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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家乡日常篇(52首)

你说培田为什么很美(组诗)

紫色的阳光在天空照耀

这是一座活着的古民居
灰砖黑瓦间透着清雅和硬朗
你从一条沾染苔绿的鹅卵石路
径直进入紫阳书院登记住宿
如果你细心,拂去一些岁月的烟尘
抵近墙面,你就可以听见
少爷们理义养心的诵读,和
河源溪水穿街过巷的欢乐
如果从侧门折出,循着花香到容膝居
你还能碰见小姐们从容地谈论风月
并且欣赏她们得体的妆容
书院停留在这里做客栈,只是被遮蔽
就像紫色的阳光在天空照耀
你要打开天窗才可以看见
现在已经清晨了,城里来的
男男女女,大多还在书院里睡觉


九厅十八井

大屋依然华美。当我走进
门厅楼,从下厅看中厅上厅
忽然有自惭形秽的哀叹
和所有来自乡下的人一样
我也怀着占有一亩三分地的幻想
相信这种庄园式的建筑
里面的画栋和雕梁,我在梦里见过
可能是生活在防盗门窗里太久了
我始终害怕,不敢独自到天井乱逛
更不敢凝视中堂的对联,深怕
读懂其中的含义。但我清楚
大屋不可能是普通的民居
这些举人第,大夫第,进士第
应是古代乡绅或退休官员的豪宅


我与松鹤老人擦肩而过

我看客家先民在培田种地
一直都是文武双修
他们修在村子口的文武庙
在世上也是稀罕的——
关帝住在一楼,文帝住在二楼
楼边古树下悠然转动的水车
你能否告诉我,他们
是否对文化的尊崇更多一些
他们在武进士的恩荣牌坊后
建了六座庞大的书院。他们说
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
闲时,他们还在书院的天井边
举石锁,练习连城拳
此刻,在古街中央的三岔路口
我与松鹤老人擦肩而过
他抱着图书集消失在巷道里头


我乞求它回归,守围爱和温暖

因为一身清雅和良善
使古民居的墙壁毫无防范
从古驿道两侧密密麻麻的商铺
到连续繁复的合院式住宅
那里的墙壁大多被刷上了
不同时代的标语口号
很多墨迹还没退去,很多空白
又被涂抹上大红油漆
你看到日子在流变延展
我看到的,却是风在落寞
雨在颓丧。其实呢
墙壁只要不倒下,就算活着
你用相机拍下它的荣光
我乞求它回归,守围爱和温暖


你说培田为什么很美

到培田不种地,我只参加
紫阳书院的采风
院里院外走走,顺便采些
农户散养的鲜奶,和
后山土蜂酿的鲜蜜
你说培田为什么很美
是大宅,祠堂,书院,古街
孝悌为本,耕读传家
还有跨街牌坊和庵庙道观
留住了村庄的神和灵
嗨,就像你乐于舞文弄墨
不断发微信朋友圈
我只在花田里撸着袖子
没日没夜地培土施肥

2019年02月25日

除夕总算赶上立春这一天

又是一个交节的日子
等了十九年,眼下
除夕总算赶上立春这一天
一株野豌豆立在那里
蝶形的花从夏天色艳到现在
一定是阴阳历法的撮合
造成了时序与天时的错乱
我才会在迷茫的烟雨中
听得见豌豆卷须的声响
那是枝条上蹿时发生的缠绕
我用昏花的老眼盯着它
看到匍匐的蔓儿忽然地跳跃
像一只欢喜的小兽
像我,站在冠豸山的荒坡
怀想桃李杏在做些什么

 2019年02月14日

隔壁的餐饮店又走了一名女工

隔壁的餐饮店又走了一名女工
我见过她当初的笑脸,和昨日的愁容
如同店铺开张时
金字的招牌和靓丽的橱窗
已经黯然失色
如今都在阴冷的雨水中瑟瑟发抖
她说,老婢子
整日算计门口的人行树
总是趁夜色劈光枝条
它枝叶繁茂多好
夏天可以遮阴,冬天可以宿鸟
她说,老婢子
想方设法地乱搭盖
把污水和垃圾排放在公共绿地
它只会丢人现眼
白天遭人摒弃,夜晚滋长蚊虫
她又说店主是个心机鬼
菜品不断下降,菜价不断涨高
唯一不变的是菜谱
他还以为取个老婢子的招牌
就能隐瞒得了他是个贪婪的主

 2019年01月22日

他想说出爱,却被贫穷困住了嘴巴

他从街角拐过来,兴冲冲地
把一束疲惫的玫瑰花递给
在服装店门口写作业的女儿
妻子哺乳期,正在走廊上支锅炒菜
“这花多少钱”,她撇了一眼
又撇一眼丈夫,手里没停
黑着脸,“花三十块钱买一束花
还不如给我买二颗菜花回来”
着蓝色工装的丈夫听见妻子问话
嗖地夺下女儿鼻头下的花
扔在地上,狠劲地瞪了一眼
“你们母子仨就知道吃吃吃
整天窝在隔层里跟年猪有什么不同”
他闪进逼仄的衣服展示架后
抱出瘦弱的幼仔忿忿地走了
他想说出爱,却被贫穷困住了嘴巴
只留下离绿的花瓣在结婚纪念日的
傍晚,凌乱中自个儿颓败

