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个热门问题:外国人的体味真的普遍很大吗?
很多人说,歪果仁由于基因的缘故,大多有体味,必须靠这么浓烈的香水、止汗剂来遮掩,所以歪国的香水很厉害。
对此我只想翻个白眼,并请他们穿越回宋朝学习一下——
那时,举国上下都爱熏香,宋朝男人对香料的迷恋,甚至超过了女人。
南宋青白瓷鸭形香薰
他们衣服要香,手帕要香,身上随时带着香囊,颈间挂着香药做成的精巧配饰,所到之处永远香风阵阵。
文人墨客将熏香视作风雅之事,他们还会自己研究如何制香,相互赠送香料,呼朋唤友一同品香,吟诗作对……用香的手段,比外国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www.dongdongbenben.com
首先,宋朝人会教你,香不是直接往身上抹,要熏到衣服上。
据《香谱》等书记载,当时熏衣服的步骤非常讲究。要备一个竹制熏笼,底下放一盘热水,里面加入香料,或是在上面放置香炉,把衣服展开来铺在熏笼上。
热腾腾的水汽裹着香气袅袅上升,湿润的布料更易沾染气味。这样熏过的衣服,香气持续好几天都不会散去。
讲究一点的,家里还得备上不同尺寸的熏笼。最小的用来熏手帕,中等的熏衣物,大的可以罩上一床被子,把被窝熏得蓬松柔暖,做梦都是香的。
熏衣服的各种方法里,我最喜欢北宋文人梅询的创意。他每天早上焚两炉香,把官服罩在上面。熏好穿上之后,捏着袖子出门,到了办公室坐下,两袖一抖——“郁然满室浓香”。
真是太风雅了。
宋 李嵩绘《听阮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朝人还有佩香的传统。传说宋徽宗时期,宫内清理库藏时发现几块长相奇异的固体,略略加热一下,居然飘出满室奇异花香。
宋徽宗也是爱香之人,一看这香料不得了,赶紧把之前不小心赐出去的份额,都追回来自己存着,并把它命名为“古龙涎”。
这么一来,古龙涎名声大噪,身价飞涨。王公大臣要是搞到一小块,都要用金玉把它镶嵌起来,挂在脖子上,不时摩挲把玩,徐徐散出香气,比香水好用多了。
身上香喷喷还不够,他们平时吃饭喝酒,都爱配点香料。比如说,古装剧里百试百灵、横扫后宫的“打胎药”麝香,在宋朝其实是日常食材。
南宋 马远绘《西园雅集图》(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据《梦粱录》记载,当时重阳节常吃的“狮蛮栗糕”里,就用了麝香,听起来还特别好吃:
把熟栗子压成细末,加入麝香、糖、蜜,用模具印成小巧的糕饼。再用五色米粉捏成狮子、蛮王形状,放在上面,周围簇着小彩旗,是非常精巧的高档点心。
人们还喜欢在喝酒之后服用麝香,认为能解酒毒。《清异录》记载了一种醒酒“爽团”的配方,用甘草、草丁香、沉香、檀香、龙脑、麝香等种种原料制成丸子,吃一枚就可以解宿醉。
用香的风气如此流行,自然也有很多发烧友,时常相互交流心得,组织聚会一起品香。比如黄庭坚、苏轼,都是北宋的“香圈”KOL。
黄庭坚曾经跟好友惠洪一同泛舟,欣赏仲仁和尚寄来的一幅墨梅。梅花颇具神韵,栩栩如生,黄庭坚不由得赞叹一句:“只差没有梅花香了。”没想到惠洪居然掏出了一炷香,点燃之后,清气徐徐四散,“如嫩寒清晓,行孤山篱落间”。
黄庭坚《制婴香方帖》(台北“故宫博物馆”藏)
他特别惊讶,问这香的来历,惠洪说,是苏轼从韩琦那里得来的。
这也许是苏轼有意开的一个小玩笑,黄庭坚后来还专门写文吐槽:老苏明明知道我是“香痴”,得了这么好的香,居然瞒着不说,是要鞭策我的意思吗?
苏轼一直是喜欢研究香料的。
元祐八年,他给苏辙准备的生日礼物,就是自制的印香、银篆盘,以及檀香观音像。
后来他谪迁海南,弟弟苏辙则被贬到雷州,二人隔海相望,只能靠书信往来。苏辙六十大寿之时,苏轼又为弟弟备了厚礼:一尊山形海南沉香。
随礼物送到的,还有一篇《沉香山子赋》。主题虽是论香,其实句句都在写君子美德。在二人同遭远谪的境况下,这些话读起来,既是嘉许,也是安慰。
矧儋崖之异产,实超然而不群。
既金坚而玉润,亦鹤骨而龙筋。
惟膏液之内足,故把握而兼斤。
赋的最后,他还调侃了弟弟一把:不要整天宅在家里呀,像我一样去耕田种地,也挺开心的。
子方面壁以终日,岂亦归田而自耘。
苏辙当然明白兄长的劝慰。他回信说:
我初无心,不求不索。虚心而已,何废实腹。弱志而已,何废强骨。
毋令东坡,闻我而咄。奉持香山,稽首仙释。永与东坡,俱证道术。
但天涯咫尺,二人却再未能相见。苏轼得赦北归时,一路都在给朋友写信,说自己处理完事务之后,打算到颍昌和苏辙相聚,“老兄弟相守,过此生矣。”
他后来染上瘴毒,在常州一病不起,临终前一直挂念着弟弟:
“惟吾子由,自再贬及归,不及一见而诀,此痛难堪。”
苏辙寂寞地度过了11年,临终前让子孙将自己葬在兄长身边。二人少时相约,年老后要“夜雨对床听萧瑟”,至此终于可以实现。
后人感怀于苏轼、苏辙的兄弟情谊,托二人之名,配了一个香方,就叫作“二苏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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