海之北入海。夹,挟也。自海入河,逆流而西,右顾碣石如在挟掖也”。著有《杏溪傅氏禹贡集解》、《禹贡说断》的南宋著名学者傅寅指出:“此记岛夷入贡之道耳,余不必专自碣石入河也。观'西倾因恒是来’可见(见下梁州)。不独西倾,雍之浮积石亦然。记远不记近,此经文之妙。”自宋以后,《尚书》的注疏家大抵持此岛夷入贡之道遵海入河、碣石在右之说。著有《禹贡图说》的明朝嘉靖进士郑晓,曾明确指出:“碣石与岛夷连书,此即岛夷入贡之道也。”关于“夹右”,郑玄认为北行则东为右,南行西为右;唐朝经学家孔颖达认为,夹右者,夹行此山之右,则行碣石山西南行入河,在碣石之右,故云夹右;著有《书集传》的南宋学者蔡沈则认为:“岛夷以皮服来贡,自北海入河,南向西转,而碣石在其右,转屈之间,故曰夹右也。”由此可知,此语不管说的是大禹治水时的行程,还是岛夷入贡之道,都是在说遵海入河,在海上行舟以碣石山为转航标志,在碣石山的西面或是西南方向驶入古黄河口。刘起釪在《碣石考》中综述道:“按《禹贡》作者之意,当是说东北少数民族鸟夷(伪古文误作岛夷)入贡,沿辽东湾西岸向南航行,然后向西转航于渤海北岸之下,最后入于河,碣石正在转角上,所以称为'夹右碣石’。”应当说,刘起釪的这一分析是比较准确的,当为《禹贡》作者的本意。需要指出的是,据考证,远古时的黄河口在今天津市一带,距离今碣石山也就数百里,并非远不可及。 


“导山”说的是远古时的山脉走势,在历史上也有不少学者认为是指大禹治水时走的路线,即远古时的道路(以平原水大循山而行)。“导山”共述及九条山,“导岍及岐……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说的是脉脉相连、遥相呼应的前四条山。第四条山,即“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被明、清之际的著名思想家王夫之称为“幽燕之道”,认为是由太行山、恒山,一直到碣石山而达到海边的去古冀州极北之地之路。对于“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句,汉朝孔安国《尚书孔子传》的解释是:“此二山连延东北,接碣石而入沧海。百川经此众山,禹皆治之,不可胜名,故以山言之。”唐朝学者孔颖达同意此说,并具体解释说:“太行山在河内山阳县西北,恒山在常山曲阳县西北。太行去恒山太远,恒山去碣石又远,故云此二山连延东北,接碣石而入沧海。”而明、清之际的著名学者王夫之的见解是:“……恒山而东北,历飞狐、居庸、天寿、密云,逾滦以东,尽于碣石,为舜幽州之境,绕塞以达岛夷,凡千余里,而山相属,其为幽燕之道一也。”关于“入于海”,王夫之认为:“河云'入于海’者,流之合也;山云'入于海’者,支之尽也。”胡渭则认为:“逾河为禹渡河,入海亦禹涉海也。”由此可知,从汉朝到清朝,历代学者的见解并非没有差异,但不论是认为在说山之走势者,或是认为在说禹之行踪者,均认为是在说“碣石”为海畔特出之山,其山与太行、恒山脉络相连、形势相应,尽管不一定能像太行、恒山那样高峻险要、气势磅礴,却也高大得足以称得起沿海地区的重要标识了。此正如《水经》所云:“若以干龙论大尽,太行碣石至海堧。”

综上所述,不难得知,古时候的碣石山在远古时占有很重要的地理位置。它既是远古时的岛夷贡道遵海入河的航标,又是内陆的山脉通向渤海(时称“北海”)的标识;《史记•天官书》记“故中国山川东北流,其维,首在陇蜀,尾没于勃碣”,意即此义。这样一座山岳,当非海边或海中一柱峭岩或礁石,亦非海边比较低矮的小丘,起码得是渤海之滨一座山势挺拔、引人瞩目的高峰。而在渤海北岸(或曰西岸),与《禹贡》记载的“碣石”名实相符的山岳,惟有坐落在今昌黎县城北的碣石山可当之而无愧。


