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历史的转身
都在风中徘徊了很久、很久
【启蒙时期】第 99 篇文章
要论艺术史上的暴躁老哥，除了贝尼尼之外，卡拉瓦乔也是当之无愧的大哥大，甚至贝尼尼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大哥”。
米开朗基罗·梅里西·达·卡拉瓦乔于1571年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卡拉瓦乔村，因此他的名字和达芬奇一样，只是出生地名。卡拉瓦乔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师，常年在米兰工作，在当地小有名气，就连侯爵也成了他的朋友。
1576年，一场可怕的瘟疫袭来，带走了很多人，其中包括提香等一流艺术家。卡拉瓦乔一家几乎都丧命于这场瘟疫，只留下了母亲和几个孩子。或许，这种童年的经历造就了他日后的暴脾气。
等到卡拉瓦乔长大后，他来到了米兰，进入了米兰著名画家西蒙·彼得扎诺的工作室里当学徒。西蒙是提香的学生，因此提香也可以说是卡拉瓦乔的师祖。四年学徒生涯结束后，卡拉瓦乔出山了，在家乡与米兰之间奔波，由于他的暴脾气，不断和人发生冲突，甚至寻衅滋事，很快便将母亲去世后遗留下来的遗产败光了，可能也并没有多少。
1592年，21岁的卡拉瓦乔只身前往罗马，开始了他的辉煌岁月。
这时期的卡拉瓦乔，靠着昔日的关系在罗马街头卖画，过得并不如意，有时流浪街头，夜晚与蚊子为伍。
卡拉瓦乔的画作非常具有戏剧性，比如他在罗马早期的画作《老千》与《占卜者》，描绘的都是罗马中下层人的生活。卡拉瓦乔一共画了两张占卜者，都差不多，讲的是一个女性占卜者拉着一个人的手占卜，暗地里却偷偷将他的戒指摘了下来。这两幅画的时间间隔只有一年，却能感受到卡拉瓦乔的变化。在后一年的《占卜者》中，他对光线的运用更加熟能生巧，人物身上的衣服被强烈的光照得发亮，人物的神态也更自然了。
▲ 占卜者-仿（卡比托利欧博物馆）
▲ 出老千（美国德克萨斯沃斯堡金贝尔艺术博物馆）
卡拉瓦乔的这种写实风格，尽在描绘普通人的真实生活，引起了当时很多人的注意。此后，他受到罗马红衣主教德尔蒙特的邀请，入驻夫人宫，总算是结束了流浪的生活，有了固定的住所。
在入驻夫人宫后，他前后画了很多带有诱惑意义的画作，比如《捧水果篮的男孩》、《生病的酒神》、《音乐家们》等等。有人说这些年轻男人的模特是卡拉瓦乔的同性情人，当然也有可能，卡拉瓦乔与这位红衣主教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 手捧果篮的少年（罗马博尔盖塞美术馆）
▲ 生病的酒神（罗马博尔盖塞美术馆）
▲ 音乐家们（美国德克萨斯沃斯堡金贝尔艺术博物馆）
1599年，在金主德尔蒙特的协助下，卡拉瓦乔接了一个大单，为罗马的法国国家教堂圣王路易教堂的康塔热里礼拜堂画装饰画，限期半年内完工。原本这个订单是给切萨里的，而且卡拉瓦乔刚到罗马的时候也为其工作过，但切萨里实在是太忙了，接不过来，于是这个任务就被德尔蒙特推荐给了卡拉瓦乔。
此时的卡拉瓦乔，对光线的运用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他完成了《圣马太的蒙召》和《圣马太殉难》两幅画。后人通过先进的X光技术发现，卡拉瓦乔并非一次性就完成了这两幅画作，而是画了很多草稿。从这些背后的痕迹中，我们可以得知，一开始，他打算勾勒一出复杂的场景来描述圣马太的遇难，又觉得不行，转而模仿拉斐尔，可又似乎遇到了麻烦。于是，他便打破了固有的思维，才有了今天的这幅《圣马太殉难》。
▲ 圣马太受难（罗马弗兰切西的圣路易济教堂）
卡拉瓦乔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笔法，整个画面就像是被一束强烈的光照射到，有着很强烈的明暗对比。人物的动态也被定格在了一瞬间，在右侧的两个小男孩，我们会看到一个似乎受到了惊吓，身体后倾，一只手搭在了圣马太的肩上，另一个则对前来的耶稣很好奇，伸过头查看。而圣马太一手拿着钢镚，一手指着自己，就像在问：“是我吗？”
巴洛克绘画中的强烈明暗对比与瞬时性在这幅画中得到了很好的表现。
之后，卡拉瓦乔就像是对自己的创作很满意一样，又连续创作了《圣马太与天使》、《基督下葬》、《以马忤斯的晚餐》、《圣母升天》等画作。
▲ 以马忤斯的晚餐（伦敦国家美术馆）
▲ 基督下葬（梵蒂冈博物馆）
这些画虽然是宗教画，但我们压根就看不出里面的人是神。如果对西方宗教背景不了解的人来说，这些画中的人物就是一些普通人。比如《圣母升天》，画中的圣母完全没有一副神圣的样子，头上也没有光环，纯粹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妇女之死。由于卡拉瓦乔的大胆创新，让《圣马太与天使》与《圣母升天》的两位委托人都难以接受，他们无法接受圣马太被描画成一个农民，以及圣母被描画成一个乡村妇女、周边哭泣的人被描画成一群乡野村妇，因此一怒之下拒绝了这两幅画。
而这也是卡拉瓦乔独特的一点，他让宗教画更具世俗性，就像是掀开了那个神秘的面纱。
