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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在大号写了篇文,说了为啥这些年,我执着给读者写回信(点击蓝色字体可查看):
有工作的需要,也有血脉的救赎。
其中,提到我大姑自杀的消息。
我大姑上吊自杀的悲剧,我最先是通过我妈知道的。
我小时候,我妈就给我讲了这件事儿,说我大姑嫁的那个姑父,人长得特别好看,心底也挺善良。
我大姑自杀后,他还来我们家走亲戚。
直到后来,他娶了后妻,生了孩子,出于种种顾虑,才不再总来我家。
我爸从来不提这件事儿。
我读中学时,学习成绩一度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前两名。
但后来有段时间,成绩忽然下降,我就特别沮丧,不想再读书了。
我爸才给我讲了我大姑的事儿。
在我爸看来,在读书学习这方面,女孩子一定要比男孩子更用功才对。
我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要更用功?我爸我妈不应该对我哥更寄予厚望吗?毕竟他是长子,还是男孩。”
我爸的原话我忘记了,大意是:
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的恶意多。
女孩子如果读书少,没有见识,又爱钻牛角尖,就容易走进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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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父母,或者说我们父母那代人,很多人的遭遇都很坎坷。
我爸和我两个姑姑很小时,我爷爷奶奶就走了。
在家族长辈的牵线下,我爸通过换亲的方式,娶了我妈。
年轻一代,可能不知道啥是换亲。
换亲,就是两个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成家,所进行的“姑嫂换”。
我爸娶了我妈,我小舅娶了我小姑,亲上加亲。
上世纪70年代,夺走人性命的,不仅有愚昧下的自杀,还有突如其来的灾害。
1975年8月,七五八洪水冲毁了我的家乡驻马店,也带走了我3位至亲的生命:
我外婆。
我小舅。
我的亲大哥。
这就意味着,我妈妈的母亲和弟弟,我父亲的岳母和妹夫(也是小舅子),我爸和我妈刚出生的大儿子,都被洪水带走了。
那时,我们兄妹三人都还没有出生。
整个河南被淹死了太多人。
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灾难给我父母,还有千千万万家庭,带来怎样的哀痛。
我能理解的是,等我长大后,来到城市,工作学习,不断治愈自己,也能以更开阔的视角,去看待我的父亲母亲时,我深刻地意识到:
父母也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
他们在那个集体贫困的落后年代,不仅忍受了难以想象的病痛和离别,也储存了太多的创伤和恐惧。
比如我爸,是个特别实在的人,朴素,善良,厚道,认死理,要面子,对别人的评价看得特别重。
同时,他特别胆小,做事谨小慎微,遇到事儿缺少魄力,爱左想右想前后想,还迟迟做不出决定。
现在想来,他之所以胆小懦弱,还不是自幼失去父母,没有靠山,不敢犯错,生怕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再也没有改错的机会。
再比如我妈,聪明,脑子灵活,心灵手巧,会做各种各样的手工。
但她特别爱焦虑,爱抱怨,爱发脾气,总害怕我们淘气出现意外,进而对我们各种打压和控制。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个曾同时痛失母亲、弟弟和儿子的女人,害怕失控的本能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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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我接受江苏卫视采访,谈到父母亲情时,曾这样说:
“年少时,我对父母也特别不能理解,总想逃离他们,离他们远远的,甚至觉得他们怎么那么愚昧,那么懦弱,和别人家的父母差别那么大。
但后来,我也当了父母,也开始变得像他们那样,我才理解他们的不够好,以及这不够好背后,那些我未曾见证的历史和创伤。”
我35岁时,工作陷入困境,我爸妈相继生病,我的人生走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我记得,我爸手术后的某个午后,夜夜守在我爸身边的我哥回家休息,我和我爸在病房里说话。
我爸非要给我讲我们家的家史,说着说着,我爸哭了。
他用哽咽的声音,从我太爷、我爷、他和我的两个姑姑,讲到我们兄妹。
我坐在那儿,听虚弱的我爸,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流泪地说啊说啊,脑海里浮现出一代又一代人亲人的面孔。
就像看着一幅画,沿着画轴缓缓展开,闪现出一个个人物,最后到了我这里。
那一刻,阳光照在我身上,也照在躺在病床上的我爸身上,我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今天的我,此刻的我,就在这里坐着的我,某种程度上是家族很多人的化身。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
而我的血脉里,也流淌着他们的血液,继承着他们的气质,包括某种创伤。
这样的认识,加深了我对原生家庭的理解:
原生家庭,不仅仅是父母双亲,还有过往的成长。
它甚至包括祖祖辈辈传承给我们的某种无形且深刻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家风和家教,还有一种无法言说但刻在基因里代际传承。
类似于太爷爷影响爷爷,爷爷影响父亲,父亲影响我们,而我们又会影响我们的孩子。
也大概是从那刻起,我完成了和父母的和解。
和解,不是原谅,不是理解,不是懂得。
而是从历史的长河里,看见父母伤痛的慈悲,拥抱自己源头的接纳。
与此同时,我也原谅了自己:
我没有完美的父母,我也不是完美的孩子,更不是完美的妻子和妈妈。
但是,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因为,总有一天,我的孩子会站在比我更好的维度上,去审视他的历史,进而理解我。
想通这一点后,我感到后背某个地方咔嚓作响,而后松弛下来。
而后,我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只要走在向善向上的路上,一代肯定比一代强。
今天的文字,不是闲扯,而是来自心灵的分享。
愿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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