2019年01月15日

我惊讶眼前的事物

一棵百年老松站在山岗上
浅薄的暮光下,很难静心
在小莒村,我们几个归乡的人
坐在树荫的乱石上,回忆着
各自的从前。我惊讶眼前的事物
一些松根裸露出荒坡,而一座
灰砖垒起的土坟,被着苔黄
没入荒谷。初冬的空山
看不见飞禽走兽,几处鸟窝
趴在盘屈的松枝,不远处
钩机正在干枯的河里挖掘,等待
一辆运输车,开进河床
他们把囤积的沙石运上岸
要在村口铺设沿河路,建设新村
我无话可说。一列动车呜咽着
从深山隧洞里穿出来,通过钢梁
径直地,由东南方向开往西北

2018年11月05日

阿尔茨海默病

阿婆叫着我的名字
径直推门进来
黄昏催逼着她蹒跚的脚步
她说我们是老乡
从小她认识我的父母
他们都是苦命的老实人
她要我送她回去
在前面不远的18层楼
她还说出很多亲人的名字
但说不出电话号码和住址
对于她的家庭我一无所知
附近也没有这么高的公寓
倒是她的兄长我知道一些
那个大队书记传过桃色新闻
把当时想回城的女知青
一个个地弄到手里
我感觉她是脑萎缩
辗转联系她的亲人来接回
我不确定阿婆得病
幸还是不幸
临老临老
想忘记的人忘不了
要记住的事记不住

2018年10月11日

地弹簧玻璃门

店门口的玻璃门
分左右两扇
左边的贴着推字
右边的贴着拉字
最近我发现
每次打开玻璃门把手上的链锁
不等我用力推拉
左侧的门扇就会慢慢转进里头
而右侧的门扇则慢慢转出外头
它们全是金属的配件
被人为贴上标签
十多年过去
它们也学会了自觉的顺从

2018年10月11日

陈地村的深秋(外三首)

陈地村的人家

散落在小溪两侧
依靠几座简易水泥桥
来来往往地过日子
村庄的溪尾筑有小水坝
溪水通过隧洞引流去电站
水电除了供村里照明
剩余的可以卖些钱
坝下的深水潭
早就变成了浅水滩
一颗野柿子树
从长满青苔的岩石上
斜出在水面
繁杂的枝叶间缀满果实
我猜想它是在替我
为清浅中的游鱼
准备一些过冬的食物


一种野生的芋

一种野生的芋,又叫天荷
它在草木黄落的溪谷间
呈现出绿色
如果人吃它,它会杀人
这让我想起了
不久前都市里发生的
那赤手空拳落魄的中年汉
反杀了
那纵酒纹身还持砍刀的宝马男


漏芦

我在山谷的灌木丛中
发现了一株漏芦
这里是向阳的山坡
它独自一处,直立单一的
茎上,顶着狼头样的独花
那紫红色的管状小花
先端尖锐
它能疏经通络、下乳汁
乡下用它和池塘里
那漏网的鲫鱼一起熬汤
就能治疗产后乳汁不通、乳房胀痛
不必像城里虚弱的产妇
花钱请催乳师按摩
总是痛的要命,还羞愧难当


大灌水库

准确地说,大灌水库应该叫
大灌电站水库。河水把山谷淹没
两侧山坡就成了天然的屏障
拦河坝肩的引水隧洞致力商业发电
它不负责灌溉、供水和防洪
大灌电站水库还养鱼,广阔的水面
布满投饵式网箱和一根根喂料管
“库里有五十万斤鱼,
每天喂料两次,每次一吨”
老板一边操作喂料机一边说
“原先水质清瘦适合养青鱼,
现在富养化了,只好养草鱼”
老板知道水环境污染
但他追求的是高产高效
不会重视对水源地的保护
你看,库区里淡绿的青草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到处墨绿的藻类

2018年10月09日

我要给书房一些荒野的气息

我要给我混搭的书房
一些荒野的气息——
我在阳台上种了中国兰
春兰、建兰、墨兰和寒兰
它们花叶纤柔细碎
没有醒目的艳丽
它们曾经也是山地的杂草
如今成为我书房的座上宾
我还种了几株热带兰花
卡特兰、文心兰、兜兰
它们色调深沉庄重
像一群久经世事的西方贵妇
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特别是张开翅膀的蝴蝶兰
那油画里飞出来的木美人
梳着高耸凌云的发髻
现在,我刻意栽下野生的石斛兰
它们习惯与世无争
是我从悬崖上采挖来的
它们花色繁多
从纯白到白绿、黄绿
从淡黄、黄褐到红紫
它们演绎山村多舛的命运
也演绎平淡中的非凡和飘逸