坐落在今昌黎县城北的碣石山,形成于中生代燕山造山运动,为燕山山脉伸向渤海近岸的突起余脉,南北长近24公里,东西宽约20公里,跨越昌黎、抚宁、卢龙三县境界,占地面积约320平方公里。碣石山由近百座颠连起伏的峰峦组成,在数十里范围之内,岭岭相携,峰峰偎依,由北向南突兀拔起,形成三道呈东西横列之势的屏峰障岭;这三道屏峰障岭渐次增高,靠南一道最大的屏峰障岭高处,群山托起一座陡峭的高峰,其顶尖呈圆柱形,像擎天柱石一样高高耸立,直插云霄,这就是碣石山的主峰仙台顶。仙台顶,又名“汉武台”,俗称“娘娘顶”,位于昌黎县城北偏西5公里处,海拔695.1米,系渤海近岸特出的高峰。仙台顶的前部山胸为一堵被古人视作“形如瓮鼓,黧沫溅溜,神娲难炼,鬼斧莫凿”的巨大绝壁,其顶尖由两座南北并立的颠连峰峦叠成,在山下远望极似一方凌空拔起的柱石,如楬高插。不论是从山势上看,还是从特征上看,仙台顶的独特形貌,均合于古人关于“碣石”的记载,碣石山当由此而得名。重要的是,碣石山地当中原与辽东的交通冲要,其不仅为山之尽头海之畔的标志,而且是古今重要的地望航标。时至今日,昌黎、抚宁、秦皇岛、山海关和乐亭、滦南一带的渔民出海打鱼,仍常以碣石山为航海标志,其主峰在海中矗矗高出,神奇无比,完全可以作禹贡时代的转航之标准。而且,在这一带近海平原上,很难再找出别的山岳可与之相混。早在唐朝初期,就有学者认定这就是《禹贡》记载的古碣石山。孔颖达在注河北道之名山“碣石”时云:“碣石在平州东,离海三十里。远望其山,穹窿似冢,有石特出山顶,其形如柱,当即《禹贡》之碣石。”“穹窿”,形容的是中间高而四周下垂的样子;冢,高坟也(《说文》),有时亦喻山顶(《尔雅》)。“远望其山,穹窿似冢,有石特出山顶,其形如柱”,描绘的正是今碣石山的主峰仙台顶有如柱形的突起顶尖之貌。当时,今昌黎地属州治设在卢龙的平州,而在这一带沿海根本没有任何一座山峰可与之相混。这是有关“离海三十里”的昌黎碣石山的最早的具体指向记述。


孔颖达(574~648),字冲远,冀州衡水(今河北衡水)人,精通经学,尤明《左传》、《尚书》、《易》、《毛诗》、《礼记》。他在隋炀帝时被举为明经高第,任河内郡(今河南沁阳)博士;入唐为秦府文学馆学士,为唐太宗的“十八学士”之一,历任国子博士、国子祭酒等官职,曾与魏征等人撰写《隋史》,并与颜师古等人撰有长达180卷的《五经正义》,是唐朝初期有名的经学家。孔颖达的这句对碣石山细加描述的注释,当为实地所见。这足以表明,今碣石山被认定为《禹贡》记载的古碣石山,是由来已久的。

明朝的著名地理学家王士性在著其凡山川险易、民风物产之类,巨细兼载,眼光独到的很有价值的人文地理学著作《广志绎》时,宗孔颖达之说,在卷二记有:“碣石在永平、昌黎间,离海岸三十里,远望一山如冢,山顶大石如柱。”其中所说的“永平”,指当时的永平府治所在地卢龙县城。王士性(1547~1598),字恒叔,号太初,临海城关(今浙江台州)人,人文地理学家,万历五年(1577年)进士。其少年好学,喜游历,入仕后曾任确山知县、礼科给事中、广西参议、河南提学、山东参政、右佥都御史、南京鸿胪寺正卿等职。王士性在其一生中,游迹几遍全国,凡所到之处,对一岩、一洞、一草,一木之微,悉心考证;对地方风物,广事搜访,详加记载,被誉为中国人文地理学的开山鼻祖。他在《广志绎》中记载的“碣石”,把古碣石山的地理位置说得更加明确,显然是认为今碣石山就是《禹贡》记载的古碣石山。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勃海郡章武碣石与先商活动关系考辨
“碣石”新考
史冬:碣石山——盐山的“祖山”
华夏探源(二):被复制的九州-隐藏千年的《禹贡》真相
“碣石之山”、“《禹贡》碣石”及“大揭石山”辨析
李斌:我读《山海经》之五十五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