但是卡拉瓦乔的另一幅宗教画《多疑的多马》就非常神奇了，多马又称“多默”，是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当年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后复活了，但多马不相信人死了还能复活。而这幅画中就展现出了多马怀疑并求证的这一幕，我们看到，多马来到了耶稣面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用手深入了耶稣肚子上的伤口。你瞧，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距离那个伤口是那么的近。这一幕极具戏剧性。耶稣身上有伤口，说明他的确是死过了，而他现在却带着伤口站着，一脸的平静，看着多马检查自己的伤口。很难想象卡拉瓦乔能将耶稣之死和耶稣复活这两件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的事件用一幅画来表示出来，可他真的做到了。
一方面，卡拉瓦乔希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与认可，另一方面，他又对这些对自己作品指指点点的人深恶痛绝。据一位传记作家记载，他总是会在画室里面待一段时间，然后带着武器出门，就像一位大侠一样。我们都知道，卡拉瓦乔的脾气非常暴躁，经常与人发生口角，结果就真的出事了。
有人说他是因为一个妓女争风吃醋，也有人说他只是因为意见不和就吵起来而后动手了，反正有一次他真的杀了人。此前他就一直惹事，搁在现在来讲，就是没几天就要去拘留所待一段时间的人，只不过有人保他，所以他每一次都没事。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了，因为他真的杀了人，将一名愤怒的画家杀死了。
很快，卡拉瓦乔就受到了谋杀指控，这一次估计也没人能保得了他了。于是，卡拉瓦乔逃离了罗马，逃到了那不勒斯，随后又去了马耳他，加入了马耳他骑士团。
在当骑士的时候，卡拉瓦乔与上司发生了口角，幸好他没有动刀子，否则他就连背两条人命了。与上司决裂后，卡拉瓦乔或许也学乖了，他画了一副《手提歌利亚的大卫》的画，以此作为向上司的赔罪。画中，大卫拎着被割下来的歌利亚头，据说，这颗头就是以卡拉瓦乔自己为原型而画的。
上司看到这幅画后，就原谅了他。
卡拉瓦乔在马耳他待了一阵子后，又去了西西里，而后又跑回了那不勒斯，与人又发生了口角。这一次，他成了受害者，脸上被狠狠捅了一刀。
在逃亡期间，卡拉瓦乔并没有放弃创作，这时期的作品，多带有血腥的味道，比如《犹滴杀死霍洛弗尼斯》。这又是一副取自圣经中的故事，当犹太人遭到敌人的围困时，美女犹滴巧施美人计，将敌军首领杀死，从而拯救了犹太人。这幅画非常血腥，犹滴一手捏着敌军首领的头发，一手拿着武器正在割头，画面中，血液喷射出来，而犹滴皱着眉头，似乎就像是在做一件寻常事的样子，旁边的仆人也没有上去帮忙，而是成了吃瓜群众。
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与父亲都是卡拉瓦乔的追随者，真莱蒂斯基是一名女性，也曾模仿卡拉瓦乔画过《犹滴杀死霍洛弗尼斯》。对比一下两幅画，我们会发现，真莱蒂斯基的犹滴年龄要更大一些，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美女，她和仆人一起联手制服了敌军将领，血液都已经流到了洁白的床单上，两个女人的神色也更慌乱。卡拉瓦乔将亮光给了犹滴充满矛盾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而真蒂莱斯基则把亮光放在了努力反抗的霍洛弗尼斯、犹滴手起刀落的双臂、胸口以及坚毅的面容上。
卡拉瓦乔晚期的作品，也被后人称为“暴力美学”，可能也是当时的处境影响了他的内心。
1610年，卡拉瓦乔坐船准备离开那不勒斯，想回罗马看看，希望在风头过去后得到赦免。只不过，很不幸的，小船因为风暴被迫停留在一个小镇上，而卡拉瓦乔也被当地的近卫队抓了。说来也是好笑，这些近卫队不是抓卡拉瓦乔的，可能是看他脸上有伤而误以为他是其他人，就将他抓了，随后确定不是后又放了。
可是，这个时候，小船已经走了，上面装满了卡拉瓦乔的全部财产和画作。
卡拉瓦乔奋起直追，结果跑着跑着就得了重病，于途中去世，享年39岁。
更有意思的是，就在他病逝前不久，罗马当局才赦免了他之前的谋杀罪。
卡拉瓦乔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再也没有一个艺术家有着他这样的传奇性，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奠定了巴洛克艺术的基调，就像是在绘画史上引燃了一场革命，因此甚至有人说：“卡拉瓦乔的工作标志着现代绘画的开始。”
▲ 亚历山德里亚的凯瑟琳（马德里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
▲ 逃亡埃及
▲ 施洗者约翰被斩首（马耳他圣约翰骑士团的教堂）
▲ 【巴洛克（时期的）艺术】作品集（点击图片链接可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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