2018年09月08日

荷花节遭遇突如其来的暴雨

迎着小暑的风热
荷花选择盛装
看来岁月不饶人
也不会饶荷花
等我赶到塘前的时候
莲乡藕遇的开幕式已经结束
等待我的
是突如其来的暴雨
不知呆在池塘里的荷花
会不会和呆在池塘边的我一样
火热的心思
被密集的雨箭击穿
挺立在荷叶上头的蜻蜓
不见了踪影
大张旗鼓的鸣蛙早就偃旗息鼓
那些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的池鱼
它们的奔波或游走
此刻嘎然而止
我想致以问候
却不知它们躲在哪里
眼下池塘的田埂边
只有几根蜡黄色蒲棒
颤抖地举过水面

 2018年07月09日

我像丝瓜花开在夜色里

我不是什么勇敢的人
这是情非得已的事
我只会一直这样开下去
直到夜色撑不住为止

2018年06月22日

我说的是写诗


闯进丝瓜花盛开的夜色
像地火明夷
像北极熊入冬蛰伏
我的灵魂被光的黑暗包裹

2018年06月21日

发朋友圈的唯美照片

你惊讶照片打动人
点赞献花还萌比
你说看看这构图
形象隽永光影清丽

像是展开挪移大法
故意间离一张脸
那局部的斑点
你可以视而不见

我不能用一句话讲
照片究竟拍出些什么
这莫名其妙的美图秀秀
一瞬间掩饰了弱点

2018年06月20日

红棕色布纹背影的发明专利证书

一朵红棕色的布纹花开
你经历了三年多的清寂
你像看见熊野路上的安珍
越过日高川
躲进道成寺的大钟内
那幻化成大蛇的清姬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追逐
她缠绕在大钟上自燃
把自己连同困顿中的苦行僧
都烧成黑炭最后化为灰烬

2018年06月14日

蓆湖营清瘦的老农(外一首)

老农在前头探路
清瘦的腰背后别着一把柴刀
他要用这磨砺的锋芒
劈开眼前熟悉又荒芜的官道

山谷以前叫枫树坳,他说
现在还剩下零星的几棵
这大楮树能留下来结圆圆子
是当年树底下剿灭了匪首

峡溪水从清风山过来
兀自翻越成几处瀑布
他在苔石间横上两截段木
铺排出穿越今古的浮桥

攀着野枇杷高枝的老藤
新条上结出连串的牛合卵
那儿时窝在山里头的诱惑
至今仍像他酸酸甜的日子


宫古井

这深山古庙
没有神仙
里面隐藏的一口水井
好几个泉眼还流着净水
井的四周砌得严实
井里却长年不溢不枯

宫古井守着虚空
宫墙外面的地胆草
在随时随地滋长
当清风吹过蓆湖营
每一朵枝头上的花
都会随意地欢乐

2018年05月22日

平淡才是真

儿子问:运动后喝红牛会怎样
我回答:更牛
儿子又问:不是说平时喝白开水更好吗
我笑道:是的,你真牛

2018年05月16日

美好的事物如何久存

每一次读你的美篇
都感觉,你坐在我的身边
每一次看你的美拍
就明白,你在世界的边缘

2018年05月11日

爱会告诉你(微组诗)


思恋

思恋像脓疮
当脓流出来以后
病就好了


日落

一大团火球
眼看着坠落山岗
我怕爆裂时惊人的画面
赶紧闭上眼睛捂住双耳


爱会告诉你

柳絮问晚风
你想和谁在一起
池塘边,消磨这月夜

2018年04月26日

你想过你想要的生活

一年到头穿行在县城的街巷
大半的生命被消磨在这里
记忆中的大槐安国不见了
眼眶只有行道树下的蚂蚁窝
还有行道树最南边的空枝
伸展着交叠凌乱的桠丫
好像相互描摹的左右手
一只手画出另一只,不曾停止
你回味天龙八部里的梦姑
夜夜与虚竹交织,域外相逢
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没有
你是在溪谷中仰望着青云
像微小的狼毒花荒漠里孤灯
兀自守候西西弗斯的顽石
你始终处于芦苇的牢狱
转动的陀螺,在时间中跳跃
蔷薇,青鸟,极光和雷电
大都蜡一样地融化成蟾蜍
在天井台阶上寄居,看穿去路
毕竟街头巷尾过平淡的日子
日常油腻会蒙蔽你的天真

2018年01月03日

霜风天

连夜的霜风
吹蔫一架瓜棚
几条丝瓜吊在黄叶枯藤
皱着眉头缩着身子晒太阳
我想和最长的丝瓜
握手致意
它不理睬
并以惊人的速度下坠
啊哦,瓜还没熟蒂已经落
啄食的黑母鸡与六只黑鸡仔
被吓得咯咯哒地跑开
更远的山坡
百香果也跌落一地
但黄蜡石见怪不怪
它蜡黄着脸
承载微光和颤栗
像趴在草地上的老牛
霜风天里两眼饱含泪水

2017年12月26日

听儿子说道

读初中的儿子在做地理中考复习
“课本上讲,海南岛像一个大雪梨”
他自言自语,瞪着地图仔细比对
“其实更像秤砣,秤砣虽小压千斤”

“不错,能有自己的见解。”我搭话
没过多久,他又大声对我说,爸爸
鸡形下的两大离岛像迈步的鸡腿儿
如果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该怎么办

我琢磨着怎样回答。儿子继续说道
一定要把病痛给鸡腿了,鸡腿一切
这是网络流行语,鸡腿指的是击退

我心里嘎噔一震,问题算是有着落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
感觉独生子女的家庭,孩子够自信

2017年12月23日

一页来信

这是一张素白的稿纸。
上面的句子长短不一,
如同荒漠里的仙人掌,
带刺盔甲下藏有柔弱的心。
句逗号,像沙蟹挖掘的
扁窟窿,独自坚守着沉寂。
字墨与纸浆反复地纠缠,
她要摆脱空气中飞尘的虚无,
还是抵抗沦为时间灰烬的悲凉。
稿纸空白处画着一株翠菊,
紫红色花瓣,苞中明黄盘心,
仿佛冷漠天地间沉醉的女子。
她想像自己死了,寒气逼人,
剩下的生命存在信的存在里。

2017年11月15日

乡村教师

散落的村庄,像一座沉寂的山头:
年青人远走,迷失在繁华与喧嚣,
留守的老弱妇幼,这些荒野之忧,
你的存在是深山红叶孤独的守候。

仿佛一夜间的坍塌——妻贤子孝,
人情世故,乡村戏曲,都成为过往,
祖祖辈辈垒筑起来的村寨,只剩下
古老的贫瘠,和大清早惺忪的睡眼。

电教、绘本、机器人,这属于城市。
你依然是粉笔、黑板和课本的奴仆,
你清澄的目光如何能穿过荒草乱石。

田间布满心伤,你处在传承的边缘。
这就是一切。远方的城堡自得其乐,
你用悬浮的镜面,光照疏离和阴影。

2017年11月14日

乡村医生

两脚丫泥巴、一身粗布白褂,
药箱印有鸡蛋大小的红十字,
赤脚医生,此刻是城市的禁忌。

你人模狗样地开始了营生,
以爱的赠品的样式触摸乡土,
风寒暑湿是否愿意握手言和。

现在,你值守在村居的拐角,
每天量体温测血压,点滴挂瓶,
你像啄木鸟用嘴壳凿开树,
敲击黄昏,发出笃笃的清响。

你时常仰望石峰顶上的天池,
那里浅浅的水,为何不溢不枯。
当初冬的白霜覆盖片片沟瓦,
百年的樟树,思量儿时的伙伴。

2017年11月13日

我写诗

“不要闲说,白纸上写着黑字哩。”

嗯。我正潜藏在白纸内,借黑字宣泄自己。

 2017年11月02日

乡村写作者

他像一个受到诅咒的人
每天除了走路吃饭睡觉
还照看稻田的稗草长高
村庄这边是一大潭死水
偶尔有生物在水面上浮游
他知道,潭水与蓝藻水母同在
只是很少有人看见细密的波纹
他想,在深潭久远的冲突中
水要静止,而蓝藻水母不肯
宁静最后死于悲哀的耸动
他站在水潭边废弃的石砌路
茅草和苍耳掩没了他的脚踝
他陪那雀鸟落进懒散的灌木丛
脸上显露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2017年10月20日

长假买一本平凡世界的书

儿子微信我买一本平凡世界的书,
好奇那里的早晨时常从中午才开始。
他听说路遥沉浸在毛乌素的沙漠,
卑微的野孩子还遭遇山茶花的危险。

长假临近尾声,各地进入返程高峰,
多条高速路口关闭,车子大多缓慢爬行。
网红一脸汗珠,牛仔帽的搭扣歪向额前,
她在雷达测速的招牌下摆出走字造型。

我不敢熄火,将车停靠新华书店的街边,
大厅左侧收银台后有个戴眼镜的男青年。
麻烦上二楼,在现代文学架背后的中间,
他眼睛游离屏幕,苍白的嘴唇说就自己当值。

楼梯口跌宕着一串清脆的话语。是的,
是仅有的两个孩童在墨染的树林中追逐。
我不知道谁家的子女,他们是不是来识字。
妹妹跌痛屁股,哭声中我发现了厚重的书。

 2017年10月09日

松风吹过沙质土和对面的溪水

满叔公近来念叨着南山坡, 他在那里
为自己寻找到,并预备好了一处墓穴
坡地离家不远,能够看见祖屋的飞檐
还有松风吹过沙质土,和对面的溪水
墓穴四周,长着几年前他栽的柿子树
“我以后不愁没人祭扫”,他说,“深秋时
那满枝丫的红果子没人要,没人采摘
够我一年的粮食吧,还能养活一群麻雀鸟”
他像自言自语,又像情不由己的叙述

满叔公有几个女儿,包括小时候送掉的
现在全都当妈了,听说最大的外甥女
也很快就可以嫁人。唯一的小儿子
那个猪尾怪,自己去远远的海岛淘生活
不愿意回来。“最气人的,至今一个人
三十好几了,连姑娘的味道都没闻过”
还说着呢,满叔公的眼框已经泪湿,红红的
他原来不会这样。他曾经蹲在门口的圳边
来回地磨刀,削那打小就长满鱼鳞般的脚掌
还将大把新鲜的地胆草加盐捣出汁,自个
边喝苦汁边噬心的外敷。即使在他超生时
被人撩屋顶砸禾仓,双手留下一整圈的瘀斑
他也只是卷着袖管儿,目瞪着不肯说一句话

 2017年09月01日

一株病树,在风雨中飘摇

我的内心,塞满各种日常情景——
太阳为失去公鸡的司晨而孤独
月亮为失去星空的庇护而焦虑
河流被水葫芦和白色垃圾哽咽
土地被机械臂挖掘的空虚难受
我看着纷繁,听着纷争,闻着纷扰
我尝试纷纭,身体遭遇纷飞的电波
我纷乱中苦熬,有时在深渊中愤怒
更多的时候,是在灰烬前忍气吞声
——除了自己,似乎谁都可以饶恕
我整天忙忙碌碌,即使声色犬马
也不过是一株病树在风雨中飘摇
就像上苍,只能通过短暂的微尘
证明自己,曾经寄存在漫长的人世

2017年07月31日

鱼潭革命基点村

鱼潭村没有鱼塘,
有的是蜿蜒的山岭,
和山谷里乡土的农耕。
当初开基的先人,
房屋搭建在柑藜乾,
下方的小水潭清澈甘甜,
一条放养的小鲤鱼,
是男孩整个的童年。
村口的园土墩,酷似
将军的铁帽。一条赤竹溪
贯穿村庄,庙门豸的瀑布,
那条纵跃云天的鲤鱼,
忍着天火烧灼尾巴的疼痛,
落入南湖,进入苏区。
像一棵燃烧后的山栀树,
化为弱碱水渗入到禾米粄,
与芝麻、红糖和豆粉一起,
构成鱼潭村最深处的记忆。

2017年07月17日

中医骨科主治医师

人到中年,像秋天的季节,远看着
色彩斑斓,但四处落满腐叶;像午后的
澄明,包含着强烈的紫外光线。这时,
受苦的是父母,至今各葬一处,单身孤苦。

他想让家人过得舒适,自己自在一些,
可是没有一分田亩,也难找插种的茱萸。
他的行动如捣姜汁,缺少眼见意识,
有时白天遭人白眼,夜晚还被夜黑。

他熟悉本草,掌握方子,会徒手救治,
就是发明不出治疗伤心伤肝的良策。
他还深知,稻谷从来不会瞬间成熟,
就像他了解,逆流也是江河湖泊的局部。

他试图以不虚的花香,来摒除连日的苦雨,
并试图用无明的浆果,去颠倒些许的萧瑟。
一如那穿红色披风、戴白色帽子的使女,
怀揣贞淑和性感长途跋涉,一直毫无所得。

2017年06月26日

值班室滴漏时间的龙头

值班室的龙头漏水,像一台旧时钟
日夜不停地,在嘀嗒着时间的晶莹

都滴好几天了,浪费钱不说还闹心
我叫人换了这尤物,护士噘着小嘴

医生默不作声,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水珠像过来人,抚慰着寂寞的日子

她不知道,有时越简单的旋律越美
不仅会触动神经,还会渗透进骨髓

 2017年06月25日

感觉家乡又矮了一截

每次回到村庄都会感觉,家乡又矮了一截
不信?去问问那些常年出门找生活的青壮年
还有,那些留守的爷孙和焦灼中幸存的农田

几乎是我们童年全部的印记。那山林、水渠
矮了一截;那鸡鸣狗吠的喧闹声,矮了一截;即使
高傲的天,在混凝土的威逼利诱下,也矮了一截

不像“美丽乡村”那妖冶的模特,意淫者趋之若鹜
也没有戴着太阳帽、墨镜或涂着防晒霜、驱蚊水的
男女,在“癌症田”庄稼里,出汗桑拿,摆拍卖萌

当超级杂草迅速滋生,作物基因变异、不育不孕
我哀叹那些授粉的蜂蝶,如何能找到回家的路径
那些生活在谎言中的主人,荒芜之地又该如何存续

 2017年06月22日

不停地寻找一座山的踪迹

就是一个神密的雌雄同体化身
一座山,拥有天生的男女器官——
阳刚的生命之根,阴柔的生命之门

传说中,紫霜驮着天马行空而来
和赶山神一起把巨石放到了这里
女人的情愫豁然地融进汉子的心

上了年纪的老人随口称呼冠豸山
你看啊,不连岗自高,不托势自远
像皋陶的帽子,像獬豸,能辨是非

灿如丹霞的面颊,暮色中幽深清丽
文无不达的纪公,饱墨“追步东山”
虎门销烟的钦差,横写“江左风流”

像丘陵上古汉族的活化石,慎终追远
“可以吃不饱,可以穿不好
早晨、傍晚,却不可以不放炮。”

我们不停地寻找一座山的踪迹
寻找“耕读为本,诗书传家”的来历
寻找围屋里,那块包含水井的大禾坪

2017年06月08日

我确信,不伤害弱小是一种教养

晚上刚进屋,就听见儿子的一阵尖叫:
“爸妈,你们快看,蟑螂,蟑螂在飞。”
我正要笑他少见多怪,儿子却发出惊叹,
哎呦,我们家都快变成动物园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想,也是。

走廊屋檐下,好像春天的一夜间就长出个
燕子窝,一只大燕子正低头给小燕子喂食。
我猜测它们迁移自乌衣巷的王谢家,要不,
燕子身上的黑色,怎么会发出金属的光泽;
就绕梁的斜飞也像秾纤折中,遒劲的草书。

还有三楼阳台的晾衣座上,不知来历的
野蜂,去年底曾悄然间盖起了一座蜂房,
害得胆小的妻子晒衣物时特意蒙上面纱。
我当然不介意家里出了一位蒙娜丽莎,
直到邻居提醒小心蜇伤,才不情愿地拆除。

我还看见,二楼窗台的牵牛花藤上松软的雀巢。
那公然游走吊顶的壁虎,那隐居在墙角的蜘蛛,
难道也喜欢,屋内这几株修长飘逸的寒兰?
我确信,不伤害弱小是一种教养。这样的时刻
我才想,如果没有动物,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坍塌?

2017年05月24日

定向照射

一种红外线灯的定向照射装置
这是全新的词语,崭新的技术
它在经历了超过三百五十年的
亿万件专利文献的检索比对后
获得发明授权。它可以定向照射
人体的头,胸背和四肢,它能够
穿透人体的皮肤,给以温热的效应
可是,宝贝啊,你为什么就不能
照耀我孤寒的心,让那千年的
郁结,冰雪消融。从此,轻笑旧梦

2017年05月23日

步行街

题记:再读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

几百米的街道,总是车流不息
中间绿化带,棕榈挺着剑形的叶
粗干与粗干间,一圈圈浓艳的
紫薇花,还有涂抹金黄的刺玫
它们互相挤兑。丛丛簇簇的草
呼吸着汽车尾气,面容焦躁
有的掩鼻私语,有的摇头叹息

人行道的砖缝,大多占满青苔
这匍匐的日子里,也有无畏的
三叶草,在四面蹂躏下,依旧抬头
用一生体会,与山居不同的尘世味道
两排人行树,从街头列队到街尾
枝条缀挂着沾满尘埃的大红灯笼
整日拉耸着脸,慵懒如深巷中的女子

街边的小区门襟,电动栅栏深锁
两只纯粹的蝴蝶不时地飞进飞出
它们是在授粉,还是在嬉戏追逐
可惜没有篱笆,吸引那孤傲的蜻蜓
我们匆忙着各自的心事,有推销员
和各种乞讨者喋喋不休。街的一头
靠近河,一头靠近山,山河日夜颠倒

 2017年05月22日

你是一本绝版的新华字典

题记:睽别一年,忆前辈和风

你是一本绝版的新华字典
独自藏在阴冷的洞穴里面
那和畅的风,从此失去了行迹

这是何必呢,新生活刚刚开始
你还没完成传递三昧的心愿
大神都带妲己,冠豸山也不例外

看到或谈起生活中的一些人事
我时常想找你来作诠释和对比
你感动着我啊,并深藏在我心底

你一直隐匿于市,日子清幽宁静
为何执意地沉浸野径,没进山林
对污浊和嘈杂,潇洒地独善其身

2017年05月09日

不知不觉中,我裹着人流走到江下

二月半,上江的村庄放铳鸣锣开道
两棚大粽,随着龙凤旗花灯古事棚
浩荡地巡游。观景路上密密麻麻的
分割线,十里八乡的村民摩肩接踵
分饰龙凤的两个大粽端坐在木棚架
笋状的尖头,牵挂无数细小的粽子
急切的红包,抢要求儿求女的信物

为祈祷禾苗丰茂、谷物丰登的打醮
在阡陌纵横的烟基道,来回地穿梭
天空阴冷,爆竹烟云为何狼奔豕突
大片的烟田维系着一丘之貉的别墅
魔女的胎血洒在地里,长出了恶愿
油菜花流落田间地头不再自命清高
百年老梨手执千万束白花,孤寂地

西山下招幡。可怜的稻秧何处躲藏
不知不觉中,我裹着人流走到江下
指缝间的烟卷,一直无声息地燃烧
没有人理会,只有自己蜡黄的双手
和冰冷的唇,在白天的漆黑里颤抖
如果民俗发展成狂欢,游戏过后的
故事,会不会充满痛彻肺腑的结局

2017年03月14日

天象鱼鳞云

野山坡上,红枫摇曳
片片心思在逐次离落
无数的枯叶蝶虚幻中翩跹

眼下,老农扣紧草帽
用瓦粗的手翻晒稻谷
额头的汗水自顾自滴落
卷筒的衫裤风干又淋湿

眯眼看高远的天空
鱼鳞云一排排一列列
有千万条锦鲤在腾跃
或是秋闱上榜的寒士
披着黄马挂在京街穿梭

度娘说
云层悬浮在等密度的流体中
天地要呈现秋高气爽的门面

2016年11月03日

迟牛客①

题记:这首场景化的小诗是完全采用作者家乡的生活语言创作而成,作为一种尝试。福建连城方言有34种,是中国县域方言最繁杂的地方,有“过一条溪,话音不同”的说法。

 
堂老弟侧着身子,肩头卵②跌落
“老伯头③,求你快点看下”
“ 半个钟头前被牛踢一脚”

快速地排除骨头哔开④、 断掉
“冇要紧,冇要紧,是脱臼”
“吾马上先给你复位回去”

轻轻揉揉 ,一刻子⑤,拖来搡去
其试着抬起手臂慢慢活动伸缩
其目珠⑥红红,目汁含含,目珠角
还糊着一个绿豆大小的目屎

吾识得农村迟牛客的生活
三点钟烧水,五点钟迟净
一昼时⑦卖肉,一昼了⑧看牛

吾记得小的时节见到过其
吾一直看大的牛,一起玩的牛
牛姆摔到半死,牛鼻串⑨绑死死
其把难产的牛仔拼命拖出来
牠目珠红红、目汁滚滚,目珠角
糊着一个跟黄豆一般大的目屎

一直冥⑩
人出目汁与牛出目汁
人糊的目屎与牛糊的目屎
到底有冇不同?

吾总是冥不出来
头颅壳里只剩一首曲
“牛嬷吱、角砺砺,
吃吾饭、犁吾田。”

注释:①迟牛客:屠宰牛的人。 迟,凌迟。 ②肩头卵:肩膀。 ③老伯头:对兄弟的尊称。 ④哔开:裂缝。 ⑤一刻子:一会儿。 ⑥目珠:眼睛。 ⑦一昼时:一个上午。 ⑧一昼了:一个下午。 ⑨牛鼻串:串在牛鼻子上的铁环,用来系牛绳。 ⑩冥:冥想。

 2016年06月09日

再不做那犹豫不决的蝴蝶

 
无意间被柔弱的诗歌网住
网在这温暖湿润的六月
可怜我们相邻不相识,没有
“像农夫一样了解一粒种子”

我忽略了茶叶和水的疼痛
“被困在一方容器之中”
有意投向你幺妖的一瞥
再不做那犹豫不决的蝴蝶

2016年06月08日

老屋的黑瓦

是多少次的践踏和蹂躏
唤醒我赴汤蹈火的决心
一辈子披星戴月
无数次坐看烟云
空闲的飞鸟有时来探访
忙碌的蝼蚁一直在追寻
虽然表面上铮亮风光
内心里还要宽恕黑暗
虽然日夜为人遮风挡雨
却总在屋檐上心惊胆颤
但我不能后悔
更不害怕落下
因为苍茫的大地上
曾经有我高屋建瓴的身庞

20160527


难得空闲的古村落

一个跨世纪的古村落
好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经风历雨仍然清新如昨
你看依山而筑的排屋
一条石板路阶梯进入
院子里古樟古枫守护
四周边三江源流环卫

一个甲子多长
沧海桑田伴随世代更迭
一个甲子多短
白狗卧石难得一夜空闲
也许是无可奈何的表现
也许是道法自然的内敛
武陵人该不该再来问讯

20160506


立夏前探访马屋玉沙桥

也是九楹的瓦屋木廊桥
铺满大小如一的鹅卵石
河畔折叠凌波的香樟树
牵扯流落清幽的花溪水

浮萍遮蔽着玉砂的晶莹
油杉褪去了靓丽的光彩
罔替的桐油斑驳成蝴蝶
刻版后的经史隐匿青苔

眼看因风柳絮只剩一天
深草池塘随处鼓噪蛙鸣
又是淅沥丝雨闪电惊雷
蚯蚓掘土藤蔓攀枝爬升

还有沉睡的心需要唤醒
还有冷漠的血需要温馨
那乐畅和音的娇小云雀
萦绕在高低错落的阁檐

设想百花潭的芙蓉盛开
七色的红笺涂布到山野
设想栅栏边的胡骝奋蹄
横跨神龛喇喇追逐星月

20160504

回不去的村庄

就这块面目全非的山洼地
依然留有童年清晰的映像
眼前,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瞬间菲薄成白内障的灰

生活总被一堆圆滑的棒槌
不停地敲打,溪水戽干了
岸边青石板披着厚重苔衣
條條青丝尽染岁月的霜尘

还有精灵古怪的孩子追逐
叔叔,你们从哪里过来?
看看,这是回不去的村庄
四周暗哑,树木已成灰烬

20160412

春寒雨飕飕

雨水没日没夜

天空灰朦朦
一堆一堆的积云
肆无忌惮地奔涌

到处寻找温润
却不见和风行踪

缠绕日子心头的
是冷峻无形的湿重

山野藏不住鸟雀
村庄飘不出炊烟
它冻杀嫩芽间的蓓蕾
困扼树的沉思和浮想

2016年02月24日

清早,沿途寻找雪的踪迹

“赶紧起床,妈来电话说

凌晨下了一会儿的雪。”

我想,她在找寻苦乐的少年

还为成长的孩子添些乐趣

清早,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沿途不停地寻找雪的踪迹

在这冻库一样的城市街区

没有点点寒梅,不见串串脚印

“远山上的片片亮光应该是,

既然下过总要遗落些信息!”

孩子一边嘀咕一边指着窗外

“至少树更苍劲,天空更澄明”

但我分明看见枝桠间洒满的盐

听见泛黄草丛中落叶的呻吟

我感受到了季节更替的背后

是人性伴随着岁月在悄然流失

2016年01月25日

县城的公交站

每当晨雾散去、晚霞飞渡

穿过县城大街的公交车

总会停靠在那棵树前

等一位长发及肩的女子

袅袅婷婷地跨进跨出

“这么多的座位还是一个人”

她随意说着,孤单得有些失落

这是一段景观路,十年中

人行树种了挖、挖了种

今年的香樟总算生根发芽

那天,她发现稀疏的枝桠间

有小鸟在枯草筑成的巢边

不住地啁啾,“麻雀也要歌唱”

她愁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亮光

2015年11月27日

玫瑰花农

薄雾未开的田野里

农妇用粗糙皲裂的手

剪下荆条带刺的玫瑰

她们的心思全在花瓣上

“有没得病、有没长虫

今天集市的行情怎样?”

她们不时地深吸一口气

实在是大棚里湿重难忍

她们也有开心的时候

想着那些都市的男女

手捧花枝自顾多情的样子

总让自己陷入曾经的往事

偶尔她们也微笑摇头

看到花束被纤纤玉指捏着

插在梨木架上的青花瓷

仿佛自己跌进了无边的沼泽

2015年11月26日

淘气的孩子

微信圈里有认养宠物的消息

孩子听说后

在书房和客厅来来回回

“我知道爸不肯,容易过敏”

他的嘴里嘀咕着不停

小雪时节太阳很远

孩子看见人行树丛里

有一只小狗倦曲着身体

“它一定是饿了,或者太冷”

他一言未发跑回家里

在走廊的尽头

孩子拿着爱吃的烤鱼

还有一瓶矿泉水

“吃吧吃吧,一会儿就好”

他急切的声音十分清晰

他开始逗它玩,试着行走

很快,他骑上自行车

满脸欢喜不断地回头

“来追呀,来追我呀!”

淘气的孩子止不住地快乐

2015年11月22日

初秋的午后  

静谧的山下街道

那棵开满花的人行树

在初秋的门前

左顾右盼  

乘着空荡荡的午后

树丛中的枯叶蝶

正涂满妆容

上下翻卷  

窗后两株丹桂

落下一地浅浅的金黄

酽酽的幽香弥漫

牵扯时节次第的轮换  

此刻

千廻百转的根雕茶盘

任单枞的大红袍

在沸腾的水里沉想  

而我

只会临摹几个字

在淡淡的墨晕中

打发午后无聊的闲暇

2015年09月20日      

天空下的荫蔽

一夜的雨

一夜的傾盆瓢泼之后

村头的风景树毁了

村尾的风水林也全都淹没

不远处,洪流中

有无数的白骛鸭在扑哧

还有几头嗷嗷叫唤的猪坚强

在屋脊上踯躅

曾经黑魆魆的森林呢

曾经绿油油的原野呢

曾经蔚蓝蓝的天宇幕帘呢

是什么让地球积重难返

面对肆虐的暴雨

面对暴雨肆虐后的满目疮痍

人们心中的雨点降临:

“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2015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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